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有历史记载以来,混乱邪恶阵营、四处烧杀抢掠的兽人在整个大陆的名声极差,几乎所有智慧种族都遭到过兽人的侵略。因此大部分秩序种族甚至不愿意认同他们是“智慧生物”,而是凶暴残忍、未开化的野兽。
即使他们于十年前成立了统一的政权——利鲁卡①王国,向所有接壤国家派遣了使者递交和平国书,并且真的停止了所有侵略行径。但依然改变不了其他种族对他们根深蒂固的印象。
戈尔萨命令士兵解散,跟萨满一起走在用石子铺就的道路上。这些石子粗细不均,像是直接从大石块上凿下来的,走在上面十分咯脚。
戈尔萨穿着一条由两片宽大树叶编成的裙子,不小心踩碎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他抱怨道:“这路还不如不铺,该死的工兵队!”
萨满表示懒得理他。
路边常有兽人平民路过,他们都扛着一个比身体更大的麻袋,里面装的都是名为“沙果”的果实。
戈尔萨继续抱怨道:“沙果沙果沙果,全是沙果,我现在看到圆的东西就觉得那是个沙果!”
萨满随手治疗了一个兽人小孩受伤的左臂,还是没有理睬他。
戈尔萨抓了抓头顶冒出来的几根毛发:“看,这些毛都是吃沙果吃出来的,我现在每天都要花时间割掉它们!不然我早晚会跟那些人类一样顶一脑袋X毛!”
萨满终于受不了这家伙的喋喋不休了,有气无力地说:“所有猎来的肉食都优先供应军队了,你可以不吃啊!”
戈尔萨理直气壮地说:“那不行,沙果比肉好吃。”
萨满翻了个白眼儿,盘算着要不然还是变个狼溜走算了。
“古鲁斯,你见多识广,给我说说刚才那只恐怖的小兽呗?”
老伙计好不容易问个不是废话的问题,萨满古鲁斯想了想,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应该是某种小体型虎类魔兽,它射出的光线有点像法师的解离术或是魔邓肯裂解术,似乎是它的天赋能力,发动起来不需要准备时间和间隔时间……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哪种魔兽有这么恐怖的能力。”
“我总觉得它的叫声有点耳熟,可总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点印象,应该……是在竞技场听到的。”
“是吗?竞技场那群二等兵还能抓住魔兽?要不我们去看看吧,丢了一只食铁兽,用个更厉害的魔兽补充好像还赚了!”
“大酋长下令族内不得再有阶级之分,被他知道你又要挨训了……我想起来了,这么叫的是那个有趣的人类。先祖之灵告诉我,他和那只魔兽必然有什么联系。”
……
竞技场是部落官方为了让兽人们发泄战斗欲望而建立的角斗场,包括奴隶、罪犯甚至大酋长在内的任何人都可以报名成为一名角斗士,里面没有公平、不禁杀戮,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去,而且最终活下来的角斗士可以选择告别过去,成为一名光荣的“先锋军”战士。
参观竞技场的血腥厮杀是部落军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因此只要有“比赛”,竞技场里永远都是座无虚席。
戈尔萨和古鲁斯没有选择去看台上与那些狂热的观众抢位置,而是直接来到后台,找上了负责人。
这位负责人竟然是一个身高只到戈尔萨膝盖的绿皮地精,他用夸张而尖锐的嗓音大呼小叫道:“奥,格乌什在上!是督军阁下、祭司阁下,难得两位光临,番卢这就去安排最棒的座位!”
戈尔萨在外人面前总是虎着个脸不说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把可怜的小地精吓得根本不敢抬头看他。古鲁斯温和道:“不必了,番卢。我问你个事情,一个月前你抓来的那个人类奴隶现在怎么样了?”
地精想都没想一下,揪着比他的脸还长的耳朵应道:“奥,那个‘喵喵’叫的家伙现在是我们的头牌儿!”
古鲁斯和戈尔萨对视一眼,说:“他怎么了?”
“奥,那只人类看起来比我还弱,第一战就差点被‘血斧’虐杀,可是他居然能狂暴!狂暴以后简直比野兽更野蛮,血斧被他撕成了一地残渣!”提起那人地精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激动地手舞足蹈:“不不不,他就是一头野兽,而且是嗜血的、饥饿的野兽!他会残忍地杀死每一个他看到的,能追上的猎物,有次还差点杀上了观众席!不过之后经过番卢的调教,他现在不敢了……观众最喜欢看他的杀戮表演!”
“狂暴?”
