清晨的对练刚一结束，一名仆人便前来禀告，说佣兵佩斯希望见他一面。

亚瑟一边将佩剑递给身旁的护卫，一边吩咐道：“就说我邀请他一起用餐，让人多准备一些食物。”

……

餐厅。

见亚瑟走来，满怀心事的佩斯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人。”

“坐吧，不必多礼。”亚瑟随意的说道。

佩斯点了点头，立刻坐了下来，正当他犹豫如何向亚瑟辞行时，亚瑟却先一步开口说道：“我为你准备了一点礼物，离开时一起带上吧。东西不多，就几本上河领的书籍和一些小玩意儿，你可以当做礼物，送给尤金妮小姐。”

“对了，等你回去后，我再让商人给你送些酒水过去。你知道，上河领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些东西了，希望你不要拒绝。”

佩斯愣了愣神，立刻说道：“不，大人！这，这太麻烦您了！而且那些酒水我恐怕没金币支付给商人。”

“怎么，送朋友一些礼物，还需要收金币吗？”

“可……”

看着亚瑟的目光，佩斯嘴中想要拒绝的话，一下全卡在了喉咙中。

“谢谢。”他伤感而低沉的说道，“我不知道您已经猜到了，先前还在犹豫该如何向您开口。”

亚瑟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如果愿意，我还可以派人护送你们回去。这一路可不太安全，那些追杀你的家伙，说不定就等着你们离开上河镇。”

“不！”佩斯立刻摆手说道，“大人，我们已经给您添了许多麻烦，绝不能再让您派人护送我们。冬季就要到了，您正是用人的时候。”

这几天，他跟着亚瑟不止去了铁矿山，锻造工厂，学校等地方视察参观，而且还去一趟利刃要塞，看了看这座被誉为王国最危险的要塞。

对亚瑟的热情和情意，他已经大为感动，觉得无以回报，因此他实在不想再麻烦亚瑟。

看着佩斯，亚瑟一边吃着食物，一边以轻松的口吻说道：“佩斯，你知道你有两样非常明显的弱点吗？”

“请大人指出。”佩斯坐直了身子。

“不必这么认真。”亚瑟指了指他身前的食物，示意他边吃边聊。“你就要返回家族了，这算是临别前我给你的一点建议，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是。”

拿起一根被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佩斯小吃了一口，依旧认真的看着亚瑟。模样就像城堡内等着聆听他教诲的学士。

“你一定是抱着牺牲自我，拯救他人的决心回去的吧？”

“是的！”佩斯认真的说道，“尤金妮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无法眼见她嫁给一个老男人，抑郁终生！”

“所以你就打算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甚至觉得这很伟大？”

想了想，佩斯没有否认：“大人，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你呀……”亚瑟略带感叹的说道，“以你的出身，估计很难再找出像你这么天真的人了。”

他大概能猜出，佩斯的童年并不快乐，而他的妹妹尤金妮，或许是他回忆童年时，少有的几道温暖身影。

“您是觉得我不该回去吗？”佩斯不解的问道。

“不，身为哥哥，保护妹妹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你的责任！我之所以说你天真，是因为你自我牺牲，甚至自我感动的想法，有些幼稚。”

“佩斯，你要明白，真正伟大的英雄，不是只将面包和金币分给穷人，或是牺牲自我，拯救了别人就可以的。以你的出身和现在的状况，你应该做得更多更好。你的妹妹是你最珍视的家人，但她的命运不过是王国命运中的一部分。你，我同样如此。等你回归家族后，你就不在是现在的你了。”

“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只是不愿意去明白！”亚瑟看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觉得谁会是下一任北境公爵？”

佩斯的眼神瞬间出现一丝闪躲。

“是你！”

“我？”佩斯呆滞而不敢置信的看着亚瑟。

“不然呢！不是你难不成是我吗！”

愣了愣神，佩斯立刻慌乱的说道：“不！大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您不知道，我只会将一切弄得一团乱，我怎么能做好公爵，这不可能！”

“所以，这是你要承担的更大的责任！”亚瑟说道，“没有人天生就会做公爵，不会就去学习，你的父亲就是你要超越的目标！而你首先应该改掉的，就是自己的天真和犹豫不决！”

“超越他？”父亲严厉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佩斯眼前，他立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超过他，我什么也做不好，从来只会添乱……”

看着他，亚瑟说道：“佩斯，你要明白，真正的英雄，就是能战胜自己，改变自己的人，而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敢于打破一些东西，大智大爱的人！”

“大智……大爱？”佩斯重复着亚瑟的话，神情一片迷惘。“大人，这就是你改革的原因吗？可我没有你说得这些东西，我连骑士和佣兵也做不好，我真的……”

“做不好就学。承担自己的责任，履行该尽的职责，哪怕为此付出性命。佩斯，你一生下来，就是北境荣光吗？认识你自己，你远比自己想象的要优秀得多。”

……

上河镇外，佩斯握着缰绳，骑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上河镇，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一切都印在脑海中。

见自家老大一直呆坐在马背上，小个子和斧子对视一眼，都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

“老大，你看什么呢？”小个子踢马上前，不解的问道。

斧子也上前说道：“老大，是不是什么东西忘拿了，反正时间还早，咱们直接回去就是。”

看着前方宽阔的街道，整齐的房屋，阳光下忙碌的工人，佩斯无声的摇了摇头。

“那就是有什么话没说？”

他再次摇了摇头：“都带了，都说了……”

亚瑟的许多话，佩斯其实根本没想明白，但他都用心的记了下来。

“那咱们傻楞在这儿干什么……”斧子嘀咕道。

“闭嘴，你懂什么！”小个子骂道，“老大这是在道别，等离开了这里，我们这一辈子，可能再也不会来上河镇。”

“啊！那咱们不是再也没机会吃到这里的食物了？！”

“你他妈就知道吃！你要舍不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谁舍不得啦，我也道别不行吗！你这家伙这几天不也大吃大喝。”

佩斯调转了马头。一旁的小个子和斧子，还在吵吵嚷嚷，争论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