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正在为他以后的命运忧虑,就听到阵阵马蹄声哒哒而来。
一位长身玉立,着银甲披红氅的俊美将领带着呼啦啦一帮人冲了进来。
“小师弟!”是百里扬带着几百名骑兵焦急地冲了进来。
“弃械投降者不杀。凡有抵抗者,杀无赦!”
屋外几十万大军齐声高喊,其声真是震九霄。
汪古赐部只有一万多人,而且其中有很多的老弱妇孺。
这几年,云长生教他们开荒种地。而因此他们每日都需大量的时间从事农业,哪里还有时间进行军事训练。
战斗力自然是大不如前。
况且此时的部落酋长还没有从云长生不见了的打击中走出来。
一部首领都在失魂落魄中,无有首领,自然没多少人会和华夏族骑兵死磕。战争的胜负毫无悬念。
云长生知道无论什么样的兵法奇谋,都没有绝对力量碾压来得干脆,简单。狮子搏兔需用全力。此次计划,华夏骑兵出动了八成。以六十万大军对付一个战力不足一万的小部落。取胜的概率绝对超过百分之九十。
外面的撕杀声不倒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元帅!这里有东西!”百里扬接过那方血书急急打开。
见上面几个通红大字:我被查干巴拉幽禁,现又将送入阿巴哈部。立字人:云长生。
百里扬一边看着血书,一边大声念了出来。他命令一个亲卫拿着这封血书到外面给他们被俘虏的汪古赐部落的人看。
不一会,他突见有十几个人向他奔了过来,他们是被一同囚禁的云长生的亲卫,现被华夏骑兵解救了出来。
看到百里扬时,他们都踉踉跄跄奔了过来,呼啦啦跑在了百里扬面前:“大帅呀。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呀。这个汪古赐部太不知好歹了。他们如此忘恩负义居然把族长羁押了。”
看着跪着的衣服破烂,身上血迹斑斑的十几人。
查干巴拉目瞪口呆。他不曾吩咐任何人凌辱,鞭笞他们啊。
怎么会这样?
他更加没有把云长生转入什么阿巴哈部。
他的女婿正是阿巴哈部酋长的长子。
他们为何如此?
他脑中晃过云长生悠闲地被他们绑架的画面。
他灵光一闪,颤抖着手指向百里扬:“你们是故意的!故意的!你们好毒的心思。”
百里扬听到这里,漠然对着已被两名华夏骑士押着的查干巴拉道:“你囚禁我族族长是铁一般的事实?怎么你还想狡辩?”
百里扬转头问刘柱道:“后勤部到了吗?”
“赵管事已然到了!”刘柱悭锵答道。
“把这批汪古赐的俘虏押入地矿部,先服劳役。具体如何处置,侍族长回来再作批示。”说到这里,百里扬冷冷斜睨查干巴拉一眼,凉凉道:“希望你没有做什么别的过份的事,否则……”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阴恻恻的,否则怎样,他并没有说出来。
这一夜的黎明时,暴雨如期而至了。
百里扬和查干巴拉都在大雨中行进,各自奔赴不同的目的地。
到得云歇雨散后,阳光立刻蹦出来接着得瑟。
云长生和闻人谷两人从地下钻了出来。
“呸呸!这地下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还是地面舒服、阳光舒服啊。”
云长生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和天空中悠悠飘荡的白云。闻人谷看到云长生青襟上的泥土和草屑,俯身帮她摘去了头上的碎草,还温柔帮她理了理了发髻。
云长生微笑转过身,也掂起脚尖,帮闻人谷捏走头上的青草,用手拍去了他肩膀上的灰尘。
她一边做着这些,一边笑道:“我们都是做无用功啊。一会还得弄得比现在要狼狈才行。”
闻人谷清润的眼眸静静看着比头顶阳光还要耀眼的少女,不解地问道:“主公,信息部已经确定过这些部落心怀野心,对华夏族也怀有敌意。我们直接带兵讨伐就是。您又何必以身作饵,作此险招?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云长生郑重了神色,轻叹道,“我欲统一北方各部落,就必须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名正言顺了,以后我们行事就会方便很多。我们华夏族向来以仁心遍施草原各部,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本是狼子野心,早已图谋不轨。政治是最肮脏的东西。我只不过希望留下一丝慈悲。”
说到这里,她掂起脚尖,在闻人谷的额头弹了一下,笑道:“这么说吧。我一直希望死最少的人做最大的事。就是这样啦!明白?教授!”
