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古菁转过头去问,“这还是你所熟悉的那个凌御风吗?”
莫玄衣愣了半晌,方自摇头道:“其实我也有过那么一瞬的怀疑,毕竟那改变,实也有些太大了。”
“可你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的相信。”
“这种事,你也该清楚,我一向都只信理而不信人的。”
“所以师兄就能这么肯定?”
“他的能力本事如何,我说,你则总觉我是偏袒于他,那就该由你来说。”手指远处那正与一众小和尚打成一片的身影。“未做此事前,你能想到此种场景吗?”
“但这也就只能说明他凌御风不过一个会逞口舌之利的家伙,除此而外,又能再说明什么?”
“但这,也就像他说的一样啊。现在,他若再不利用利用自己这些或许已有许久未用的话,又还有什么是可用的呢?所以现在的他,已再没什么是比用嘴更适合的东西了。而这本领,也非所有人都能拥有的,起码我们两个就不曾有。”
“说到底,师兄还是偏向于他凌御风的。”古菁撇嘴。莫玄衣则也再不理她的认真看着远处那些人群。方刚只过一瞬的沉默,便又可见凌御风再和那些小和尚给凑在了一块。
“小师傅,”有了一些接触后,凌御风便也套上了近乎。“方才听那强人说,你们此为除魔而来,不知除的都是什么魔啊。别的林风不敢说,但这宁远周边发生的种种,我却可说是无所不知。但最近,却是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罪大恶极的人或罪大恶极的事情发生啊。小师傅能否费心给我说说?”
法悟本也不想搭理他,可听凌御风说他熟知宁远周边诸事后,便也开口道:“你真熟知宁远周边事?”
“不瞒小师傅啊,这许多年里,林风也就只在宁远周边闲逛了。”
“那你怎会不知说前不久的宁远城里来了许多人?”
“小师傅可是在说那些执刀佩剑的江湖人?”
“看来你也确是知道些什么的。”
“小师傅可说笑了,”凌御风赶紧道,“若连这事都不知,我又怎敢自说能知宁远周边事?”
“那你怎就不知他们因何入宁远?”
“听说是为那个大名鼎鼎的凌御风而来。”
“你知凌御风?”
“说来我也算是半个江湖人,身在江湖中,我又怎能不知道他凌御风的大名。”
“所以你也该知他凌御风都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吧。”
“略有耳闻,”凌御风点头。“却也知之不详,所以小师傅们来此,也是为了凌御风?”
法悟点头。
“当今江湖,除他凌御风外,又有谁能再让我们少林寺的戒律堂首座及守护山门的十八铜人同时而出呢。”
“这么说来,小师傅定也很是了解凌御风的了。”
“阿弥陀佛”法悟长念一声佛号。“出家人不打诳语,因为和尚久处少林山门中,所以纵他凌御风声大名盛,和尚也是不曾听说过他太多的东西。”
听他这么说,凌御风便是恬不知耻的靠近法悟身边坐下,开口道:“不瞒小师傅,现虽听了凌御风的种种事,但他凌御风,现也确是江湖最最有名也最让我佩服的人物。所以他们都说凌御风是怎样怎样的恶时,我却也是不甚相信的。”
“你即佩服于他,自是不相信才对。”
“那小师傅你可又知我为何佩服他?”
“想来也不过他名声太盛。”
“那小师傅又可曾想过呢,江湖这么多的年轻才俊,何以就他凌御风能获这么大的名声?”
“只因别人都没他那般虚伪。”
“那小师傅又可曾听过某个能瞒天下的虚伪者?”
“所以当他再瞒不过时,也就出了现在这种事。”
“所以小师傅就从未怀疑过什么?”
“怀疑什么?”法悟反问。
“若我所记不差,江湖月前就有人在传说那人并非凌御风,而是被人假扮的。”
“那你可知这又出自何处?”
“这个确是不知,但即有传,想必也非空穴来风。而且,何以当得杨念如沈杨他们都信凌御风时,江湖却是再无人信他。难道就只一夜间,所有江湖知名的那些,就都成了魔头?”
“他们都是凌御风朋友,自是会助凌御风的。”
“那是否有这种可能呢,真相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那大多数,不过都只以讹传讹而已。”
“所以你是想来劝解我?”
“不”凌御风摇头。“我只在说一种可能,一种并非完全没有的可能。小师傅可愿听听我说为何佩服凌御风?”也不待法悟搭言,凌御风就顾自道,“和大多数人一样,初闻凌御风三字,也是当他和楚江宇等人共聚烟雨楼不久的一段时间里。那时我就想,江湖何时就出现了那么一个人物呢,竟是能让江湖大多数人都聚一楼之前。所以自听他的名姓后,我便时时都去留意他了。师傅纵未出少林,想来也知世间常见的种种。所以师傅若是听说某人忽然成了名,那他当时所想,十有八九是如何再让自己名声更大些。凌御风不同,烟雨楼共聚之事方才结束,他便离开了熙熙攘攘的江湖,携着一个拾来的伴当,便是去了开封府。师傅也该听说过吧,那开封府外,在他凌御风出现后,便是多了几间竹屋。虽言是风居,但那覆草的竹屋,又怎配得上他大梁公子的名号?那时巴结他的人又该有多少,送上门去的金银财宝又该有多少?别说一栋小小的风居,我想那时,纵是一间十进十出的宅院,也有人会满脸笑容的双手奉上。他没有,依然只住风居中,且还十分自在潇洒的模样。且自那天起,凌御风大梁公子的名声虽是越来越盛,但他所作所为,却是越发低调起来。无事便是不出那风居。可对他来说,又哪能真正的无事?所以也时不时就出风居去四处闲逛,然后便又留下了一阵侠名。所以我很想不通,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在一夜之间就变那模样?他若真在图谋江湖的话,又为何要去做那些?依他本事,再加杨念如莫玄衣等人的鼎力相助,他若真想谋了这江湖,一群人直接打将上门去就是,难道还有能拦他们的?小师傅”凌御风顿了顿,方又道,“听来我似真的在为凌御风开脱,但我保证,林风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不想诸位小师傅去做那等助纣为虐的事情。因我总觉这事尚有许多让人揣测的地方。”
凌御风尚未说完,法悟便是开口打断道:“那我问你,若他真被别人替代了,何以这么久都不出来自我澄清?若我所记不差,世警师祖也说过,当今天下,能拦能比凌御风者,实无有几人。所以他何以就会这般沉默的任人诬蔑?”
