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萨眉头都不皱一下地顶着恶臭从遗骸身上扯下一根肋骨来。他提着骨头使劲抖了几下,将上面黏着的烂肉甩干净,然后细细打量起来。
“没想到这头恶魔的死居然跟咱们的新朋友有关。”说着古鲁斯顺手丢了个小水球帮他把骨头清洗干净。
“新朋友?”戈尔萨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非常惊讶地说道:“你是说,上次遇到的圣武士和那头魔兽?”
“嗯。”古鲁斯点点头。
“没道理吧,就算我们两个全力以赴都不一定能战胜这头恶魔领主化身,以他们的实力怎么可能?你是想告诉我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突破到上位传奇了吗?”
“应该没有,按照土元素给的情报,当时圣武士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是那头魔兽杀死了恶魔。”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如果那个小家伙有独自杀死领主级恶魔化身的能力,上次我们岂不是被它饶了一命……详情呢?”
“赞普鲁斯说对方使用的是土元素族群的‘本源之力’,跟它是同族所以拒绝透露更多的情报。”
“什么意思?那头魔兽是元素生物?”
“极有可能。你知道我们萨满祭司便是与元素之力打交道的,我们能借用的是主物质世界的游离元素,而这些元素都是由各大元素位面输送过来的残次……总之并不那么纯粹。而所谓‘本源之力’指的是所有元素生物诞生之地才会有的元素之力,这种最精纯的力量往往只有高等元素生物才有资格使用——但上次见面我并没有从它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土元素气息,看来我们这位魔兽朋友并不简单。”
古鲁斯一边说着话,一边帮着兽人士兵们做清理工作,很快恶魔遗骸就被分解成了上千根骨头,这些骨头重得可怕,运输队带来的两头巨型沙蜥都拉不动,无奈之下兽人们只好一人抗上几根分担了重量,这才堪堪把遗骨运走。
戈尔萨两只手各提着半截脊骨挥舞了几下,撇了撇嘴不太满意。古鲁斯手里攥着十几颗在遗骸周围找到的黯淡晶体,他把每颗晶体都在额头上贴了一下然后随手丢掉。
好奇宝宝戈尔萨又问上了:“那是什么?”
古鲁斯淡然答道:“邪能结晶。”
前面说过,塔里沙漠是无尽深渊与主物质位面之间晶壁最为脆弱的节点之一,因此兽人们并不缺少与恶魔战斗的经验,甚至有个部族在最艰难的时候猎杀了一头恶魔领主,并靠着它的血肉支撑了一段日子,然后他们惊奇地发现恶魔血肉虽然味道不咋的还带有剧毒,但只要能挺过一开始的发病阶段,将其消化完之后居然能带来明显的力量增长,副作用仅仅只是皮肤变成绿色而已。
从那之后,塔里南部兽人族群逐渐兴起了“食用恶魔”的风尚,甚至年轻兽人的成年之战也增加了狩猎恶魔,饱饮其血的挑战选项。
不过大酋长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已经于三年前下达了相关禁令。
戈尔萨曾经亲手杀死过不下十头大恶魔,也参与过围攻恶魔领主的战斗,因此他知道邪能结晶是恶魔的投影或分身死亡时它的本体没有来得及收回的力量所化,会发出深绿色的光,可以用来晚上照明或是挂在家门口当装饰品,还能把它们大力锤爆,迸发出来的绿色火花还怪好看的,颇受小兽人们的喜欢。
“那玩意儿不是绿色的吗?”
“是啊,邪能结晶要么有要么没有,之前从未发现过类似的情况……算了,跟那头魔兽有关的事情不古怪一点反而让人觉得奇怪。”古鲁斯抓了抓稀疏的头发——或许沙果真的有催发功能,万年光头党①的兽人们纷纷长出了头发,效果在女性身上尤为显著。
“对了,你为什么让那个人类继续留在竞技场?”
“谁?咕噜喵?”戈尔萨大大咧咧地说出了那个羞耻的名字。
古鲁斯额角一跳,手里滋滋作响,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下了这一口气,闷声道:“嗯。他与那个魔兽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而且就算他们之间没有关系,这样一个拥有可控‘狂暴’能力,而且极端仇视同类的人类如果死在竞技场会不会太可惜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酋长和先知们把咕噜……喂喂喂,别放电,这么多人呢!”戈尔萨猛地跳离古鲁斯身边,把卫兵们吓了一跳,纷纷抽出武器东张西望。
“咳,继续前进!”戈尔萨板着脸命令道,队伍再次启程后他厚着脸皮小心翼翼地凑回去,说:“他们把那个人类拿去研究了一个多月都没找到他狂暴的根本原因,还跟你一样让我保护好他,可是把他像猪猡一样养着,谁能保证他以后还能否再次狂暴?要知道战士的旅途唯有血与剑,哪个强大的战士不是沐浴着敌人的鲜血成长起来的?除了竞技场以外你觉得有什么地方能让他不停战斗?”
