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突生,来的毫无征兆。不单单是下方的战场停了下来,便是飞在空中的成婴元婴们,亦是纷纷停手。他们并未受到这定字决的影响,尚能行动自如。然而眼前的一幕,诡异的让人汗毛倒竖,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涔涔冷汗浸出额头,恐惧由心底蔓延而生,穿过经脉,控制全身,令他们不敢妄动丝毫。
这是一种无可匹敌的力量,在这股力量下,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似乎消失无踪,只觉自己弱小犹如蝼蚁,没有半分反抗之力。危机感在脑海中疯狂鸣叫,不可反抗,反抗即死!
下方如同时间凝固,天空魂雾则不受控制的重回镇魂峰子弟体内。长空重归清明,一片湛蓝,仿若那无边无际的海洋。
此时,却没人会注意这些,无数念头疑问划过脑海,丛生波澜在翻江倒海,混乱一片。
是谁?是敌是友?
这究竟是怎样的修为?
到底该怎么办?
没人能给他们答案,除了那个定字犹然回响耳畔,再无半分线索。
寒息堡上空的寒风,限制了他们的活动空间,即便腾空而战也只在低空。而在高空上相互征伐的两人,则发现了些许端倪。
“澹台……”
萧青河眸光光闪烁,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上空,更高的地方。凭着熟悉,尽管模糊朦胧,他还是认出了那个脚踩金光的身影。
“他怎么来了?”萧青河狠狠咬牙,心中嘀咕着。正因为熟悉,他绝不认为站在上空的澹台真人,会有这样的伟力。目光回转,看齐丹阳那副愕然模样,再联想他的修为,很显然,这同样不是对方的手笔!
管他呢!萧青河心里发狠。
不管是敌是友,在这种情况下,动用自己最强实力总没有错。如今只差一步,自我封固便可打开。
施展秘法得到化神修为,究竟需要付出何等代价少有人知。萧青河亲身修行,则是心知肚明。秘法缩短了时间,带来了强大的力量,却让他断了前路。终此一生,修为不得寸进。
若只是如此,恐怕这秘法只会让人趋之若鹜。其实不然,哪怕已经成为化神,施展力量依旧需要付出代价。每一次动用化神境的修为,意味这消耗寿元,吞噬血气,如同在性命里斩上一刀。
换句话说,每当萧青河以化神修为战斗,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堪比拼命!究竟能施展几次,连他也难以知晓答案。
萧青河急于提升修为,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屹立高空的澹台真人,站在那需要元婴全力才能抗衡的阴风中,任凭吹拂纹丝不动,便是身上的杂色道袍都未有半分飘荡。
这一切,萧青河没有在意,齐丹阳却看在眼中。不由嘴唇干涩,心头发苦,更是生生咽下一口口水。
“前辈!”齐丹阳小心翼翼的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到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没有回应。
澹台真人确实低下了头,但对于齐丹阳的恭奉置若罔闻,目光始终停留在萧青河身上,淡淡微笑。这次征战散修,萧青河并未要他出马,但他还是来了。
无论是山门需要有人留守,还是其它诸多缘由,都是借口。归根到底,还不是萧青河看到自己的状态,心里想岔了么。找上门来,那一句句的话里有话满是安抚宽慰,他如何听不出呢?
是啊,在萧青河眼中,自己是仅一名元婴修士,面对化神会惊恐,面对死亡会畏惧。他看不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自己却能看的一清二楚,萧青河在他眼中毫无秘密。无论是修为,还是其它,甚至萧青河究竟是怎样的化神,他亦能看出几分端倪。
澹台真人眼中流露温和,以他的修为,身边从来不缺能为自己拼命的人。或是为了功法指点,或是为了后辈无忧,不乏功利,不少吹捧,却唯独少了真情。
而萧青河呢?
仅仅是自己面露忧色?便让二话不说的让自己驻留宗门。宁愿自己陷阵拼命,也不想让他有半点为难。即便自己隐藏修为实属万般无奈,身负秘密,心有苦衷。可这又如何?萧青河能为了情义做到这份,难道要他什么都不做吗?
