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五十六章 剑字(1 / 1)六昧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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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楼前那两次和凌御风有关的盛典吗”

不知怎么,再提这事,凌御风却是再不像此前一样的去尽情吹嘘自己。所以当他口出沉吟时,法悟他们也是极诧异地开口问“怎么,林施主不会是连那两次盛会都不知道吧。”

凌御风摇头,面露笑容地看着法悟道“小师傅这可就是有点瞧不起人了啊,我都已经能知那么多的事了,这点东西又能算什么,只是,唉,”一拍大腿。“不管了,既是诸位小师傅想听,那我便是没有不说的道理。”

“林施主若有为难的地方,我们也是可以换个故事的。”法德善解人意道。

“不会”凌御风再摇其头。“林某再怎么说也算得上半个江湖人,所以这江湖,就没什么是能让我为难的东西。”

“可我始终是不太明白,”法悟开口。“何以林施主总说自己只是半个江湖人而非真正的江湖人呢”

“因我不会武功啊”凌御风无奈摊手。“因不会武功,所以就不能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情,甚至于很多时候,当你身遇那种不平之事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它发生却无能为力。再加我平素所为,实非一个江湖豪杰所该做的事,所以我就只能算是半个江湖人,半个在这江湖中游历闯荡的闲人。”

“所以林施主认为真正江湖人,都要会武功,都要行侠仗义”

“行侠仗义是必须的,如果是连那点是非之心都没有,那便不能自称江湖人。而武功,则是行侠仗义的一个条件。不管承不承认,我们在做某些事情时,都得身有一定的底气方才敢去做。正好如说你遇到了一个坠河求救之人,但你不会水,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做”

“佛祖都能割肉喂鹰,我们自是会毫不犹豫下水救人的,哪怕只有一丁点机会,那也是机会。而你若是什么都不做地看着,那你所遇这件事,必就会成你修行路上的心魔,一生再难有进步。”法悟诚心答道。

“可我林风并不是那修行之人,天下大多数也都不会怀有和你们一样的慈悲心。所以当这选择出现,我们往往都会考虑其他可能出现的多种情况,比如那人本就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那既将其救了上来又如何再者,若是水流湍急,不仅不能将其救起,反又再将自己陷入其中的话,又该如何且对天下大多数人言,无论别人性命如何重,终也是重不过自己的。所以此时若想行善事,便是该有会水这么一个前提在,不然纵是想行善,也会碍于此类种种而不得施行。”

“施主似是想得太多了些。”法悟双手合十。

“所以我才想学佛,想让自己不用去想那么多。”

一个话题结束后,那陶罐中的水也滚热了起来。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那一小包茶叶,打开,将茶用手捉进水中时,凌御风也念念道“告诉你们啊,这可是上好的龙井,整个宁远城中,有且也就只有那么一斤的数量。而我之所以会得到这么点,也是全凭我和茶店老板有些私谊,所以他才肯忍痛卖些给我。可惜今日没有景德镇的种种茶具做配,不然的话,定是能让我们因此而回味良久的了。”

茶叶如水,凌御风也立时就用自己从林中折回的那几根带叶树枝将陶罐给团团围住,再小心翼翼的将其从灶上给端了下来。

“快快快,赶紧都将你们的陶钵拿来,茶叶可不能煮上太长的时间,否则味道可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了。”

听言,法悟等人也是回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个小小陶钵来。

“法悟小师傅,就麻烦你来给大家斟茶了哈,这里也不讲究什么茶斟九分满了,但得保证所有人都有,累了一天,可得喝些茶来解解乏。”

不待法悟答应,凌御风便就转身走到普智身边,双手合十道“大师,虽知您是出于慈悲心方才将我留下的,但不管如何,也已承您几日庇佑。小子方才煮了一些茶水,若蒙大师不弃,小子这就给大师端过一碗来解解这数日里的疲乏。”

普智未曾开口,只抬头冷冷看了凌御风一眼,便又专心做起了他的晚课,口中念念有词。

凌御风站了片刻,见其再无表示后,也就转身再回煮茶处。

“若知施主是要去请普智师叔喝茶,我便是该早点告知施主的,晚饭过后,师叔一向再不去沾口腹之欲的东西。再者就是,师叔在做晚课时,最恨别人去打扰,所以施主莫要见怪才是。”法悟好心地递上了一钵热茶,他虽将那罐中茶水分得公平,却是没有机会去亲自喝上一口那滚热且香气扑鼻的茶汤。而是一直端着自己的陶钵,只待凌御风来时再将其转递给他。

“还好还好”凌御风侥幸地拍拍胸膛。“还好我方才没有死缠烂打,不然肯定会受普智大师责罚的,他若赶我离开的话,那可如何是好”看着法悟递过的茶钵,凌御风并未将其接过,而是问道,“小师傅可已喝过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因为法悟估虑不当,所以就只剩下这么一碗了。施主每日不只要给我们讲故事,还处处照料我们,所以这碗茶,无论如何也得施主喝。”

“不不不不不”凌御风将他伸出的手又推了回去。“这茶本就是为诸位煮的,所以哪有我喝的道理。而且小师傅难道不知吗,茶是可以再煮第二道的,且那第二道的滋味,会更甚于第一道”

“真的”

法悟问语时,凌御风已再抱起了那个尚还有些烫手的陶罐。

“当然是真的”向他展示完自己怀中的陶罐后,凌御风也继续迈步朝着林中走。“不然我还抱着它干嘛”

“施主是要再去打水吗”

“嗯”很是用力地点头。“这么好的茶,若不亲自喝上一口,则我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再睡着的。”