闻人谷摇头,他真的不明白,他想起云长生有一回说的一句俚语: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他不明白,但主子的交待,他还是会一丝不苟地完成。
云长生看着闻人谷摇头,她也只能苦笑。
她做这件事,只不过想亲自试验一下,这些部落首领对华夏族的敌意多少,而作出不同的处理。
人命真的是很宝贵的东西。想想一个人从呱呱坠地,到能上阵杀敌,需要多少的人力和财力。但要杀死一个人实在是太简单了,只需用刀轻轻一挥就可以了!多留下一些人,可以多做多少事啊。人多力量大,到哪朝哪代都不过时。
想想她满脑袋里装着的书籍,要想把书上的东西变成实物,就需要人,大量的人啊。
她特别不喜欢一到冬天就往窗户贴的窗纸。不结实又不透光。
可是她只有做玻璃的方法和公式,但要她去做?她不太感兴趣。她不耐烦一天到晚不断地做试验的日子。
她只喜欢用玻璃,不喜欢做玻璃。
于是她在华夏族族中找了一些在这方面有兴趣和天赋的人。
她给他们时间和财物。她给他们提供公式和数据。终于几百人经过日夜不停的试验、试验再试验,终于做成功了。
她也终于住上了窗明透亮的房子。
看看,光做玻璃,做试验,开工厂,就用了几千人。现在还在不断增加工厂,还得不断需要人啊?还有砖、布、钢……,到处都要人啊!
头顶一只苍鹰盘旋。云长生抬起手,那只苍鹰乖巧停在她的胳膊上。
云长生拿下苍鹰脚上的信。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汪古赐部落已降。部落死一百一十三人。华夏族将士死十人。
云长生看到这个数字,心下松了松。
她把纸条拿给闻人谷,郑重道:“你看,这就是我这么做的效果。汪古赐酋长自知理亏,而且就算是在汪古赐部落,也有很多人得到过华夏族的帮助。现在他们的酋长居然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一定也会有一部分人心生惭愧。只要我们再喊出‘缴械不杀’之言,必然会让一帮人投降的。另一些人见得那些缴械之人,士气肯定也会受影响。士气一泄,我军赢面多了三成。如若没有任何理由就征伐,以草原人民刚烈的性格,一定会拼死反抗的。那时死伤就会很大。”
闻人谷思索了一会,点头道:“此乃攻心之策,确是上上之策。”
一盏茶后,闻人谷看着如花般明艳的少女淡定在她自己的身上划着一道道的伤口。
他的眉头紧皱,嘴唇不断翕动,忍了又忍,终是没能忍住,颤抖着问道:“何至如斯?何至如斯!”
云长生莞尔一笑,望望天空飘动的流云,静静道:“教授,我总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是风,是云,是一切自由自、无拘无束的物事。”
看了看闻人谷茫然的表情,她轻笑出声,“是不是很奇怪?原先啊,我以为自己可能精神出了毛病,就是有精神病。我还特意到医院去查过。”
“医院?是什么?”闻人谷不解问道。
“就是天医堂一样的药堂。结果我什么毛病也没有。可是我就是想做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物事啊。哎!”云长生叹气道:“可是自由也要付出代价。”她指了指随着她的划动而流出来的鲜血,微微一笑,“这只是代价之一罢了。走吧,教授!”她站起身来。
日暮时分,两个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人跌跌撞撞爬到了阿巴哈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