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颜华一脸不信的表情，崔运说道：“我并没有骗你，我确实不是超能者。”

颜华确实不信，面色凝重地说道：“可是你却能感到我内心的想法，而且还对寒武的规定以及能力装备这么熟悉。”

“我还注意到，你这两天赶路的时候始终都和我保持着十米的距离，这应该是超能者执行任务才会有的习惯。”既然话都已经挑明了，颜华也不再遮掩，继续说道，“这一切都指明你绝对不是普通人。”

面对颜华的连番逼问，崔运却是神色不变地回道：“在寒武纪这样的环境中，虽然有着能力者保护，可是人类想要生存下去可不能光靠别人，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也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的。”

“普通人的生存之道？”颜华从来没有看不起普通人的意思，也没有过因为自己的实力就骄傲自满，但此刻听到崔运的话还是心生疑惑。

“超能者和能力装备的事情又不是秘密，所以即便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能够知晓一些有什么好奇怪的么？”崔运接着说道，“更何况我刚刚的话只不过是从武器本身出发而已，并不涉及超能者能力。”

颜华被说服了，但仍为对方的眼力所震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又看商队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忍不住问道：“那前辈认为我要怎样做才能适合这把长枪呢？”

放弃零能消耗长枪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毕竟百分之九十的能力契合度摆在那里，但颜华无法忽视崔运说自己不适合这把武器的事情，所以想要请教对方如何才算适合。

改称崔运为前辈，是因为颜华意识到崔运即便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人，也绝对在枪法上有着独到的见解可以帮助自己。

颜华虚心求教，崔运却是摇头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无法给你明确的方向，能告诉你的建议也只有四个字，不要犹豫。”

“不要犹豫？”崔运的回答不清不楚，看似只是把发现的问题颠倒过来说了一下而已，所以颜华一头雾水。

颜华还准备继续向崔运请教更多细节，抬头却发现对方已经带着赤麟向着刚刚建好的营地走过去了。

颜华见状，只好暂时压下了心底的疑惑，迎上了前来找自己的苏小巧等人。

……

天色逐渐陷入黑暗，营地中完全安静了下来，颜华站在营地外围的一处空地上皱眉思索。

因为是在任务途中，颜华需要保证自己随时有充足的体力来应对突发状况，所以也就只是简单锻练了一下，然后便趁着还不到到他值夜的这段时间来理清思路。

颜华伸手取下背后的零能消耗长枪，尝试着将手中的长枪挥舞了几下，漆黑的枪头在黑夜中仿佛变成了一道变幻莫测的轻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枪头划过黑夜，颜华持枪的双手丝毫感觉不到阻力和滞涩，一如刚刚拿到零能消耗长枪时的情况，但经过崔运的提醒后，颜华细心感受下果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点差异很奇妙，朦胧又真实，如果不是颜华有心，差点都以为自己是受到了崔运的心理暗示，所以才会生出错觉。

但他确认这不是错觉，因为在几次试验后，颜华敏锐地察觉到手中的长枪在运使中确实有种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多了什么不必要的束缚的感觉。

“不要犹豫么？”

颜华重复了一遍崔运当时给自己的建议，猜想这种情况可能和自己心中对长枪这种武器有隐隐的排斥有关，所以想要调整情绪，以全然接受的态度再试一次。

“你在练枪？”正当长枪即将出手时，凌飞雪突然出现，看着颜华和他手中的零能消耗长枪问道。

颜华停下动作，看到凌飞雪的瞬间忽然眼前一亮，问道：“凌老师，你会枪法么？”

凌飞雪一愣，随后说道，“抱歉，我并不会枪法，不过如果你想要学习枪法的话，我认为完全没有必要。”

这下轮到颜华愣住了，他原本只是想从凌飞雪这里得到一些能帮助自己破局的指点，却不想对方竟然直接说自己不需要枪法，不由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零能消耗长枪的枪尖有着无坚不摧的攻坚能力。”凌飞雪回道，“对于这把武器来说，刺击才是这把武器最有效也最直接的使用方法。”

颜华问道：“只是最简单的刺击就行了么？”

“不要让纷杂的思绪影响你出枪的速度，心无旁骛，一击必杀，这就是我能给你的全部建议。”凌飞雪点头道，“霸王蜂是六星巅峰的异能兽，它的尾刺经过铁流花的加工，至少也有着七星级别的坚硬程度。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花里胡哨的招数反而是一种拖累。”

