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魂穿(1 / 1)五月酒W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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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二少爷他们回来了,在外面叫你呢。你可别再睡了,不然晚上又睡不好了。”

我迷迷瞪瞪从沉睡中醒过来,微睁了眼睛。丫鬟秋香跪在床边,低着头轻轻在耳边唤着,软软的小手小心地推着我的肩膀,好像我是个面娃娃般,稍微一使劲就会变形了。

我懒洋洋应了一声,迟缓爬起来,“哦,王夫子今天下课挺早啊。”

秋香嗔道:“哪里早,还不是和往常一样,是小姐你又睡过去大半个下午。”说着,手脚麻利的给我系上浅绿的罩衫,束了腰带,挂上紫狸玉佩,又轻手轻脚地梳理我睡乱的头发。

我神志清明了些许,嘱咐道:“秋香,随便团两下就行,复杂了太碍事。上次跟菜篓子挂住了,赵厨娘还冤枉我偷菜,其实,明明是二哥干的嘛。”

秋香没回应,依言给我扎了简单的双髻,沉默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姐,我知道你……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毕竟是姑娘家,身子柔弱,不比少爷他们多年习武,那些惹是生非、爬高上低的事,还是、还是少掺合吧,看看不就好了。”

我摸了摸头,嘿嘿一笑。

秋香看我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小脸不自觉地皱了皱,“小姐,我知道你特求夫人不让我跟着你,是怕连累我,可我不跟着,又总是担心你。像上次,你爬树就把脸给剐了,好在口子浅,没留疤……”说着,漂亮的剪水瞳竟然微微红了一圈。

“那次没发挥好,是失误。”我忙打断她,嬉皮笑脸地在她白净的小脸拍了拍,道,“好姐姐,你再这么苦着脸数落我,脸会皱成包子褶,以后保养都保养不回来了。”

秋香作势打我,却根本没落到我身上就收回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忙说,“我昨天给你做了几个小垫儿,可以护住胳膊肘和腿弯,不容易伤着。等我拿来给你穿上,你再出去。”说罢,一扭身匆匆去找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苦笑了一下,这孩子,也不过才十二岁,这么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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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不光这个小丫鬟,府上其他人对我也紧张的很。倒不是因为我多么招人喜欢,而是他们都生怕我一个不留神又睡死过去。因为我从生下来就一直睡着,直到三个月之前才醒来。

严格来说,根本不是这家的小姐醒来了,而是不知怎地,我的魂飘进了这躯体,这家小姐估计先天不足,生下来就徒留了一个会生长的壳。

而我,一个二十五岁的现代女博士,在父母的逼迫下又是少年班又是跳级的,一路读完了博士,眼看就要逃脱很是有点腻味的象牙塔,投身到轰轰烈烈的社会大染缸时,居然……被穿了。

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没有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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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那时的情景:刚刚毕业,追求仪式感的我,心血来潮整了个单身毕业游。说起来,这也不算我第一次独自旅行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次短暂的旅程中,我因为游览一处景点时迷迷糊糊走错了路,随随便便撞进了一个庙子,诚诚恳恳许了个愿,然后再找到路回旅店睡觉……我的现代生活就成了过往。

庙里许愿的事情还清晰的印在脑海,我记得那座偶然发现的小庙形状略有点奇特,屋檐四角上居然是四对彩色琉璃做成的交颈龙凤,双双引颈朝向四个方面。除此以外,大体上又是黄墙红门的常规模样。

那一天,见寺门口供有香火,我好奇地走了进去。

这里似乎在修葺,正面供奉着的尊者,被一块巨大的黄布蒙着,角落里几处地砖掀起,透过窗格的光里,隐约可见空气中浮动的轻尘。

黄布前面没有功德箱,倒是有一张略为破旧的四方朱红高脚供案。我没再细看,秉着相逢即是缘的想法,虔诚地对着面前这个遮面的神仙曲身拜了拜,转身离开。犹记得,走了一阵,我回头看了一眼,屋檐上造型精美的琉璃龙凤在黄昏的余光中反射出如幻流光,美丽非常。

本打算回去问一问旅店老板这是尊什么庙,但忙着找路忘了这茬,等好不容易回到旅馆,我匆匆忙忙洗漱完,就赶紧睡下了。

一觉醒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这算什么事啊!