“奥,是的,就是狂暴,跟伟大的兽人族一样的天赋技能!不过他狂暴之后会失去理智,完了还会跟被虐待的小狗一样躲在角落里哭泣。”地精摊了摊手:“番卢也搞不懂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鲁斯沉吟了片刻,让他把人带过来,然后对戈尔萨说:“我们背离格乌什之道后,狂暴就已经不再是我族的天赋,能激发的也越来越少……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但是对军队勇士们的战力影响太大,大酋长一直在想办法寻找解决的办法。”
戈尔萨摆了摆手,一张怎么看怎么吓人的脸居然被他做出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要什么狂暴?又不能当沙果吃。”
古鲁斯嘴角抽搐,又一次生出了给这家伙脸上来一发闪电箭的冲动。
地精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牵着一条锁链,链子另一头的镣铐牢牢锁在一个男性人类的脖子上。
这个男子黑发黑瞳黄皮肤,只有一条破烂的裤子蔽体,身上肌肉少得可怜,大腿还没古鲁斯的胳膊一半粗。见到两个兽人,他满脸惊慌,眼神闪躲,浑身都在因为惧怕而颤抖。
戈尔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家伙的身体在人类来说恐怕也跟十几岁的小姑娘差不多,感觉吹口气都能上天。刚才跟他对战的圣武士估计能甩他十条石子路。
古鲁斯有些不悦,皱着眉头问道:“番卢,我记得上次看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反而更瘦弱了?你克扣了多少食物?”
地精名义上是这家竞技场的管理者,但实际地位低得可怜,也就比那些奴隶出身的角斗士稍高一些而已,眼前这两位更是连借口都不用找就能随意处死自己。
他吓得魂不附体,死命抱住古鲁斯的小腿,哭喊道:“奥,番卢不敢,番卢怎么敢,这家伙每顿吃的是很少,但是一天要吃四五顿,番卢从来没少过他一颗沙果!呜呜呜,不要杀番卢,番卢还有十九个女朋友没找到,呜呜……”
古鲁斯把地精拎起来丢到一边,顺手在他嘴里塞了团破布。然后问那个人类:“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人类怯生生地说了一串儿古鲁斯听不懂的语言。既不是通用语,也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一种人类语。
古鲁斯敲了敲额头,试探性地“喵”了一声。
一个五大三粗的兽人发出这么软萌的声音真是羞耻到不行,戈尔萨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一张黑棕黑棕的脸硬生生憋成了石榴色。
人类听到这个声音脸色大变,竟跟个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前身伏低,眼睛死死盯着古鲁斯,嘴里发出“哈!”的威胁声,仿佛随时都会发起进攻。
果然有关联。
古鲁斯黑着脸丢了个蓝色光球出去,那光球飞到一只手咬在嘴里,一只手捂着肚子的戈尔萨头顶,化成一个水团劈头盖脸淋到他身上。
“番卢,你知道怎么让他狂暴吗?”
地精吐掉破布,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奥,番卢知道,您要看吗?”
“嗯。先让他安静下来。”
地精抽出吊在他腰上的皮鞭一挥,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这皮鞭只有不到二十厘米长,看上去也是稀疏平常,但那人类却十分畏惧地抱头缩成一团,嘴里不停呜咽。
“奥,这是总管大人赐给番卢的魔法鞭,谁不听话就抽谁!”地精洋洋得意地介绍着手里的皮鞭。
古鲁斯不耐烦道:“让他狂暴。”
“奥,您的命令,番卢的荣幸,阁下。”地精从房间角落的武器架上取了一把白铁匕首放到那个人类面前,将侧面正对着他的眼睛:“这只人类在任何情况下只要一看到自己的脸就会狂暴,番卢也不知道为什么。”
果然,那个人类的视线锁定了白铁匕首上倒映出的人影,他浑身开始剧烈抖动,瘦弱的躯体上不断坟起一块块健硕的肌肉,脖子上的镣铐“吱吱”作响,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除了肉体上的变化之外,他的左眼瞳孔瞬间缩成米粒大小,右眼因充血而变得猩红,看上去极为可怖。嘴里还在不断发出“嗬嗬”的嘶吼,口水流了一地。
随着一声尖利刺耳的“喵”叫,那人类如同出笼的猛虎一样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一巴掌把白铁匕首打飞,接着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它下方纵身一跃,突起的尖牙将匕首咬成了数段。这还不算完,他的手跟利爪一样狂撕乱扯,把匕首碎得比沙子还细。
做完这一切之后,人类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恢复原样,然后爬回之前的角落藏了起来。
“这比狂暴可猛多了。有趣……”戈尔萨抹了抹脸上的水,对地精说:“把那个人类,嗯,以后就叫他‘咕噜喵’吧。把咕噜喵带下去,我和古鲁斯有话要说。”
目视着一人一地精消失,古鲁斯眼角青筋直跳,怒吼道:“雷霆,响应我的呼唤!”
数道气势惊人的闪电过后,竞技场里弥漫起了烤肉的香气。
注①:兽人语,意为:变革
此为正式国名,实际上对内名为:利鲁卡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