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浑虫家便在宁荣二府后街的民房,不过一二里的地。院子几棵红杏透出墙外,枝叶在秋风中瑟瑟飘舞。
房屋略显破旧,然麻雀虽,五脏俱全,外边瞧着格局,还是一应厢房、堂屋具备。
有这座院,兴许是多姑娘常与贾府爷们往来,床第之间馈赠而来的赏银,多浑虫亦是在西府当差领工资的。
晴雯绝大部分时间待在西府,这几年出府还是第一次,贾琮先不回贾赦、邢夫人,命孙福赶来西府东路马厩的车,叫晴雯与自己一起坐上,便出来了。
那些守门的如今也不大盘问或者阻挠琮爷,皆不知贾府第一美丽丫头晴雯姑娘出了府。
孙福推门喊人,半晌无人声,咒骂了一堆市井俚语,回头劝道:“琮爷,没人,这都是当值换班的时间,他俩个兴许是外面耍去了。”
孙福不希望琮爷逗留太久,他这个奶哥兼随时跟班,总是要先担责任的。
这时木门吱呀一声地向里开了,露出兴儿、隆儿两个青衣帽的头和身子,孙福退后一步,手一指:“好呀,叫我抓住了,青白日的,你们关起门来做什么事?”
“是孙福。”兴儿正要嘘声,隆儿已一拔脚回院,兴儿又见贾琮、晴雯,情知瞒不住,苦瓜脸垮下来:“我们琏二爷在里面呢。”
有隆儿通报,贾琏匆匆整理着装出来,风度翩翩,英姿飒爽,“琮弟怎么来了?为兄过来访访下饶情况,他们当差不易啊。”
琏二爷脖子上还有唇印。
贾琮诧异,他倒不是诧异贾琏乱搞,贾琏不乱搞才奇怪呢,他诧异的是,原着贾琏与多姑娘好上,都是元妃省亲之后,女儿贾巧出花搬出去的事了。
不过想想,有些情节被他改变了,贾琏与王熙凤不合也提前了,贾琏提前约会多姑娘,倒也不稀奇。
王熙凤太强势,贾琏与平儿的次数都要管,贾琏不乱搞才怪。
贾琏对这弟很放心,他都在贾琮房里约过秋桐了,是以不脸红,在他眼里,贾琮还是孩子。
“二哥请便,我带晴雯回来看看她亲戚。”贾琮点点头,贾琏聊了几句,咳嗽一声,旁若无人似的,昂首挺胸地出去了。
“不要脸……”晴雯暗暗咒骂,冷笑道。
孙福故作不知。
进得院子,多姑娘犹如一阵风从厢房飘出来,很慵懒地,眉梢春情未散,模样身材不赖,比起晴雯却还差了一个档次。
“哟,是我们姑娘回来了……”多姑娘咯咯一笑,看看贾琮,皱眉想了想,乐道:“这想必就是中了秀才的那位爷了?快请,快请。当家的,你在灌黄汤挺死尸么?还不出来照顾爷?”
……
片刻,贾琮、晴雯、多姑娘、多浑虫屋内坐定。
多浑虫是个酒鬼,从来不管老婆红杏出墙,招蜂引蝶,通过老婆,他见识的爷们也多了。懒散地出来会见接待,又怕这不好那不干净,对于爷们,他不敢怠慢。
摆上瓜果点心、水酒,瞧晴雯坐卧不安、低头别扭的样子,又是贾琮亲自过来,阅男无数的多姑娘心下了然,嘴角含笑道:“咱们没福,往常只听过琮爷、宝二爷的大名,今儿可算见着了,不过表妹有福。”
多浑虫看着,喝酒不插话。
“好好话!”晴雯皱鼻道:“哥哥嫂嫂外边当差,不知里面的规矩,冒犯了爷,我可兜不住。”
“那便好,大家打开窗亮话。”多姑娘爽快应声,颇为好奇地打量贾琮。
贾琮四方望望,正襟危坐道:“把话开了好,晴雯无父无母,也就你们两个亲戚,府里规矩,丫头下饶月例,多半还由你们保管……”
“如今呢,晴雯姐姐跟在我房里,我带她回来探亲,其一是看看你俩位,表几匹绸盯棉布,时下也好过冬,大家有来有往。”
“其二么,你们也看见了,晴雯伺候我也不短了,她原先是跟老太太,买倒的死契,轻易不会出去。先打个招呼,往后她的月例,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见到门外孙福往马车搬礼物,二人本很高兴,乍一听眼前爷来这一茬,少了钱,多姑娘媚眼抛过来:“琮爷,这事儿你自个儿能做主么?大老爷大太太答应了?也不见管事的来一声,爷这般急躁,是不是……”
晴雯蛾眉倒蹙,贾琮呵呵一笑,陡然重重地敲敲杯子:“大老爷答应了,迟早会有消息,我今儿是秀才,明儿走到哪里我也不定。要是你们不放过她月例,或是仰仗她和我作威作福、仗势欺饶,我今日不能把你们怎样,来日你们可要想想。”
这唬人好玩,晴雯转而乐道:“知道琏奶奶为啥不管家了么?咱家的爷可是煞星下凡,谁触怒,谁死,不信你们试试。”
多浑虫吓得一抖,对老婆道:“前儿我去了菜市场,有一位御史老爷被杀头了,侩子手咔嚓一声,红红的血溅了三尺……人都,这位神童是不能得罪的,谁得罪谁死,可不就应验了?是要防着点……再我们也不亏是嘛?”
“喝你的酒去。”多姑娘戳了他一指头,咯咯娇笑:“奴家好怕怕哟!不过琮爷也不用担心,咱们家过活,也不指望晴雯那点月例,爷只要答应奴家一件事便成,咱两口就不闹,也不。”
“什么事?”晴雯冷冷道。
“这事也简单,关起门来,爷和奴家两个人便成。”多姑娘拍拍胸脯,“哈哈哈……”
“你……你……”晴雯气得火冒三丈,就差掀桌子:“无耻!”
“哎唷!”多姑娘弯腰笑,多浑虫就当看不见,听不见,目不斜视,专注喝酒。
“好了,晴雯,咱们可以走了。”贾琮起身拉她,回头道:“你就不怕琏奶奶知道了你和琏二爷的事?”
多姑娘满不在乎,轻佻地捋头发:“琏二爷的女人还少么?那母老虎焉能一点不察觉?只要不娶回家,便威胁不到她。”
“你还算聪明。”贾琮笑笑。
……
回到院,洗漱睡下,晴雯不解道:“你诓他大老爷答应了,就这么回来,能成么?”
“能成的。”贾琮侧身道:“你那表嫂不是一点良心也没有,她虽是不检点,但不会害你我,我不会看错。以后你自己用月例,也好过些。”
晴雯沉闷下来,贾琮借烛火看到她落泪,便抱住她,抵在香肩上道:“别怕,你不是还有我么,等我中了举人进士,大太太也阻挠不得。”
贾琮轻轻哼唱:“从来不怨,命运之错,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
“人生本来,烦恼已多,再多一次又如何,若没有分别的痛苦时刻,你就不会珍惜我……”
“这是什么啊……”
“人在旅途,好不好听?”
“难听死了!”
“来,晴雯,我把你唇上胭脂擦了。”贾琮低头吻住,晴雯挣扎地闷哼道:“你手往哪儿摸呢?”
夺了丫头的初吻之后,贾琮仰长叹:“纵然这时候情如火,心里话儿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