凌飞雪不过是给予枪法上的指导，但颜华在听完后，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就在他准备抓住这一闪而逝的灵感时，营地外围却传来一阵如同打雷般的轰鸣声。

“敌袭！”

伴随着苏小巧的示警，营地周围忽然出现了无数高大的黑影，那是一大群鳞马，而更让颜华在意的是那群鳞马的背上赫然骑着一些凶神恶煞，手执刀剑的人类。

颜华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是遇到强盗了。

寒武纪也有强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颜华对此早有耳闻，此时见商队即将受到冲击，赶忙抓紧手中的长枪就要迎上去，却不想身形未动便被自己身旁的凌飞雪拦了下来。

“站在这里别动，这件事情还不需要我们插手。”凌飞雪侧头看了眼满脸不解之色的颜华，淡淡说道。

颜华没有再动，却忍不住问道，“难道那些人不是强盗？”

“不，他们确实是强盗。”凌飞雪脸色平静地回道，“但对付强盗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为什么？”颜华心中疑惑更甚，“我们的任务不就是保护商队么？现在商队有危险，为什么我们要袖手旁观？”

凌飞雪指了指周围那些衣衫不整、手中同样拿着武器匆匆冲出营帐准备迎敌的商团成员，“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战斗，身为超能者的我们是不可以插手的。能够在敌人袭击前示警，已经是我们可以做到的极限了，而且他们也不会愿意我们出手的。”

颜华被凌飞雪提醒后也是环顾了一圈周围，这才发现即便是如此紧急的情况，竟然也没有一个商团的成员向着自己和凌飞雪二人跑过来请他们出手。

甚至还有好几个人明明就从颜华身边经过，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就像是无视了这边还有两个超能者一样。

如此反常的行为让颜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凌飞雪却是适时地解释道：“超能者是为了对付异能兽而存在的，也可以对超能者动手，但有一条铁律是绝对不能违反，超能者是不可以对普通人出手，也不可以插手普通人之间的斗争的。”

“为什么？”颜华怔怔看着对方，知道这一定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凌飞雪回答道：“超能者在面对普通人时有着绝对的战力优势，战斗的动静也很大，如果贸然加入普通人的斗争中很有可能会产生更多的人员伤亡，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己方都是如此。”

颜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流血牺牲么？”

凌飞雪知道颜华误会了，说道：“当然不是，毕竟是护送任务，我们当然要尽力保全商队，只不过在这种战斗中，我们最重要的职责不是战斗，而是救人罢了。”

说罢，凌飞雪又指了指已经交上手的商团与盗匪，说道：“通过将超能者排斥出他们的战斗，不仅可以控制伤亡，还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超能者之间的战斗牵连进去，这就是超能寒武纪中普通人类的生存之道。”

“普通人的生存之道。”颜华今天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内心的情感却是截然不同。

颜华看着营寨前激烈的交战，也看到了苏小巧和白齐来回奔波的身影，发现他们仅仅是在将那些受伤的商团成员救下来而已，却一直没有出手的意思，即便是面对因为杀红了眼而劈落的刀剑也只是闪避，心中不由涌起复杂的情绪。

颜华知道凌飞雪不会骗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转头问道：“即便对方是强盗，我们也不可以出手么？”

“没错！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但你既然选择了超能者这条路，就要牢牢记住我接下来的话。”

凌飞雪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颜华直视着那双眼睛，心中莫名沉重起来。

“在寒武纪这样的环境下，我们只有人类这一个立场，超能者不是什么超级英雄，而是用来对付异能兽的兵器。

我们可以死在与异能兽的战斗中，也可以和你心中那些邪恶的超能者生死相搏。

但无论是哪一个超能者，都绝对不能成为黑暗时代前那种悬于全体人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人类还未完全摆脱异能兽的威胁前反而亲手葬送整个人类的未来。”

颜华深吸了一口气，紧握的枪身放松下来，低垂着眼睛问道：“所以这算是超能者的生存之道么？”

凌飞雪眼见战况愈演愈烈，光靠苏小巧和白齐已经无法完全照顾到所有的商团成员了，于是也准备动身，不过在临行前还是回答了颜华的问题。

“在这个时代，超能者也只是稍微特殊的普通人而已，这些其实都是属于普通人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