“无有几人是没错,”凌御风开口。“但若那本就不多的几人凑在了一起,结果又会怎么样?”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你一人的猜测,并无实质东西来证明自己所说到底正确与否。”
“那行吧!”凌御风又极无奈地站起身来。“我就知道,就知道纵是如小师傅这种明事理的人,也是不会听我胡言乱语的。这么看来,他凌御风确是难逃这危局了?小师傅,你说他会死吗?”
“少林涤魔,多以涤心为主,所以也不一定死。”
“这样啊!”凌御风面色稍霁,忽又转口道,“诸位小师傅即是初入的江湖,想来也是未曾听过许多江湖事的了。林风虽只能算半个江湖人,但这江湖的许多隐秘事,却也知道不少,诸位小师傅闲时,可有时间听我说上一说?”
听得凌御风这般说,法悟等人的眼睛瞬也亮了起来。开玩笑,他们纵是常年修行,却也不过些二十多岁的孩子,正是对这江湖中事最敢兴趣的时候。但因有普智在旁,所以他们也未表现出太过喜悦的表情,而是转头看看普智,见他依然只是打坐后,方才矜持地朝凌御风给点了点头。现在他们眼里,凌御风也非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而见他们悄然间的所作所为后,凌御风复又坐了下来,以周围几人方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诸位小师傅应也都知道,当今江湖,除他凌御风外,最负盛名者便该是义重金银锏,鱼肠玄衣剑,好管闲事抓鼠狗,莫问前程苏秀才及江南烟雨楚这五位了。而这五位中,除江南烟雨楚及莫问前程苏秀才这两位很是神秘的人物外,其他诸如杨念如沈杨之辈,我在探听他凌御风的消息时,也是捎带听到了些他们的隐秘。所以诸位师傅若想听,我便说说杨念如的隐秘事?”
“像他们这样的大侠也有隐秘事?”法诚问道。
“当然”凌御风点头。“不管他是怎样的大侠,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而只要是人,就都有些不愿别人知道的秘密。而我运气向来就不错,所以才能知道些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呢?”
“比如杨念如虽有嗜酒之名,但他真实酒量,却是只有二两,不,甚连二两都没有,很多时候,他都是一杯就醉。”
“可我怎么听说他是千杯不倒呢?”法德问。
“屁的千杯不倒。”凌御风不屑道,“他不过是用内劲将酒都逼出了体外,所以你若在他喝酒后检查他的衣服,定能看到说其衣服就像水给洗了般,全都是湿的。”
“不至于吧,他那么一个成名的大侠。”
“就是因为成了名,他才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所以他的嗜酒之名,实是名不副实的。再者就是,醉酒之后,他并非立时就睡,而是非给别人吐露吐露心迹后方才罢休,甚有时,还会用他那个破锣嗓子高歌一曲。我曾听人说有一次啊,陪他喝酒的凌御风等人本是不醉的,但在他的一曲高歌后,他们便是齐吐了起来。那日酒局,也以他们全数醉倒为终结。所以自那以后,每当醉酒的杨念如有开口唱歌的倾向,凌御风他们都会先行点过其睡穴,只因他们不想那么快就不省人事。所以那个自称嗜酒的人,却也是那酒局中喝茶的人。你们说他可笑不可笑?”
“真的?”
法悟他们听得是目瞪口呆,这种只有凌御风他们方知的隐秘事,他们这些从未出过寺门的小和尚又怎么会知道呢。
“而且不只是这样。诸位师傅下山后,多多少少应也听到过些有关杨念如的消息,那么就他身边跟着个姑娘的事情,想来大家也都知道吧。”
法诚点头,他们却是听过杨念如和周采薇的事情。
“那诸位大师又可知,未真遇到周采薇前,他杨念如还做过一件足可让他声名更噪的事情?”
“什么?”
凌御风将双手拢在了嘴边,生怕被人听到了似的轻声道:“他杨念如,可是那种追过男人的大人物啊。”
“什么?”听得这么一个消息,法悟声音不自觉就提高了几分,而当意识到了这些后,他又怯怯地看了普智一眼。见其并未有任何的举动,方又低声道,“杨施主怎可能会追过男……男人?”
“这是说来话长了。”就当凌御风在心中朝着杨念如道歉的时候,普智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大家既已歇息好,那便继续出发吧,可是不能浪费了时光。”
“是”
法悟等人也是不敢出言反驳,立时就站起身来整理行装,复又随着普智一块走进炎炎烈日中。但这一路,他们又都刻意好普智拉开了距离,好让凌御风继续给他们讲讲那些从未听说过的江湖秘事。
所以凭着对杨念如沈杨莫玄衣等一众好友的出卖,仅用两天时间,凌御风就成了这些小和尚中的一员。有他在时,笑声虽也低沉,但其终究也是,有了笑声。
而在将那些人都卖了一遍后,凌御风便又寻思该如何再将这些小和尚都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