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带着陈远搭上公交离开强华北,来到一家湘菜馆。
陈远观察了一下,这地方和他上次来住的那个旅馆属于同一个社区,估计也就差几条街而已。
点了菜,小玉说先不能吃,要等她姐姐。
二人便开始闲聊起来,陈远问小玉,你们的客户那么多,你都请吃饭吗?
小玉说:“不,你是第一个!”
陈远受宠若惊,问:“为什么?”
小玉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陈远好奇:“好人?”
“是啊,难道是因为你帅吗?”
“难道我不帅吗?”陈远开始调侃起来,“我左看刘德华,右看吴颜祖,正看……”
“正面看四不像!”小玉抢道,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妮子!”陈远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正笑着,一妙龄女子,朝二人走来。
陈远一看这女子,正是小玉的姐姐,上次见过的。只是这次没有浓妆艳抹,完全是原汁原味的青春貌美。
女子在小玉身边坐下,看了陈远一眼,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
“他是来进货的!”小玉抢道,“姐姐,吃菜!”
“对,吃菜吃菜!这顿我请!”陈远道。
“我跟你说,别打我妹妹主意啊,她还未成年!”女子冷冷道。
“啊,”陈远十分尴尬,“不能,不能……”
“姐,你说啥呢!”小玉皱起眉头,接着眉开眼笑,转脸对陈远俏皮道,“陈大哥,你可以打我姐主意,她成年了!”
陈远更加尴尬,瞅了女子一眼。这女子在小玉脑瓜上敲了一下,“胡说什么呢你!”
“不知小玉姐姐如何称呼?”陈远打开僵局。
女子好像不愿回答,小玉却开口:“我姐叫……”
“我叫沈颖!”女子突然抢道。
“很好听的名字。”陈远点点头,又问,“你两不是亲姐妹吧?”
“你怎么知道?”小玉惊讶道。
“你的老爸和叔叔都姓梁,而你姐姐姓沈。”陈远对小玉道。
“好了,吃饭吧!”沈颖冷冷道。很显然,她不想将此话题再进行下去。
陈远很知趣,也没再提及此事。
饭吃了一半,沈颖问小玉,“吃过饭你去哪?”
“不知道,带陈大哥随便溜达一下咯!”
“带他?”沈颖再度审视了陈远一遍,又对小玉道,“非要带他的话,一会儿到酒吧呆着吧,我请客!”
“这样不好吧,我还没有……”陈远想说他还要去酒店订房,但话没说一半,小玉就急了。
“有什么不好的!请你是看得起你!”小玉道。
“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来得及订酒店,今天晚上还没着落呢。”陈远解释道。
“那简单!晚上跟我们走呗!”小玉道。
陈远看了一眼沈颖,她依然淡定地用着餐,并没有反对小玉的决定。
陈远没回绝。心想,像这种要求我才不会拒绝呢!
三人吃过饭,陈远说他请,小玉说她请,沈颖没说话起身就走了。两人正争执着,就听沈颖站在门口道:“走吧,我已经付了!”
出了饭馆,三人跨过马路,穿过一条大排档街,来到繁华的广场。
这一路上,陈远难免有些紧张,因为上次干了这一片的两个辅警,如果被他们碰上,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所幸陈远并没有那么背,顺利进了酒吧。
酒吧很大,人很多,很喧嚣。
三人找了个卡座坐下,要了三杯鸡尾酒,闲聊了几句,耳朵便被激烈的音乐充满。
台上的歌手身形彪悍,披头散发,穿一身黑色连体衣,衣服上用荧光材料印着人体骨骼,乍一看就像一副骷髅架在台上狂舞。这骷髅架怀抱一把吉他,野兽般咆哮着。
鼓手玩命地挥舞着鼓锤,沉重的低音被刻意放大,如同巨炮一样震撼着酒吧里每一颗粒子,就连杯中之物都似乎沸腾起来。
“重金属!”陈远叹道。
陈远曾经了解过重金属,但止于皮毛。这种音乐风格属于“硬摇滚”,它所体现的不仅仅是挣脱束缚,崇尚自由那么简单,更多的时候它包含着颓废、爆裂、宣泄,甚至血腥。
陈远听了一会儿,就觉得血液奔涌,内心狂躁,以至于有些窒息。
而台下的酒客并不像陈远一样。他们无不举着酒杯,与那激烈的节奏一同挥舞,嘴里重复着连他们自己都听不懂的词语。
骷髅架唱的差不多的时候,沈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离开了卡座。
小玉鼓掌:“姐姐要上了!”
没一会儿功夫,整个酒吧安静下来。舞台灯光暗下,数秒后缓缓亮起。
舞台中央出现一女子,静静地坐在一只高脚凳上,怀抱吉他,黑色的风衣笔直地垂下来,皮靴和短裤之间露着雪白的美腿。然而,人们只能看到她的半边脸,她戴着一副黑色面具,遮住了双眼和大半个脸。
“姐姐要唱了。”小玉双手合十。
此时音乐起,沈颖开口:
“
我把梦撕了一页
不懂明天该怎么写
冷冷的街冷冷的灯照着谁
一场雨湿了一夜
你的温柔该怎么给
冷冷的风冷冷的吹不停歇
那个人在天桥下
留下等待工作的电话号码
我想问他多少人打给他
……
”
“《撕夜》!”陈远有些意外,并不是因为她翻唱阿杜的歌,而是因为她的声音实在太棒了!陈远不是专业人士,但他听得出来,沈颖绝对是专业的。
“怎么样?我姐唱的不错吧!”小玉得意洋洋道。
“她为什么戴着面具?”陈远问道。
“她从第一天唱歌就一直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小玉继续道,“她跟这家老板签合同的时候就约好的,我姐姐每天只唱一首歌,时间她自己定,唱什么她自己定,穿戴什么风格她自己定。而且,她保证,从不唱重样儿的歌!”
陈远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酒吧的人在刚才那爆裂般的释放之后,又被沈颖的低吟拉回了现实。
“那个人在天桥下,留下等待工作的电话号码,我想问他多少人打给他……”
台下的这些来自己五湖四海的务工人员,有哪个不是正处于,或曾处于这样的困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