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楚雳前行之步骤停。“那便再斗上一斗。”
斗字音落,方还纠缠不愿脱身的伏骥长剑也一收而回。
长龙出水又入水,入水又出水。方出水时,龙啸于天,被迫入水后,自也免不了一通憋闷地翻身挣扎。此时再度出水,龙啸声中不止兴奋,还有被缠之后的怒火。
怎奈龙啸未出,那紧缠之水又至。
楚雳撤剑,张观喜便立刻转守为攻。永年颤动依旧,却与先前不同。有物相格,则永年每次颤动时的劲力都会被相格之物抵消或击散。无物相格后,那劲力不仅未散于虚空,反是步步累积。随着长剑颤动次数的增加,累积之力也越发浓厚沉默起来。
永年鸣时便如风啸,此刻确似能倒山峦的狂风,怒号着直逼得楚雳一退再退。
刘文宇目出异光,脸上喜色却是无论如何都在掩饰不住。
未战前,齐武声音很响。逢战后,齐武也败得快速无比。恰与齐武相反,未战前,张观喜沉默若无人,逢战后,沉默的他却一变而成楚阳模样,而那如齐武般叫嚣不断地楚家老二,竟也一变而成齐武,眼看就要败在张观喜剑下。
虽觉可笑,刘文宇还是忍不住要这般想,天下习武之人,是否越是沉默寡言武功也就越高他想到了仇谨,也想到了一人便败长衫巾的金世。当然,既是不经意间的想法,他毫不犹豫就忘了好比女人般牙尖嘴利的南宫桀。当他如此想时,双眼情不自禁也落在了楚雾身上。楚家这许多人里,就属他话多,也属他吹牛吹得最大。
一瞬间,刘文宇莫名就来了自信。对上这么一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他觉得或很不错。
和刘文宇面上的喜色不同,楚家众人只是皱眉,看着两剑交错,楚雳不断后退,他们不过皱眉,只因他们都明白,楚雳本领可绝不止这么一点。现在这样,不过是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转守为攻的机会。
七人中,楚雳应该是最善攻击的那个。哪怕速度不如楚阳,却也站在七人前三的位置。他们只是没想到,长衫巾除申重周成外,竟还会有这等好手存在。张观喜慢时很慢,但需快时,他也能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当他转守为攻,楚雳退而又退时,楚雾也曾转头去看楚阳。口虽无言,所表却再清楚不过。楚雾得到了答案,答案是摇头。也就是说,纵是七人中速度最快的楚阳,也不见得就能追上现在的张观喜。
虽如此,这尚不是最让人皱眉的地方。在知楚雳本领不止如此的时候,他们也承认说此时张观喜,亦未使出自己全力。所以楚雾看向楚阳后,楚阳也将询问的眼神递给了他。
和楚阳的答案不同,楚雾略一思索后,还是极慢地点了点头。他知张观喜手中的长剑之利,但他也知自己手中长剑,并非钝而无锋。他有把握一败张观喜于剑下,哪怕过程或有些辛苦,他也有把握一败张观喜于剑下。
越是如此,楚雾也就越是想不通。按理说,就张观喜这样的高手,怎会看不出长衫巾必输无疑就算他能一场又如何七战四胜的比赛规则里,一胜实是太过微不足道。
难道长衫巾对他而言并没有这么重要
那他为何又要站出来
既然站出来了,自然就是想赢的,不止自己赢,也需他人赢,否则就不能改变什么。跪地磕头赔罪,自也难免……
难道长衫巾还有什么后手
难道这许多人里,还有像他一样不露声色的高手
……
楚雾想不通,场中两人也没让他再想。
楚雳不再退了,他本就以攻击见长,若是再像现在这般一退再退,莫说张观喜败他,或连他自己,都会败在自己剑下。所以他断然停步,伏骥上举,携劲狠狠劈在永年那团久蓄而成的狂风之上。
“轰”
长龙遇风,却未钻进风团,而是以其巨大的身体撞在了风团之上。两相碰撞,其声势可想而知。
一击之后,张观喜不过受阻片刻,楚雳却在那巨大的反震力中急退而出,直若一张落叶,在狂风里飘扬不知其所在。
张观喜一顿,随后又带狂风急冲而出。可任他速度再快,终也再追不上那借劲而出的楚雳。
楚雳急退而出,哪怕胸间血气翻涌,他还是能于瞬间重振而起。
伏骥再举,却已不是方才的仓促而击。
楚雳面色沉重,可在那沉重之面上,还有一个不那么协调的东西存在。那是笑,笑得很浅很淡,嘴角却是轻轻勾起。能变被动为主动,一转防守而为攻,楚雳又怎能不笑。
但闻张观喜剑上风吟声声,楚雳也步步而上。且其每步跨出,那剑上龙吟也就越明几分。
三步之后,风吟未变,龙吟却已攀至。势已极致,两剑也终狠狠撞在了一起。
“轰”
巨鸣声响。
此一撞后,不止楚雳在退,张观喜亦在退,不过退得比楚雳少了两步。不仅如此,刚还固若金汤将那条凶猛长龙的风团,也在此一撞后变得弱了三分。
楚雳方退四步,千斤坠的功夫也被使了出来。所处之地下陷,楚雳人又直直扑了出来。
张观喜未退,纵是想退,凭楚雳此时速度,他也无法再组织起更盛现在的防守。两相权衡后,他也毅然选择了以攻为守的策略。
只见永年长剑再旋而起,攻向楚雳的张观喜似也为那旋风所卷,整个人都跟着凌空旋转起来,以剑为锥,直刺楚雳。
“来得好”
楚雳本只平步向前,忽见张观喜如此模样,他也凭空跃起,再下时,那下劈长剑不仅附加有楚雳整个身体的重量,还有狠厉狂暴的龙吟剑气。
“轰”
爆裂声响
张观喜顿而又进,楚雳也继续停而又起。
“轰轰轰”
战未起前,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或是一场劲力与剑术的对决,此刻再看,却仅是两把剑和两个人的硬碰硬。
交相碰撞十数次,人人耳中都因那轰炸之声变得略带耳鸣时,这场争斗也终分出了胜负。
楚雳跪倒在地,眼耳口鼻中皆被震出了鲜血。张观喜虽是站着,却也只能以剑伫地,如虚浮无根之树,风来即倒。
“颐养势胜,还是凌云势盛”张观喜问。
“颐养势胜,而凌云势盛”楚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