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玉领主身亡!
一位领主,在悄无声息之中被杀,但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
这一刻,古亢高塔一般巍峨的身躯冷汗直冒,古玉实力仅次于自己,对方既然能无声无息杀掉古玉,那么也有很大可能突然出手,干掉自己。
他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这个鬼地方他守了八十年了,已经受够了。
就算是此刻古煊亲自降临,也拦不住他要走!
“本座不玩了,这里随便你们吧。”
古亢冷哼一声,体型恢复到本来模样,直接准备走人。
而他的退出,也是让不远处的古铜呆若木鸡。
古亢也背叛王使了?
古鳟被杀,古玉无法前来支援,古风还在镇压斗兽场,现在就连古亢也要叛变,那现在这情况就是…王使手下的领主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那还打什么!
等死好了!
古铜满脸的屈愤与不甘。
但妖兽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情义道义可言,唯有利益,他也没办法责怪古亢什么,他也不敢!
见势不妙,调转船头,这是所有妖兽天生就会的事情,包括他自己。
古铜目光复杂的看着叶城,现在,他只想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如果他也是妖兽,那自己臣服于他也没什么不妥,向强者卑躬屈膝并不丢人,但如果他是人类的话…
就在古铜犹豫不决之际,化兽血池之外,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隆!
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自王域之内传来,王域之外的台阶上,无数狼形护卫被一阵猛烈的晃动掀翻在地,一个个目光震骇的看向王域,这片由自己守护的地方。
在王域深处,一股磅礴气机铺天盖地,弥漫开来。
斗兽场,古风和另外几位领主也同时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力量,一个个猛然站起,目光惊疑不定的朝远处望去。
此刻,就在王域之内,一声猖狂的大笑传来。
“黑铃,本皇要你死!”
火炽眸子里凶光大盛,一身灵力波动赫然已经恢复到巅峰水平,而且不止于此,他甚至还有了突破的趋势!
突破妖皇!
在他身下,一座绵延数十里的魂石矿脉被汲取一空,原本应该熠熠生辉,蕴藏无数魂力的矿石,在此刻直接成了废品,如同被燃烧殆尽的木炭一般,呈现出了灰黑色。
被火炽的气息吹拂,这一座魂石矿脉直接化作飞灰,在王域上空形成了一股剧烈的灰黑色龙卷狂风!
一座魂石矿脉,被废!
而作为唯一的受益人,火炽灵力暴涨,本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变异,朝着皇境转变。
他身体上附着的朱红色羽翼,此刻也染上了一层血红之色,释放出可怖的威压,令整个灵栈之内的妖兽都忍不住匍匐在地,屈膝跪拜!
“皇…皇境!”
古风颤抖着,在这股气息之下,艰难的跪了下去。
不只是他,原本应该喧嚣沸腾的斗兽场,也是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妖兽下意识的朝着王域方向顶礼膜拜。
有的妖兽甚至出现了激动兴奋的表情。
它们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不会错它们亲眼见证了一位皇者的崛起!
从今往后,火烈一族再也没有了火炽妖王,有的,只是火炽妖皇!
天空之上,火炽的本体虚影缓慢凝聚,一只巨大如鲲鹏一般的火烈鸟昂首嘶鸣,似乎在与天对垒,与天争势!
但凡皇者崛起,必会与天地争夺气运,壮大己身,这是妖兽皇者必经之路,而这条路的危险程度其实也并不高,几乎所有妖王在突破的时候都能成功。
而这一步成功,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法身已经形成!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做好融合大道的准备,朝着妖尊稳步前进!
与此同时,火炽也踏着虚空,一步一步直入青云。
他的威压无与伦比,空前的强大,直接覆盖了整个灵栈,甚至还有撕裂灵栈空间的趋势。
此刻,在灵栈之内,任何人、任何妖兽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灵识。
很快,火炽的目光看向了斗兽场。
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直抵最深处。
在那一片血海之上,发生的一切,都清晰无比的倒映进他的眼睛。
“魂师…”
“是你!”