我不过是睡了一觉,没病没灾没挂,也没有什么需要逃避的挫折困境;而且摸着良心说,我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从小立誓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奋斗终身,根本没有一点符合穿越的惯常套路!究竟是哪路神仙,怎么能不打招呼,没个预警就把我换这里来了?

不但把我弄来这个不知名的朝代和不知名的地方,而且我这副躯体还是个已经昏睡了十一年的小毛孩?

想想自己,寒窗苦读十几载,好不容易完成了家人的殷切期望,怀着紧张期待准备爬进社会大染缸的时候,居然发现染缸没了?自己还要回炉重造……这种打击不吝于,当你拼尽全力跑完一场马拉松后,裁判突然告诉你,刚才只是试跑。

我简直想仰天长嘶一声:老天啊,你是不是弄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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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已经这么做了。在我醒来又郁闷又委屈,连续试着睡了三大觉,还没有穿回本体世界后,终于毫无顾忌地怒吼出这句压在心底的质问。

“我”刚醒来就能说话,还是这般模样,可把周围的人吓坏了。但难得的是,居然没人当面说过什么。尤其是这具身体的娘亲,她虽然面上有几分异色和痛楚,但不多时,反而更加温柔细致地守在我身边,不停给我讲家里的各种情况。

她说的,加上后来各处了解到的,我大致明白了一些。

这个国家的名字、朝代和当权者在我的历史常识里都找不到对应。国名沂国,此时年号“延和”,当今天子颜休。

此处是沂国钺氏镇的将军府邸,“我”爹是镇北神武大将军韩逸,“我”娘是将军唯一的夫人元韵,她生有三子,老大韩且修十八岁,随父常年镇守边境;老二韩且行十三岁,长的特别像娘,出了名的精致俊俏,却是个皮实孩子;老三,就是“我”,韩且歌,据说出生时遇上难产,生下来就是睡着的样子,只不过尚有呼吸,且身体能生长,类似于植物人。

将军夫人请了不少医师甚至术士来看,都断言说“我”被摄了魂,徒有躯壳,不如使些汤药早日解脱再去投胎了好,但家人却不忍下手。

只至三岁之际,将军从边境请来的一位“大仙”看了看,说“我”出生时误陷了迷阵,被魇在梦中,虽从未睁眼,但仍有几分可能挣脱醒来。自此,元夫人就不顾旁人劝告,铁了心了照顾“我”,吃斋念佛,一心期盼“我”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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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那天,虽处于混乱之中,却仍旧记得身边的丫鬟惊叫一声,跌跌撞撞奔出门去。

不一会儿,一位衣着素净的美丽妇人快步冲了进来,手里的佛珠还不及放下,只一眼看见我坐着呆呆望过来,就浑身颤抖跌倒在地,美目里怔怔落下泪来,好一阵后又冲过来抱着我边哭边笑。

平心而论,我现在的遭遇确实也不算糟糕,尤其是寄托身体的这等出身,还有这样疼爱“我”的娘亲。

只是平白无故换了身份,是谁也难以接受。所以我之后一段时日,并不怎么跟这里的人说话,多半自言自语,或独自关在屋里恼怒。众人对我醒来就能开口说话又惊又喜,但见我态度异常,也不敢多来打搅。

就这样不甘不愿地过了一个多月,虽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但是我心里乱成一团麻似的,过得浑浑噩噩。

烦闷之下,我总避着这里的人,好像没有看到这些人,就不用面对离奇的现状一样。我心里也曾回忆穿越前的各种事情。想来想去,除了那个庙子有些许可疑外,其他地方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再往深的想去,就毫无头绪了。

