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焦急的看向林清婉,林清婉就笑道:“母亲要是想他,待有了空我陪您去京城看看,我们去国子监里看,看看二郎他们念书的地方。”
谢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就哄我吧,国子监岂是我们可以随意进去的?”
但此事算是揭过去了,不管是林清婉还是谢夫人都没把他放在心上。
林佑心中存了疑虑,本来还想再留意一下郑琪,谁知他没过两天就离开了苏州,据说是收到了家里的急信,有事要先回京城了。
林佑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回族里时正好看到堂妹的未婚夫婿从家里退出来,看到他便露出大大的笑脸,“堂兄回来了……”
林佑瞪大了眼睛,一拍手道:“我总算知道哪儿熟悉了!”
他指着未来妹婿道:“不就是像你……”
对方满头雾水,“像我什么?”
林佑立即闭紧了嘴巴,摇头道:“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对方傻乎乎的道:“这不是三月三快到了吗,我来给岳父大人送节礼。”
林佑已经没心思招呼他了,郑琪这是狗胆包天看上他姑姑了?
可惜人已不在,他连质问都没地方了。哼,幸亏人走了,不然他们兄弟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竟然敢肖想他们姑姑。
林佑再去林家别院时没有再提起郑琪这个人,林清婉更想不起他是谁了。
朝廷第二封问责书已经到了,她需要再写一封辩折去,看到问责书上的内容,林清婉便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相比第一封,这一封的措词可要宽容得多,虽是质问她的话,却都留了余地,不像上次,字里行间皆是陷阱。
林清婉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认同了她的密折。
林清婉提笔回辩折,这一次她不再如上次那么客气,字里行间把弹劾她的人骂了一遍。
上次是拿不准皇帝的态度,现在谁怕谁啊?
辩折写完,林清婉想了想,干脆将又抽出一张纸来写信,现在正碰上南征,朝野中的视线都放在南边,这事解决的比她设想中的还要慢。
再有半月明经科就要开考了,既如此她也没必要再与他们拖拖拉拉。
辩折和她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递送到京城,因为皇帝事先打过招呼,所以辩折没有经过御史台,而是直接递到他手上来的。
皇帝打开一阅,半响忍不住摇头笑道:“这个姑娘也是个机灵鬼啊。”
不知底细时谨慎小心,写来的辩折中规中矩,只逐条解疑,得了他的支持便强势起来。
皇帝将折子放在桌上,笑道:“明日朝上肯定又是一场热闹。”
刘公公看他脸色还好,便笑道:“那也是陛下的义女,大人们也不敢太过分的。”
“那可不一定,”皇帝嘴角的笑容微淡,“说起来这次她比如英闹得还大呢,直接得罪了小半朝,她哥哥在时都没这么胆大。”
刘公公立时不敢说了,其实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林清婉会得罪这么多朝中大臣。
皇帝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点了点桌子道:“不过胆子虽大,却也是为国为民,林氏一门忠烈,果不其然啊。”
刘公公小心的给皇帝倒了一杯茶问,“陛下可是有什么喜事?”
皇帝眉梢间带着喜色道:“的确是喜事,说起来朕的这两个义女可比几个皇儿还要能干。”
“如英是真能干,就不知道这清婉郡主是身边有能人指点,还是她本人果真如此,”皇帝若有所思道:“若她本人如此,那可真是可惜了。”
之前她能撑住林氏嫡支,又将赵家打退,只能算是聪慧,可前次她上的密折已经算是远见,就算是他手下的能臣都未必可以看到这点,更别说有胆魄去做了。
加之这两封折子的前后差异,皇帝想,她要是在朝中为官,说不定又是一个林江。
皇帝有些惋惜,想到他那四个儿子更是心情不好,收来的两个义女个顶个的能干,四个亲生的儿子却……
刘公公见皇帝的脸色又不好,便知他是想到了在前线的二皇子,连忙说些他开心的事,“陛下,这如英郡主何时回来拜见您和皇后娘娘?奴才听说,皇后娘娘今天还派人给她送东西去了呢。”
“现在已经围了都城,等攻下城池就回来了,”皇帝起身道:“走,我们去皇后那里看看,看她都给如英送什么东西去了。”
“皇后,你得了两个好女儿啊,”皇帝哈哈笑道:“一个叱咤沙场,一个敢上折骂我的大臣啊。”
皇后起身行礼,见他高兴便笑道:“陛下就爱打趣臣妾,她们是臣妾的女儿,难道不是陛下的?”
