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先是一愣，纵豪迈如斯，杨念如这番言语下的她也不禁要红了脸。长剑收回，双眼似也有些羞答答地躲避。

“我哪知道这是不是喜欢？”语调轻轻，全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

“那小姐观我如何？”见他如此模样，杨念如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

“你？”姑娘摇头道，“看起来是不怎么样。”

杨念如并不气馁，继续道：“看小姐剑法娴熟，想来也是我江湖儿女，不知小姐可曾听过一个名叫杨念如的人？”

“那你又可曾听过一个名叫周采的女侠？”

“我不止听过，还见过。”

“你见过？”

颜佩韦点头。“周女侠不仅剑法超然，还貌若天仙，回顾时多有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惊艳。”谁说恋爱中的人都会变傻，此刻的杨念如，岂不已达到了自己察言观色的顶峰？

也不知是被杨念如的甜言蜜语打动了还是什么，在那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杨念如再不找沈杨喝酒倾诉，因他身边有了一个名叫周采的姑娘，因他喝酒舞剑谈功论道，活得好不快活。

可也就在这样的快活之后，一个让人直欲拔剑的事实也紧随而来。

那天的他们酒过三巡，周采面色微红而且眼神迷离，看着她的模样，杨念如不由也有些心猿意马。

她笑着，双眼微眯，直视杨念如。

杨念如避无可避，局促时，呼吸不自觉也粗重起来。

“你想干嘛？”周采端酒于手，却未递到嘴边，似有意也似无意，酒到半途，就倾斜着慢慢流了下来。

酒香四溢，思绪亦翻飞如絮。

“我也不清楚我想干嘛？”

杨念如想喝水，可桌上无水，他只能再端一杯酒。烈酒入喉，不仅没能浇灭心头那团火，反而使其越燃越烈，越炙越让人手足无措。

“你喜欢我？”

好像女孩都喜欢这么一遍一遍地问，所以周采又问了。

“嗯，喜欢”杨念如重点其头。他已有些醉了，不，他已完全醉了。醉在酒里，也醉在那丛盛开的花里。

“你喜欢我什么？”

“什么都喜欢。”

“可你并不了解我。”

“这天下哪有两个完全了解的人？我喜欢你，只要喜欢，就够了。”

“他们都说你是这江湖最重义气的人物，那你告诉我，什么叫义气？”

“朋友有难，我定远赴千里。”

“朋友？什么又是朋友呢？”

“能和我喝酒且能让我喝醉的，都是朋友。”

“你有朋友吗？”

“我有”杨念如笑了起来，傻呵呵的。“我有很多朋友，不，我也只有那么几个朋友。凌御风认识吗，那是我小弟，每次喝酒都会被我喝趴下。沈杨认识吗，他也是我小弟。但这小弟比较淘，所以总被我揍得满地找牙。好像有点少了，但能让我真正毫无保留饮酒的家伙，也只有他们两个。”

“凌御风和沈杨都是你小弟？”

“他们喝酒喝不过，打也打不过，不当小弟当什么？”

周采笑了起来。“那如果，我和他们同时有难了，你第一个选择帮谁？”

“当然是帮你啊！”杨念如站了起来，摇晃着坐到周采身边。“这天下，哪有东西能让我两个小弟同时有难啊。”

“那让你在我和他们中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为什么要选？”杨念如又饮酒一杯。“我那两小弟都是这世间最妙的人物，只要你见到他们，就肯定会和我一样的喜欢上他们。除了那些江湖败类，天下不喜欢的，还真没几个。”

“我说的是如果。”

“没有这样的如果。”

“若真就有呢？”

“真就有的话，不用我选，那只姓凌的老鸟就已经帮我选好了。”

“他会怎么帮你选？”

“他从不让我做为难的事。”

“若他选了我，你会愧疚吗？”

“不会”杨念如摇头。“这是他的选择，我毋须愧疚。但，如果他真在这样的选择后出了什么事，我也会帮他做一个选择，一个他已做出的选择。”

“听不懂。”周采扶起了杨念如。“但也没关系，仅需我知你叫杨念如，是这世间最重义气的人物就好。你知道吗，”凑近杨念如耳边，轻声道，“我这一生最敬佩的，也就义气二字。而我一生最想拥有的，也仅朋友二字。你有我最敬佩和最想拥有的东西，所以我要拥有你，拥有你，或就有了我想拥有的一切。”

像她在扶他，也像他在拉她。总之两人是进了里屋，总之杨念如再醒时，是衣衫不整的模样。他觉得头有些疼，坐起时，也发现屋内并非常见时的干净整洁。像在其中打了一架般，香炉翻了，桌子也翻了，满地的茶壶碎片在提醒说，昨晚肯定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可他记不起，什么都记不起。所以只能起身，满屋去寻那已离开的身影。

“采儿采儿”

昨天的酒席还在，菜在酒也在，可只剩下了杨念如和一段缺失了的记忆。

再行至床时，杨念如发现了枕下的字条。上边只有七个字，前三个是“对不起”，后四个是“钱小二留”。

杨念如知道钱小二，可他怎能相信说那人就是钱小二？

纸条在手里被碾成了碎片，他也呆了，不知该怎么办了。渐渐地，他又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似是有人在耳边细语。

“你终会遇到她的。”

杨念如果真又遇到了她，不，应说杨念如真的遇到了她。遇到，他的心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咚咚咚咚”

似有什么在用力敲着似的。杨念如以为自己忘了，可他总时不时的梦起。他也觉得自己应该很恨，恨那不分场合也不分对象的玩笑。那段时间的他确实也总缠着沈杨带他去找钱小二，沈杨满口应和，结果却都不过所觅无踪。

后来似就没那么恨了，因他知道了惦念和喜欢，因他有了一段绝难忘记的经历和一张绝难忘记的脸。现在，那张脸就在眼前，他却强制着让自己沉下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