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头探路的红明回来了：“主子，前头就是江阴了，要不要歇下？”

此时才到晌午，赶路的话，还能走个几十里地。

但是过了江阴，就有好长的野路了。

“就歇在江阴吧。”

“那奴就去传话了。”

红明说着就打马从头到尾通传了一遍。

红驰夜治下有方，一听要歇在江阴，自然人人雀跃。但无一人喧哗出声，队伍仍旧井然有序地行进。

一顿饭的功夫，也就进了城。

别人尚且不知是何心情，故地重游的玉卿，内心却是百感交集。

不知为什么，兄长说宿在上回来住过的客栈时，玉卿并没有反对。

她要了从前墨黎住过的房间，正好有厢房给红岚和袭人住，红驰夜也没有多想。

一整个下午，她哪里都没有去，就躺在房间里。

驰夜手抬了好几次，终究没去敲门。

他觉得玉卿变了许多。

最让他不能适应的，就是她每日挂在额头的担忧和满眼的愁绪。

想开口问问她，她又一脸“我什么事都没有的表情”。

一到了没人的时候，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离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等到那个人来了之后，再问个清楚了。

吃了晚饭，几个人都提议出去逛逛。

江阴仍旧保持着不设宵禁的传统，因此即便是到了夜里，繁华地段仍旧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鬼市也依旧开着。

袭人依旧蒙着脸，眼睛上也遮块布，防止被光刺伤。

临出门前，玉卿一想袭人都没见过鬼市，就又拉着她回了房间。

“袭人，想不想看看外面的样子？我给你眼睛上的布拆掉，戴个面纱。”她说着就将那层布解掉了，又重新系了一层极薄的纱在外面。

从旁边拿起一个纱帽给她戴上。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但是你记得，不管什么时候，没有我的允许，纱帽不可以取下。”

她说完了，袭人却没有反应。

玉卿明白了，作为一个十几年的“盲人”，她不知道“睁开眼睛的意思”。

玉卿有些心酸，她动手帮她分开眼睑：“袭人，这样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微微露出的缝隙里，眼白滚来滚去，终于轮到那两粒黑色的瞳仁。

玉卿舒了一口气，依旧弓着腰：“袭人，你可以看见我么？我是玉卿。”

那双不甚美丽的却十分黑亮的眼睛，倒腾了几个来回，终于聚焦在了玉卿的脸上。

玉卿看到了满是惊讶、喜悦和崇拜的眼神，纯粹又直白。

“好了，接下来带你认识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光明。”

她将袭人的身体扳向了房内的灯火。

这无疑是给袭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看到她举起的双手，玉卿已经一把抓住了。

“袭人，这个东西叫灯，不可以用手碰，发光的这个地方会咬人，很痛。”

带着好奇宝宝袭人大体认识了房间里的物件后，就拉着她出门了。

外面的几个人，看着袭人那如履薄冰的奇怪走路姿势，都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