皇后引着他坐下,将桌上的茶换成了白开水,“您可不能让她们被人欺负去。”
皇帝笑道:“谁敢欺负她们,你看哪次如英来上朝大家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地?”
皇后冷笑道:“她刚入朝时可没这个待遇,而且我说的也不是如英,她现在有兵权怕什么,我说的是清婉郡主。”
皇帝闻言尴尬的笑笑。
皇后在他身旁坐下,冷哼道:“不过是两张纸,你看他们闹成了什么样,做生意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清婉郡主做出了便宜的纸就将价格定低些,他们要是眼红大可以也叫家里的匠人研究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在朝堂上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梓童说得对,”皇帝笑着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清婉郡主的。”
皇后闻言就横了他一眼,疑惑的问,“清婉郡主是许了你好处?”
不然皇帝不会明确作出这种保证的。
皇帝忍不住咳嗽起来,板着脸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皇后没说话,但眼神很分明,你就是那样的人。
刘公公在一旁乐,上前轻声道:“陛下,您刚才喝了茶,未免睡不着,还是多喝些白水吧。”
皇帝就横了他一眼道:“既知道晚上喝茶不好,怎么还给我倒茶?”
刘公公立即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脸颊道:“老奴该打,还是比不上娘娘贴心。”
皇后身边的贴心宫女忍不住捂嘴笑,刘公公也是辛苦,每次都还得给皇帝找台阶下。
当天晚上皇帝便在皇后宫中歇下,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去上朝,等大家都把要事正事处理完了,皇帝这才把林清婉的辩折拿出来让人念。
林清婉在折子中表示她很冤枉,首先她再次对皇帝赐封爵田表示感谢,然后便直接开骂了。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会把良田拿来修建作坊和放牧等,一种是钱多得没处花的疯子,一种则是钱多得没处花的傻子。
林清婉反问众臣,她到底是疯子还是傻子?
所以你们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做这种事?
再有,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仅凭道听途说便一副问罪的口吻,你们都是这么当官的吗?
她是在爵田上修了作坊,也的确圈了地方放牧,然而那些地都是贫地,连种豆子都可能欠收的那种,不拿做他用,难道等着你们养活她们姑侄吗?
林清婉还在折子的后面将御史台的弹劾步骤罗列了一遍,然后问为何到了她这里却可以不遵守规定先行调查取证,而是直接问责?
既然她被弹劾时行了“特例”,那是不是她弹劾人时也能行“特例”?
如果是,那她就当堂弹劾礼部陈尚书,御史台大夫……等纵家人强占田地,包揽诉讼,敲诈商户,杀害奴婢等。
如果不是,她请求皇帝审问所有弹劾过她的官员,可是有人受雇于外,公报私仇,利用国家公器来对付她一个小小郡主。
辩折一念完,满朝哗然,林清婉的上一封辩折明明还谦恭谨慎,为何到这一封却语气大变?
最主要的是她这折子一出直接把小半朝都给骂了,那天上折弹劾她的人可不少。
皇帝沉默不语,等他们在下边嗡嗡的议论得差不多了才敲了敲桌子,待朝堂安静下来才问,“那日弹劾林郡主的卿家事前可做过调查?”
有些人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弹劾也不是你想弹劾就能弹劾的。
现在可没有“风闻言事”那一套,你要弹劾,不要求你有完整的证据,但一定要有切实的证据,如果你一点儿证据都拿不出来,那便是诬告,被告之人是可以反告回来的。
当然,朝中如今对“切实”二字要求很低,一般来说只要有一丢丢证据,哪怕事后找不到完整证据给对方定罪,自己也不会被反定罪。
但很显然,这些人事前都没有做功课,几乎是抱着“法不责众”的态度再弹劾林清婉。
而且朝上一个林家的人都没有,就算是诬告,难道林清婉还能到朝上来跟他们吵架吗?
而等她从苏州来到京城,他们肯定多多少少找到点证据了。
可惜,最近他们太忙,都快要把这件事忘了,好像派去苏州的人还没回来,他们现在手上并没有证据。
被皇帝直接问到面上,大家一时都有些沉默。
皇帝便直接点名,“陈卿家,朕记得此案是你提起的,你可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