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吹牛了！”山头胡子老头猛地插上话来，他说：“自古文人多无行！汉学宋学势同水火、心学理学势不两立，文人无行又相轻。

桐城派自以为是国朝正统的理学，朝中势力一手遮天，十分鄙视汉学和心学，像袁枚那种无聊可耻的心学家。但汉学家却十分鄙视桐城派，当姚鼐想拜戴震为师，被一口回绝，认为他们只会满口义理，考据半点不会。

心学家更是骂桐城文人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像方苞因贪污被康熙责令辞职，姚鼐心胸狭窄，方东树首鼠两端，戴名世以大逆罪下狱处死，不一而足，可见一斑。”

“等一下！”

燕玄虎实在忍不住，反驳道：“戴各世因南山集中录有南明桂王时史事，被御史赵申乔参劾，此案是著名的清初三大文学狱之一，当时政界和学术界的知名人士如方苞、赵士麟、王英谟、汪汾等都被牵连其中，株连数百人，震动儒林。此乃正直文人以愤世嫉俗之作，揭露清兵在扬州破城后屠城七日的罪行，胆略超人，彪炳青史。

虽原刻本遭毁已不可见，但其作者地因此在历史上留下了铮铮英名！”

山羊胡子稍有一怔，但马上说：

“桐城培养了265个进士，589个举人，全是些无用的文人，除了一两个敢说真话的，绝大多数不过会酗酒、狎妓、闹事、偷香等这些丑事，然后写成诗文，和孔老二是一路货，别的本事没有，文人整文人倒是一个顶一万个。”

“你怎么能在祭祀孔子的文庙里辱没孔圣人呢？”燕玄飞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

“什么孔圣人？他孔老二凭什么杀少正卯？不是以权谋私、公报私仇是什么？不是嫉贤妒能、独霸培训市场是什么？”山羊胡子大声喊叫起来。

燕玄龙见双方吵起来，就说：“少正卯与孔子同开培训学校，孔子的学生三盈三虚，几次跑去听少正卯讲课。孔子当时是司法部部长，就把少正卯杀于两观之下。子贡来问：少正卯是鲁国的大名人，你把他杀了，是不是可惜了一个人才？

孔子说：人有恶者有五，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僻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川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以不诛也。

事实经过就是这样。

古人认为孔子做的没错，理由是：小人无过人之才，则不足以乱国。然而，小人有才，而肯受君子的驾驭，则又未尝无济于国，而君子亦必不概摈之。少正卯能煽惑孔门弟子，直欲掩孔子而上之，可与之同朝共事乎？

孔子狠下手，不但为一时辩言乱政故，盖为后人以学术杀人者立防。闻人高士，非大圣人不知其当诛也。不知其当诛，鲜有不受其蔽。以上是古人的评论，我们做为当代人不予以评论。”

山羊胡子还要争辩，燕玄虎说：“我们是道士，不谈时事，不说是非。我们还要赶路，请给个方便吧。”

“儒教为统治者服务，提出王权天授，三纲五常，全国人民被灌输了几千年之久。佛教提出有求必应，人人成佛，全国有亿信众。你们道教呢？”山羊胡子执拗地说。

三人未回答，骑上自行车自奔67公里之外的天柱山。

“钟离师父，你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燕玄飞见那山羊胡子并没有跟上来，便问。

“太初有道，与神同在。长养万物，无始无终。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我们学道修行，是效法天地宇宙大道，无私无欲，利而不害，为而不争的精神。积德聚气，久而成仙，达到长生不死的境界。”燕玄龙说：“何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外之物也。何谓未生既有，死后乃去？

浩浩三藏不可穷，深渊七浪境为风。受熏持种根身器，去后来先做主公。

佛家曰第八识，道家称元神、宗祖、道体，与生死变化无关。根尘无染，灵光柄然，神生无中，是谓造化于虚谷，长生之宅。佛家之教，教人顺性命以还造化。禅宗之教，教人幻性命以超大觉。道家之教，教人修性命而得长生。

由此观之，存在得道，而不在大也亡在失道，而不在小也。

孔子推礼教终不得太平，孟子述仁政，终无利国民。为何？一部二十四史，一言而蔽之，厚黑二字而已。李宗吾先生烛破其隐，一指戳破千古骗局！”燕玄龙说。

正说在节骨眼上，忽见前方已无路可走。大道中央浩浩荡荡徐徐前行着上百号人的队伍。

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红男绿女，老老少少。开着彩车，上供财神，队伍正前以避邪的黄狮为开路先锋，宝盖幡幢随后。踩高跷的，划旱船的，扭秧歌的，还有手提录音机的，令人想起了改期开放初期的时髦青年。

三人见骑行不成，也只得下来推车子，和许多跟游的人一起边走边听边看。

只见那男女唱得好不投入：

女的唱：妹妹今年十八九，手搭门框路上瞅。不怕人家笑话我，瞅哥瞅得眼儿瘦。我与郎哥情意久，哪怕爹妈不开口。打也罢来骂也罢，宁死也要跟郎走。结识私情恩对恩，做个肚兜送郎君。上头两条勾郎身，下头两知抱郎亲。只要郎哥不变心，天涯海角跟你奔。

男的唱：新打的镰刀慢慢弯，缠不上小妹我心不甘。小妹你实在太好看，哥哥我想起你来呀呀呀，三九寒冬也打扇。牛角弯弯牛角空，对天对地定终生。真心真意天作证，谁要反心五雷轰！

这厢正情歌对唱，队伍那厢却见一村妇骑在纸骑上，由老汉牵着前去赶庙会，俗名犟老婆骑犟驴。一路上，毛驴时走，时跑，时尔撩蹶子，那老汉又拉，又推，又掀，又拍，又打，又抽，怪相百出，引得围观群众捧腹大笑。

录音机里又播放徽州民谣劝世歌：

正月茶花开来是分春，媳妇善良敬上人。。真心实意行孝道，苍天不负有心人。

二月杏花开来是春分，男女孝敬敬双亲。父母本是灵山佛，何必外地去求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