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食客都听到了楼上的爆炸和打斗之声,但却并没有人上来查看。山中虽不能说天天都有人斗法,但为了药材宝物还是时不时有争斗的。现下情况不明利益不清,便没有人随意来趟浑水,胆大的照常吃喝,胆小的匆匆结帐走人。店里伙计并非修真者,更不敢上楼。
华澜庭此刻心中还在犹豫,他不是没见过俗世中的江湖血腥仇杀,也不是没听过修真界的灭门屠派,但亲手消灭一条性命之前却从没做过。
苏惇本已面若死灰,见叉头没再前进,连忙颤声求饶:“不要杀我,抓我回去,我知道的宗中事情都告诉你们,我还有用。”
苏惇银针入眼但并没入脑,此刻灵力几近丧尽,全身多处伤势,眼中的疼痛反而减轻了肩部和其他伤口的痛感,他其实并没受到致命伤,只是已无还手之力,想着拖延时间。
感觉到华澜庭似乎有些犹豫走神,苏惇转了转念头后当机立断,不再求饶拖延把希望放在外援上,而是决心冒险由自己来搏取一线生机。
以手捂眼又哀号了几声,苏惇顺势抬头,一道青光自嘴里喷吐出来射向华澜庭的咽喉。
华澜庭确实是在犹豫不决,但章斐长老从获取的连西风的部分记忆中已经了解到他和弟子苏惇都练有这一手反败为胜的功夫,并让慕倥偬转告大家以为防范。
他此时略一矮身轻松避过风刃暗袭,手腕下压,托天叉刺入喉头,苏惇自知此次在劫难逃,闭目等死。
华澜庭心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能狠心下手,横叉拍晕了苏惇,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他只觉浑身乏力,遍体酸软,思想刚才的过程着实有些后怕,以筑基境登峰期搏杀得药境造极期实在是凶险,若不是事先有所算计环环相接加上些许运气,这场袭杀实难成功。
现在自己还有底牌没动,除此之外的里里外外手段全部用出,体力精力更是消耗殆尽,只有精神处在力擒强敌的亢奋之中。
知道时间紧迫,华澜庭喘息片刻后刚要取出丹药打坐恢复几分气力好尽快撤离,房门轰然四裂散开,江城子迈步而入。
江城子回到酒肆不远处就发现事情不对,不少人正围在门前指指点点,屋顶上还有烟雾在飘荡。他马上几个箭步冲进大门直接腾身而起上了二楼,一脚踹开房门。
华澜庭心里暗暗叫苦,怕什么来什么,别说这时他已经没什么抵抗之力了,就是有也根本不可能挡下江城子三招两式。
没时间多想,一伸手抓过昏迷的苏惇就要起身跃向天窗,谁知身体一栽歪脚下一软,愣是没能如愿。
江城子阴沉着脸往屋里环视一圈,确定只有人事不省的苏惇和虚弱不堪的华澜庭,也不说话,伸手一招,隔空擒拿华澜庭。
华澜庭觉到一股吸扯之力破空而来,无奈之下拿苏惇在身前一挡,竭力带着苏惇向后退去。
哪知江城子运力巧妙,吸扯之力居然一顿一绕,避过苏惇变为冲击之力打向华澜庭。
避无可避,华澜庭咬牙勉力运功护体的同时,右手一掌打向苏惇后颈大椎死穴,拼着重伤也要先杀了他。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地面和屋顶突然齐齐震动,华澜庭立足不稳身子歪斜,苏惇也随之被带动,江城子打向他的劲气全数落在苏惇胸前,苏惇本已重伤,挨了这一击口鼻溢血,胸骨塌陷,出气多进气少,显见是不活了。
震动之势不止,屋里迅速幻化长出四面将近一人高的石墙将华澜庭护在其中,墙外一条丈许宽的水流冒着腾腾热气急速绕墙奔流,两道身影在华澜庭身边冒了出来,竟然是平素简和平戎策叔侄二人。
原来他二人正在酒肆一角用餐,发现华澜庭进来后又匆匆走了出去,于是跟着来到屋后,本待相见,却见华澜庭上了屋顶后消失不见,随后不久二楼传来爆炸和打斗声音。
平家叔侄秉性善良且古板,关心恩公安危,平素简这次吸取教训,自知战力不足生怕帮不上大忙,遂先行在屋顶四周开始布置阵法,阵法既成之时正好看见江城子闯入,于是马上启动阵法及时救下并护住了华澜庭。
平素简以为华澜庭是随其门派中人在行动,为防干扰和误伤,所以这次没有选择攻击型阵法,而是布置了一座守护防御阵法,此阵名为“金城汤池”,固若金汤即由此而来,并且范围越小,防御功效越好,不成想却歪打正着派上用场。
阵法启动,江城子收手不及误杀苏惇,气得三尸神暴跳,直接祭出遁龙刺空桩,数根土黄色尖桩幻化出来撞向阵法,打在石墙上激起阵阵灵力波动,石墙出现裂纹,但很快通过阵盘从地底汲取能量又变得坚固。