元夫人总是每日都来看我,任凭我如何言语,总是温和笑着,即便看着我冰冷的眼神,她偶尔会红了眼眶,甚至落下泪来,却依旧一日不落的过来。我也试过把她拒在屋外,但她竟然执着地坐在紧闭的门前,不顾深秋风寒,隔着门柔声细语地和我说话。

我后来还是不忍心,只得开了门让她进来,就当是完成任务一般,接受一个母亲怀着拳拳爱子之心的例行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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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久闭屋内,总归是郁郁。

于是,一日,等元夫人走后,我找了个由头支走身边的丫头,独自避着人胡乱走着,竟到了一汪碧池边,恍然想起,这应该就是元夫人提起过的,将军府后院偏角的莲池。原来,我从住的西别院走到这里来了。

此时深秋,莲池里早已经没有丝毫芳华。

走了两步,我突然觉得有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抬眼一看,池边树上坐着个眉目精致的蓝衫少年,长长的腿垂在空中。他瞟了我一眼,迅速撇过脸,颇为不待见的样子。

我认出他——韩且行,这个身份的二哥。刚醒那会儿见过,可我基本上能不见人就不见人,所以也没见他几次,似乎还曾在意识混乱时,将他推出过门外。

他这副态度正合我意,我本就想独自静静。于是,我朝着他所在相反的方向走远了几步,才到池边蹲下,俯身看着水里的倒影。

一张稚嫩小脸,眉眼清秀。

看着水中那与青涩模样不太相称的忧愁表情,想起前世我因一直闭在象牙塔读书,不谙世事风俗,总被朋友嘲笑是长不大的小孩。这下好了,倒真成了“小孩”了。我有些恍惚,勉强做出笑的表情,水里的小人一下子眉眼弯弯,比刚才可爱很多,可是,转眼,又成了一副愁苦样。

“喂,你在这里怪笑什么。”身后传来清朗的少年声音。我扭过头,刚坐在树上的少年居然已在身后不远处笔直站着,白玉般的脸上仰,斜瞥一双澄净的黑瞳,眸中满是毫不遮掩的不屑。

我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不想理睬,只当没有听见,并不答话。

“你怎么总不理人!”这小子眉毛一竖,蹭地蹿到我身旁,带着一股怒气发问。

我瞟了他一眼,很不耐烦——在我原本的世界,家里还有个小一岁的妹妹,从小到大,向来都是我教训她,何曾轮到这个十三岁的少年来教训我?

“你不是我家小妹,该不会,是哪里的妖附人身吧?”他原本居高临下,此时却突然伏下身,语气怪怪地说道。

附身?我心中一惊,眼下这情况可不就是附身么!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却见他眯着双目正上下打量,“为什么你看我们谁都像仇人一样,就连娘对你那么好,你都视作不见,心真是比石头还冷。”

什么嘛,我还当这小子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能耐,看出了真相,原来不过是一句埋怨。

我心中划过一丝失望,忍不住腹诽,你一个毛小子懂什么,哪一个现代社会主义成年接班人落到如此境地,还能热情似火?

他看我面上不悦却仍不答话,俊秀的两道眉挤在一起,嗓门一下拔高,“你整日一副臭脸要给谁看!听见没有?快回话!”

“你烦不…”我边说边起身,却没提防他忽然伸手一推,没把握好平衡,摇晃了几下后,在他的瞠目结舌中,“啊”一声栽到水中。

他明显不是故意的,但这个时机,实在不太好。

坏了,我不会游泳!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本能地惊慌挣扎。

深秋的莲池,池水异常冰冷,转眼就让人全身湿透。灌了水的衣服像有千斤的重量,把我冻得发抖的身躯往下拉。

“救命!”我刚张嘴喊了一声,就呛了口水,一时更加慌乱无序地拍着池水。起起伏伏中,除了那小子惊慌的模样,蒙着水雾的视野里似乎又多出一张少年的脸庞。可是,压根不及辨认,我已然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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