古鲁斯想了想,第一次觉得这家伙偶尔还是能说出几句讲道理的话的。
……
与此同时,兽人竞技场内。
观众席毫无意外的坐满了狂热的观众,就连过道也被挤得满满当当,每一个兽人都在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好宣泄掉他们压抑许久的搏杀欲望。
咕噜喵……这个名字真的很别扭,好在当事人并没有什么意见。
咕噜喵傻愣愣地站在竞技场正中。因为没有打理,他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肩膀把整张脸都遮住了,乱糟糟的不说还一坨一坨地黏在一起,活像个深山里出来的野人。不过他的衣物还算干净,只是太大了点,松松垮垮的显得他整个人又小又柔弱。
他已经习惯了无视观众的欢呼声、叫骂声,只有在有人朝他丢东西的时候才稍微躲一躲,其余时候都像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一样一动不动。
竞技场管理员地精番卢昂首挺胸地从铁栅栏门里走了出来,他取出一个喇叭一样的东西②放到嘴边,用尖锐的声音高喊道:“奥,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国立竞技场,我是你们最最喜爱的番卢!”
嘘声四起,一大堆烂沙果、臭鞋子之类的东西朝地精丢了过去。番卢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彻底淹没,不过他很快就从垃圾堆里爬了起来,继续喊道:“奥,番卢感受到了你们的热情!废话不多说了,相信大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目睹血花四溅的美妙场景!”
“今天登场的角斗士,是比野兽更像野兽的古拉~里③,他已经取得了整整57场胜利,他的对手全部都被撕成了碎片!”
左边观众席上发出了整齐的呐喊声:“喔!”“古拉里!古拉里!古拉里!”
而右边观众席则针锋相对地发出阵阵喝倒彩的声音,还有兽人不断叫嚣着“撕碎他,砍死他,把他剁成肉酱!”
番卢对场内的氛围非常满意,他咳嗽了一声,继续喊道:“沙漠中最不好惹,最怕遇到的野兽是什么?没错,就是古拉里今天的对手,一群凶恶残暴的恐狼!”
恐狼是什么,是公认的沙漠里除恶魔和魔兽以外最难对付的存在。跟生活在其他地区的同类一样,恐狼们一向成群结队,不过因为数目相对稀少的缘故,一群沙漠恐狼往往只有10头左右,有时候为了保证生存和队伍实力,它们还会残忍地杀死幼崽和战斗力拖后腿的母狼、老狼。
除了恐怖的纪律和不俗的个体实力,恐狼还有着耐力超强,性子极为坚忍的特点,即使十天不吃不喝都还能保持一定的战力,而且极度记仇,一旦招惹到它们就必须要做好不死不休,一方全灭的准备。逃跑?放心,它们会追你到天荒地老的。
观众们果然更加兴奋起来,支持者和反对者俱都整齐划一地呐喊着:“喔!”“恐狼!恐狼!恐狼!”
竞技场场边有数个嵌在墙体里的角斗士休息室以及关押猛兽的牢笼。在番卢退场之后,两座牢笼的铁栅栏分别被两名兽人工作人员推开,钢铁划过粗石地面,发出“呲喇”的刺耳声响。
咕噜喵感受到了危险,他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并伏低了身体,掩在乱发后面的眼睛死死盯着黑洞洞的牢笼,龇牙咧嘴发出恐吓的低吼声。
一群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瘦成皮包骨头,走路时四肢都在打颤儿的恐狼鱼贯而出。
这些恐狼是竞技场捕兽队从沙漠深处捉来的,被关在笼子里饿了整整一周,可是就算它们看起来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样子,在场的观众依然爆发出了无比狂热的欢呼。
恐狼们进场之后迅速锁定了目标,绿油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嗜血通红,充满了对血肉的渴望。可是它们并没有直接扑上去,而是像训练有素的战士一样十分默契地分散开来,将它们的猎物包围在中心。
完成包围后它们依然没有急着进攻,体型最大的恐狼头领刨了刨地面,发出一声冷冽的低嚎。咕噜喵侧后方的恐狼似乎接到了命令,明明好像一阵风都能吹飞的枯瘦身体居然发起了如同闪电般的疯狂冲刺。
注①:兽人族不论男女都要进行成年之战,之后会有一个相当于佛教剃度的仪式,并抹上某种精油杜绝再次长出头发,因此兽人族除了未成年兽人以外都是大光头。
类似的还有女性兽人战士割去右侧RU房、初生兽人接受萨满先祖之魂赐福等仪式。
注②:扩音设备,用风元素水晶启动,和他的魔法鞭子一样都是由萨满制作而成。
注③:兽人语,咕噜喵音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