“我们竟然会在这里重逢!”
看到叶城,火炽诧异了片刻,随即厉笑起来。
虽然气息不对,但这张脸,这副笑容,他可忘不了!
莽龙城下,自己全力一击都没有杀掉的那个魂师小子,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
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突破皇境,仇敌重逢…
今日,正好以这小子的血,庆祝自己成为妖皇!
莽龙城的耻辱,就从这一刻开始雪洗!
火炽动了,眨眼间穿梭虚空,直奔化兽血池而去,两点一线,速度快如闪电。
而在他离开的瞬间,魂石矿脉终于轰然倒塌。
这一处灵栈存在的根基,没了。
连锁反应随即上演。
王域震动,大地龟裂,亭台楼阁摇晃着毁灭。
而后,以王域为中心,地震波浪朝着四面八方极速蔓延!
地下监牢,斗兽场,整个灵栈都迎来了空前浩劫!
“火炽…不,妖皇他到底做了什么!”
古风惊惧,此刻是真正的大难临头,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意义了。
火炽成皇。
一位皇者毁灭了灵栈。
自己如果还不跑,那就只能跟着灵栈一起毁灭了。
虽然这里是古煊的地盘,火炽鸠占鹊巢,触犯了神庭律令。
但是,妖兽山脉弱肉强食!
历来只有强者在制定规则,没有弱者敢表达对强者的的不满!
火炽已经成皇,那今天就算他再弄倒两座灵栈,神庭也未必会直接处死他。
因为他本身的价值,已经超过了两座灵栈,神庭也不是傻子,不会为了既定事实而去追究一位皇者的罪责。
看来,这个亏古煊只能自己含着泪往下咽了。
古风一路逃窜,冲向灵栈出口。
“王使,您可别怪我,火炽已经成皇了,您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还是去找他报吧,和我无关!”
古风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生风。
而在他身后,无数妖兽汹涌而来,都在朝着灵栈出口狂奔不止。
大家谁也不想跟着灵栈一起毁灭!
此刻,地下监牢,土崩瓦解。
监牢直接被恐怖的震动扭曲,所有牢房同时被摧毁,禁锢不在,无数被困之人脱困而出,如重获新生一般,脸上带着惊慌和喜悦,两种复杂的表情。
典狱长幽幽出现在众人背后,它和它手下的那几道黑影,默然长立,如孤魂野鬼一般,手足无措。
它们无力阻止囚犯们的逃窜。
“今天,便是结束了。”
典狱长幽幽长叹。
在越来越剧烈的震动中,它的身影也在飞快消散,以及那几道黑影,如烟一般散去。
它们是古树的一道灵气凝聚而成。
这地下监牢,也是由古树盘根错节的根须搭建而成。
而魂石矿脉,便是古树的命脉。
矿脉被毁,古树即将枯死。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它们伴随着古树而生,也注定了要随着古树而死。
灵栈出口,无数妖兽发了疯一般涌出,硬生生将不大的通道几乎撑爆,不少妖兽死在了相互践踏之下,成了一滩烂在地上的肉泥。
站在古树之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古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萎缩,原本直入云霄的参天树冠也在纷纷凋零。
地上,枯叶成被,一地银霜。
古树的精华由天地而来,这一刻,也全部还了回去。
古树背后,牧岩和李北海目光对视。
二人趁乱出逃,一路上妖兽众多,但竟然也没谁去搭理他俩,所有人都在慌忙逃命。
“那个火炽…好像成皇了?”
李北海嗫嚅道。
他虽然心性单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傻,成皇象征着什么,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妖兽皇者,五阶大妖!
单论境界的话,这已经相当于人类的武帝强者了!