“那我便也陪陪施主吧,夜深后,林中或许不安全。”紧走两步,法悟也是赶到了凌御风身边。

“我也去”法诚也是端着空钵地走了上来。“这好看看那小溪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凌御风笑着,很高兴地点头“那就有劳两位小师傅了。”

对这些未曾经历见识过世间种种的小和尚,凌御风是打从心底里的喜欢和他们呆在一块。但不管再是怎样的喜欢,他们最终都将成为他的目标。是,他是可以不伤害到他们,但这伤害又该是从什么地方来说呢纵是身体无恙,心理呢在被一个自己信任的人骗后,他们又会怎么样以后还会轻易信任别人吗以后还敢轻易信任别人吗凌御风不知道。所以在其决定某件事的瞬间,凌御风心中也是涌起了许久未见的愧疚。或许就因是对他们吧,若对杨念如沈杨那样的老江湖,他又怎可能会因此而心生愧疚所以他开口,问道“若我所记没错的话,初见时,大家都不怎么喜欢我,可为何只过去两天,大家都已为我考虑了呢”

“林施主难道不知自己的本事”法诚反问。

“我有本事吗”

“当然”法诚点头。“就只见多识广这一点说,施主便是我们就见过最最见多识广的人物,纵连寺中长老,也不能会知这么多的东西。再者,施主还能将故事讲得让听者欲罢不能。单只这两点,施主便可取得不少人的信任。”

“这么看来,我确也是有那么些本事的。不瞒两位小师傅啊,我之所以能让那么多的女人臣服于我,多也是靠这满肚子的学问和这张能说会道的嘴。而这世间人啊,不管女人还是男人,也都喜欢去听些以前不曾听过的东西。因这样,我也才能够活到今天。”

“不”法悟却是摇起了头。“或许是我错,但我总是觉得,哪怕施主每天都会这么说,可我却也总是觉得施主并非这样的人。施主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因你也不喜欢那些以玩弄别人感情为乐的人。再者,施主明明是个喜欢行侠仗义的人,何以又要去将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呢法悟不是很懂。”

“这些,小师傅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世警师祖曾说过,一个人不管怎么去骗人,他的眼睛也骗不了别人。所以施主在说那许多的故事时,眼睛也是出卖了施主的真实想法。若果施主真是那种喜欢玩弄别人感情的,便是不会在说杨念如大侠被人欺骗时,嘴里虽在笑,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厌恶。法悟不觉那厌恶是对杨念如大侠的,那其结果便只有一个。再者,施主或也没有注意到,在说沈杨大侠经历过的种种时,施主笑得是最开心的。为什么会开心呢,法悟心想,施主绝非是因沈杨大侠遭遇过的种种逼迫,而是因为这世间,终是多了一个可为这劳苦大众主持正义的人物。所以无论怎么想,施主和当日那人所言,应都不是同一个人。可施主又为什么不去辩驳呢”

“原来小师傅心中,林风是这样的啊。”凌御风先是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随后便又收敛形容,整个人都变深沉了起来。“那小师傅有没有听过那么一句话,它说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或许在我心中,我也想是那么一个人,可在现实中,我却只能是别人口中所讲的模样。人世总也有着太多太多的无奈,所谓无奈,也就是你不愿做却也不得不去做。在遇这样的无奈时,我们又能怎么办只能继续让它就这么下去,不然无法活,真的无法活。所以以后,当得小师傅真正遇到这种事情时,还请多想想,想想别人的无奈,也想想别人为何会去这么做。这样不只有利于去理解别人,也有利于去宽慰自己。理解和宽慰,终是我们一生当中必当遇到的东西。”

凌御风话后,法悟法诚两个小和尚也是沉吟了良久,随后方才双手合十道“多谢林施主,我等受教了。”

端着陶罐再往回走时,三人便是没有再说这种有些沉闷的话题,而是给他们讲起了他们一开始就想听的故事。

五年前的烟雨楼盛会,可说是江湖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了。这事凌御风虽是一次都不曾对别人说过,可他却也是从别人嘴里听了无数遍,且其每次听下来,又都觉得那非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因为他们描述的那些,都太过让人向往了。此刻真正讲起,凌御风才真正发现自己曾做了什么足可让这江湖传颂数十年的事。

是啊,不管是对酒当歌还是醉里挑灯看剑,都曾在那烟雨楼的楼顶之上发生过。那样对月恣意,未入江湖前,凌御风不曾听过,入了江湖后,他也只是听过与自己有关的那个。可到这时,那些曾与自己对酒当歌的人呢,那个曾邀自己对酒当歌畅谈无碍的人呢,又都去了什么地方,又都在做些什么

此一瞬间,凌御风痛痛快快地喝上那么一坛酒,可他没酒,有的不过是一小钵的热茶。行,纵是无酒可饮,那也该好好舞上一回剑吧。可惜大梁公子早已不在他手里,别人所赠之蜀道剑,也被莫玄衣给扣了下来。所以他此刻的他不仅不能喝酒,还不能好好舞上一回剑。所以他很郁闷,郁闷时,一根带着亮光的树枝也是被拿到了手里。迎空画上数笔,一个带着亮光的剑字便是在那夜空之中一闪而过。

用火把写就的剑字隐没后,凌御风也是说道“若我有凌御风的那剑术,现也定是要给诸位舞上一回的。到时诸位便可知,世间能与它配的东西,也就只有天上的明月和这地上的烈酒。明月清冷,烈酒炽热,但其不管是什么,都代表这潇洒和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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