江城子怒不可遏,腾起身形就要越过护城河近攻,不想滚热的灵气河水荡起浪头涌向江城子,河水和他的护体灵气接触发出呲呲响声,逼得他不得不又退回地面。
阵内,华澜庭和平素简简单沟通几句就抓紧时间坐下恢复,平素简主持阵法稳稳地和江城子对耗。
再说慕倥偬这边,听了林弦惊转述华澜庭的发现,慕倥偬和辛桥仙商量了一下后就带着林弦惊沿着华澜庭留下的记号赶了过来。
途中,迎面看见腾霖快步走过来,慕倥偬不露声色,腾霖撞见二人有些吃惊,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慕总管,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慕倥偬脸上笑容一发即收,骤然发难,突出双手缠拿腾霖肩头琵琶骨,一扣一抖,分筋错骨,随后一拳捣中腾霖丹田部位,腾霖完全没有防备,象大虾一样躬起身子,慕倥偬右手一个渔网状的物事兜头罩住腾霖脑袋发力一收打了个扣儿,腾霖惨叫一声抱头一脸痛苦之色。
慕倥偬几个动作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一把把腾霖丢给林弦惊说:“没事了,你带着他,我们赶快去找澜庭。”
可怜关老空有超过慕倥偬的脱胎境炼神修为,怎奈夺舍腾霖后限于肉身等级太低,整体实力连三四成都用不出来,又没想到自己已被识破,被有心算无心不得不束手遭擒。
等来到了酒肆,慕倥偬观察了一下后纵身跃上二楼,华澜庭在阵内已经看见了他,大声喊道:“慕老,我没事。”
慕倥偬此时终于放下心来,心情放松,哈哈一笑,巨木千击矛术法发动,攻向江城子。
江城子想不通此地怎么会被自在万象门发现,这时二楼已经狼藉一片,只能先打起精神和慕倥偬跳到楼下激斗在一处。
林弦惊心思缜密,这时早就以大盾遮掩住腾霖,闪身上楼入阵来到华澜庭身边。
江城子内心惊疑,见事机不妙,不欲恋战,虚晃一招逼开对手就向外遁去,还没行几步,迎面一道凌厉的剑气当胸破空呼啸而来。
江城子幻化遁龙桩挡住剑气,见对面是一个中年道姑仗剑挡路,正是奉命增援的一筠看到此地异常,过来恰好堵住了江城子。
慕倥偬和一筠的实力都不在江城子之下,两人联手江城子很快就手忙脚乱,口中呼喝:“自在万象门好不要脸,以多打少!”
慕倥偬混不在意,一边动手一边说道:“哈哈,那个不好意丝儿啊,江湖道义和规矩分对谁,规矩事儿对规矩人,对你讲规矩那叫迂腐,跟你讲道义那是傻叉。”
“澜庭和弦惊你们俩听好了。本门行事,站准道义我们不吝以一敌国,但面对敌人能群殴绝不单挑,能围攻绝不独斗,以后遇到这种好事千万不要犹豫犯傻,我的要求是痛打落水狗,趁他病,要他命。”
江城子心里暗自叫苦,看来话语相激对慕倥偬这样的老油条无效,今天想要脱困只怕不易,只能利用地利了。
这边慕倥偬和一筠配合有度,慕倥偬以有心无意勾连手和上房揭瓦踢云步拦下江城子所有攻击,而一筠的坤凰出岫剑招式纵横,无形剑分光刺术法只攻不守,江城子应接不暇独木难支,已然带伤,好在暗地里把自己的位置转移到了酒肆大门前。
激战正酣,慕倥偬和一筠突然变招。这次换为一筠以捉影井字栏接下江城子的反扑攻击,而慕倥偬则转守为攻突发巨木千击矛术法连续打向江城子。
江城子面对变化反应慢了半拍,被巨木打中,脸色数变强自忍住喉头血气上涌,伤势着实不轻,却强压内伤,借势跌进酒肆并全力翻滚进帐台后面。
等慕倥偬追进来,江城子踪迹皆无,地上只留下他拼命逃离时压制不住伤势留下的血迹。
机关术大家慕倥偬一眼就看出此地是一个精巧的遁逃机关结合阵法的密道入口,设计复杂,短时间破除不了,看来对方在这里经营时日不短,早有预防。
不再追赶,慕倥偬和大家汇合,找华澜庭问明情况后,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你智障啊?筑基杀得药,脑洞真心大!”
华澜庭休息了一会儿有所恢复,见了众人也彻底松懈下来,讪讪回道:“大哥我不是制杖的,我是贩剑的行不?”
慕倥偬没好气的说道:“少废话,这次的功劳不小,我是给你记下了,下回再这么冲动悍勇、随便逞强,我不管你是真犯贱假贩剑,估计明年今日我们都要给你烧纸哭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