北冥近万年历史,算上北冥帝君和妖帝,一共就出了六位武帝级别的强者而已,而眼下,妖兽山脉如此轻易就又诞生了一位新的皇者。
这一对比,李北海瞬间心塞。
而且妖兽本身就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它们一突破,就会比寻常人类武帝还要强悍,还要难对付。
一想到这些,李北海牙齿咬得嘎嘣作响,恨不得当日抓住的那只火烈鸟就是火炽,让叶城一剑戳死他就好了!
“走!”
李北海二话不说,看着灵栈入口处渐渐没有了妖兽的踪影后,直接冲了回去。
牧岩停在原地。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上去。
里面,可是有一位妖皇在啊!
自己这回去了不是送死吗?
“牧岩,快走!”
李北海一只脚已经跨了回去,但回头看到牧岩一动不动,不由得怒从心起。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大声和牧岩说话,但他丝毫没有觉得不对。
“还回去干什么?”
牧岩纠结万分。
“当然是救叶城啊!”
李北海斩钉截铁道:“我们既然是一起来的,那就要一起回去!”
牧岩啼笑皆非。
救?
这个字谈何说起?
从妖皇手底下救人,疯了吧。
恐怕等自己二人赶到,叶城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让自己回去给叶城陪葬吗?
牧岩不干。
李北海看着牧岩,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盯了三秒钟。
这是漫长的三秒。
牧岩目光躲闪,不敢和李北海对视。
他觉得自己的做法没有错。
但不知为何,对上李北海那清澈见底,满是愤怒的眸子,他却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牧岩,那你好自为之吧,我自己去。”
李北海平静了,转身离去。
重新回到了即将崩碎的灵栈世界。
站在古树入口前,牧岩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要转身离去。
友谊?
自己和他俩之间这算是友谊吧?
就算是,但那又能如何?
友谊能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绝对没有。
而且,自己灵门内还蛰伏有叶城的一道魂力,现在叶城一死,那自己的小命又重新回到自己的掌握之中了。
这应该是一件大喜事吧?
嗯,没错,绝对是好事。
牧岩努力的开导着自己。
但不知怎么回事,越是开导,心情反而越是低落。
回想起李北海刚才那由愤怒转而平静的目光,他的心也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有些揪心的痛。
背叛朋友的滋味,不怎么好受。
牧岩苦笑一声,准备离开了。
人生路远,武者的一生那就更加漫长了。
几百年,几千年,时光悠悠,叶城和李北海不过是自己这一生中短暂的过客而已,时间会抹平一切的痕迹。
今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放眼悠悠人生,岁月无极,牧岩释然了很多。
而就在他抬脚要走的时候,一道古老沧桑的声音却传入了他的耳畔。
“回去。”
牧岩的身体,僵硬了。
“前辈…”
“回去。”
牧岩脸色阴沉,愤怒道:“前辈,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里面有一位妖皇,一位妖皇!”
“我就是个小小的武师,进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拜拜送死,您非要逼我回去送死吗?”
古老的声音沉默。
牧岩松了口气,还好,看来这位前辈并不知道灵栈里面的具体情况,所以才让自己回去,现在知道了,自然也就会改变想法,替自己着想了。
但牧岩的气还没松完,只听耳边道:“回去。”
古老的声音不为所动。
牧岩呆住了,旋即是不解。
他不明白,这位前辈是傻了吗?还是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这种情况还让自己回去?
“前辈…”
“无需多言,回去便是。”
古老的声音似乎是带着笑意,道:“放心好了,这次回去,乃是你的一大机遇,而非劫难。”
牧岩怔住了。
机遇?
“老夫保你无事,还不放心吗?”
牧岩愣了片刻,思想陷入艰难的挣扎与徘徊。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虚空,道:“前辈所言,当真不是欺骗小子吗?”
“老夫可曾骗过你?”
牧岩回想,还真没有,这位前辈一直以来信誉极好,从来没有过食言的时候。
“那好,我去了!”
牧岩一咬牙,转身冲向了灵栈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