他又怎能不来?!
心有决断,背负于身数百年的沉重枷锁在今日解开。日后或许会因此忧心,而今日,他只想要一次彻彻底底的轻松。
“交给我吧!”
声音响起,萧青河猛然一怔。先前那个云淡风轻的定字,语调陌生,他难以听出。可现在澹台真人再度开口,不一样的语调,却透着熟悉的味道。他抬起头,望向天空,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口。
“是……你!”
“是我!”
舒展双臂,澹台真人长息口气。金光透体而出,耀眼夺目。天空的的暖阳为之黯然,数十万道目光为之倾倒。无边冷气在金光中环绕纷飞,凝出一条空灵缥缈的浅白飘带飘荡周身。先前那个手拿拂尘,躬背垂腰的和善老者,在这一刻变成睥睨时间的君王。
晴空霹雳作响,似在为他展现修为而呐喊欢呼。
天地共鸣,这……即便是化神之上的问鼎大能,也能做到的这样的事情啊。
齐丹阳顿时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在绝对力量面前,他压根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冷汗湿透后背,浑身抖如筛糠。那目光,那身影,如同梦魇,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他才刚到化神,他还不想死!怎么尊严,什么化神气度……有个屁用!修为到他这样的地步,对于修为的理解更深,便不会再有什么天真想法。
反攻天魂宗,就凭他们这些散修?自他成为化神,这个念头他早就熄灭了!覆魂联盟,说到底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罢了。
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他齐丹阳之所以会来一战,为的不过是将天魂宗削弱一番。仇恨固然有,可最根本的还是莽骨宗给出的承诺。为的是此事事毕他能改头换面,以全新身份成为莽骨宗的一名老祖。至于麾下散修,要管他去管死活?!
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活命啊!跪在半空,齐丹阳伸手扇向自己脸庞,好似一条垂死老狗般不断哀嚎。
“我愿做牛做马……前辈,前辈……饶我一条狗命吧!”
“饶你?”澹台真人双目微微下斜,清淡冷笑。齐丹阳在他眼中仅是蝼蚁,放在以往,他不屑嘲讽,甚至觉得对这样的修士出手简直就是自降身份。现在却没了这份心思……他看到了萧青河嘴角的血痕。
饶你?怎么可能!
“玄!”又是一字从澹台真人口中吐出,清喝如雷。
天旋地转,被定住的筑基结丹们只觉眼前一阵模糊,当他们清醒过来,恢复行动,这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了散修,居然重新回到了寒息堡的城头。
澹台真人凝在身边的寒气飘带,化作数条万丈苍龙,俯冲而下。齐丹阳满脸绝望的想要挣扎,可如今他便是连动动眼球都做不到,更别提闪躲战斗了。
嗤!
寒气苍龙透体而过,在齐丹阳周身凝出一层冰蓝。随后一阵阴风掠过,冰晶纷扬,身形消散,世间再无齐丹阳!
至于其它散修,无论是元婴,还是最弱的炼气,几乎同时凝固。他们与齐丹阳下场一样,
被继而袭来的阴风吹成粉末。为这惨烈战场,蒙上了一层形如骨灰的苍白。
至此,散修全灭,自化神齐丹阳以下,无一余漏。
战争结束了!
“真人!”
“真人!”
欢呼声震耳欲聋,一名名天魂宗修士跪倒。有这等修为的大能驻守宗门,天魂宗还有谁人能惹?谁人敢欺?充满希望的狂喜涌上心头,大劫之后的重建举步维艰,现在,有真人在此,他们可以轻松些了。
没人能看到澹台真人望向城头时眼中流露出的眷恋,听着漫天回荡的欢呼,他突然间觉得有些疲惫了。
“我先回宗了!”
萧青河连连点头,他脸上的震惊还未消散,嘴角流出涎水,如同看痴了一般。
澹台真人轻轻一笑,转身已是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