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喂过药,师家所有人全部齐刷刷的到房间里,坐着,站着,来回转悠着,眼神却是同步的看着床的师中泰。
“轰~”
压抑了很久的乌云终于开始冲撞了,闪电也开始为他们照亮前行的道路。
“卡嚓卡嚓...”
“咚咚咚...”
“开门,有人没,快点开开门。”
猫四反应,听到来人的声音脚下更是生风。
“张太医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呸,这鬼天气,都不能让人安生一会儿。”
将嘴里的土渣子吐掉,张体德这才开始关心问道,“你家公子怎么样了,醒了没有呀?”
“小人也不知道公子爷到底如何,还是张太医你亲自来看吧。”
“那也好。”
“有劳张太医了。”
对着周康仁摆了摆手,张体德这才背着医药箱走到了床边,先将医药箱放到脚边,从被褥下面拿出师中泰的手腕,下左右看了看他的面色,又用手掰了掰他的眼睛,这才开始搭脉。旁侧四人静静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搅了他诊脉。
“嗯,体内的火毒清了不少,热气也没了,倒还好。”
点着头张体德将手腕放了回去,回头却被四双眼睛吓的不轻,好在做大夫久了这种事也经历过许久,张体德脸色一顿站了起来。
“那不知中泰他何时能醒啊?”
“到时辰了吗?”
一边问着,张体德一边从药箱中取出纸笔,思索着该如何开药。
“还有三刻钟左右。”
“那就是了,时辰未到,你问我我也不好答复你。”
提笔正欲开药,大牛的声音突起。
“太医你快来看看,公子怎么身体又开始发热了?不,不是都好了吗?”
“发热了?我来看看。”
与方才镇定自若的神情不同,张体德明显有些惊讶了。右手刚搭脉门,只觉得滚烫的手腕下,脉搏强而有力,力而不足,似有欲渐衰退的迹象。
“快,快去把蒸笼支起来!”
“哦,好。”
众人微微一愣,飞奔着步子就下去开始准备。
“周大人,你帮着我把师大人扶起来。”
“好。”
亥时。
追分夺秒,好在张体德昨日就吩咐周康仁准备好了一切,本想着用不了,却不想该来的始终是到了。
黑压压的天儿还在轰隆隆的叫着,闪电伴着大风使劲吹着,师家的院子里却平白支起了一个帐篷,帐篷下放置着一人多高的大木桶,木桶下面是一个土灶,此时大牛正在用力的抽拉着风箱。
“张,张太医...”
方才是因为情况紧急,周康仁也顾不问东问西,现在一切都在进行中,这才敢张嘴,可是张了口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会死吗?还是他能活?说来说去不过也就是一个意思,不想他死罢了。
张体德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依旧是那句话,“到时辰自会知道了。”
礼佛殿。
“梆梆梆...”
殿内飘荡着清脆的木鱼声,敲击声一下接着一下,好似礼佛人祈求的事情做不到就不让佛祖歇息似得。
“蹭蹭蹭...”
一阵脚步声虽然轻,但还是传了过来,来人是宫女小杏。
“公主,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宫就寝了。”
木鱼声停了停,“是什么时辰了?”
“亥时一刻。”
殿内突然静了下来,明黛这才听到外间的打雷声,“下雨了?”
“嗯,刚下一会儿。”
“午市可曾回来过?”
“还没有。”
“小陀螺呢?”
“也没有。”
长叹了一口气,“再等等吧。”
说罢,木鱼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杏眼巴巴的看着公主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巴。
殿外。
“回禀娘娘,公主不肯回宫。”
明知道如此,琴昭仪的心还是有一丝的难过,摆摆手让众人退下,提着裙摆缓步踏进了殿内。进入大殿,琴昭仪便将脚下的宫鞋脱了下来,穿着白袜走向了虔诚礼佛的明黛。
“还请琴昭仪娘娘摆驾回宫。”
琴昭仪身形微微一滞,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一步。
“你与他的事情,额娘都听说了。只不过,此时他已经...”
“本宫的事情自有父皇和母后做主,就不劳琴昭仪娘娘担忧了。夜深了,还请娘娘早些回宫安寝吧。”
“明黛!”
见她如此态度,琴昭仪不由得有些动怒了,气罢又软口劝道,“他虽腹有才气,人也长得俊朗,可是这天下好男儿众多,你又何必如此呢。要数最好的,那状元郎才是最有文采的,人也长得潇洒俊逸,而且他还是杨文公的孙子,现如今又被你父皇委以中书侍郎陪同左右,说来他才是最适合你的。”
木鱼声随即而停,明黛放下木鱼槌,缓缓起身,“我是公主,驸马的人选也不是你来决定!你不要说什么你是我额娘,从你将我抱给皇后的那一刻,你,就再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了。要说有的话,那顶多我唤你一声琴昭仪娘娘,旁的就没有了吧。”
“明黛...”
“天色不早了,还请琴昭仪娘娘回宫就寝。”
“来人”
一声召唤后,马有宫女小跑着进来了。
“琴昭仪身体不适,快些送她回宫。”
“喏”
被宫女搀扶着往外走,到了殿门口,宫女侍候穿鞋的功夫琴昭仪这才缓过来轻轻开口。
“我也是为了你好。”
“多谢琴昭仪娘娘关心,不过我不需要。”
师家。
“嗒嗒嗒...”
半边置的帐篷明显支撑不住今日的大雨,好在一边是依着墙壁,再有猫四和周二一人一边扶着柱子,土灶下的火势倒还好。
“张大人,这都亥时三刻了,还不成吗?”
张体德还是头一次心里这么没底,“这么快就三刻了吗?”
“嗯,已经三刻多了。”
咬了咬牙,张体德心里只求老天保佑,大手一挥,“好,开门进去瞧瞧。”
“哎”
把过脉看师中泰脉象平和以后,这才把他从大蒸笼里拖了出来,不过可惜的是人还没醒。
“张大人,他这到底怎么样了?”
“不对呀,这脉象已经平和了,虽说还有些气力不足,但是已经沉稳了许多,这不应该。”边儿思索张体德一边儿捋着胡须,皱眉之处手也不由得用力,连不小心拔下了几根也没感觉。
“公子,你怎么就走...”
“噗通!”
这边还没定论,心正烦着呢,从外面收拾好跑进来的大牛就开始嗷嗷叫,周康仁顺势就是一脚,“要哭丧到你爹娘墓前哭去!”
“那,那时辰不是到了吗,公子怎么,怎么还没醒?”
猫四虽说没开口,不过看表情应该是和大牛一个意思。
这话问的有点打脸了,张体德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问题,可现下公主那边已经发话了,此处又只有自己一个行医的,至少自己不得做点什么。
“按照之前的方子再熬一份来,我这边给他扎扎针看看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