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宴倚靠在窗台边上,手机在他的手指间打转。
“林关耳是吧,啧,上次还不告诉我。”
他又想起来刚才打电话的男人,到底是谁?这么熟悉。
别宴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病床旁边,拿起放在林关耳身边的手机,试图解锁。
他打开手机屏幕,抓起林关耳的手,挨个试着解锁,但是没解开,“不会是没设指纹锁吧。”
别宴突然想到了什么,勾起嘴角,“这个,大概是了,”他在键盘锁里输入了一串号码,果然解开了。
他佩服起自己来,“聪明的别宴啊。”
翻开最近通话,别宴点开“怀表”,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电话簿,对照起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打电话的人是陆玏,便直接点开了陆玏的手机号。
他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他,臭脸怪。”
他们怎么会认识?这女孩真不是一般人,今天的世界都围着她转了,明天新闻热点上也会是她吧。
别宴正琢磨着,病房外有人敲门,他走过去开了门。
是吴思贤和肖宇,吴思贤带着口罩。
进屋后,吴思贤才摘下口罩。
“她……”吴思贤走到病床旁边关切地摸了一下林关耳的额头。
此时,林关耳的脸色已经慢慢恢复了红润。
“估计一会儿就醒了,”别宴看了看吴思贤空空的双手,“哥,你不给这女孩买点慰问品吗?”
吴思贤突然反应过来,“我太急了。”
的确,吴思贤妆都没卸,穿的还是刚刚见面会的衣服。
肖宇寻思着,总不能让自家艺人出去办事,便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我去买吧,思贤你和别宴在这里等着。”
他扭头就想走,却被吴思贤拉住了。
“等一下,”吴思贤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一张卡,“刷我的私人卡吧。”
肖宇接过卡,没说什么就离开病房了,看到肖宇离开病房后,吴思贤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林关耳。
别宴倒了一杯白开水,“要喝水吗?”
吴思贤摇摇头。
别宴把水杯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一会儿她醒了,可能会想喝水。”
吴思贤收回放在林关耳脸上的目光,转而望向别宴,“你比我想的要成熟细心,别宴。”
别宴仍旧倚靠在窗台上,他一只手撑着窗台,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你想的我是怎么样的?”
吴思贤低头笑了,他搓着手,“轻狂的天才少年?”
别宴听后,转过身看着窗外,然后微微笑着说:“你说的也不错。”
别宴的目光停在了一辆刚停下的路虎车上,他眯上了眼。
他转过身来,“有人要来了,你认识的。”
吴思贤不解地问:“谁?”
别宴没有回答,只是勾了勾嘴角。
果然,过了几分钟后,有人敲门。
“这么快吗?”吴思贤以为是肖宇,起身去开门。
吴思贤开门后,一言不发。
两人僵持在门口。
“进来啊,愣着干嘛?”别宴对着门口突变雕塑的两个男人说。
陆玏于他,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把他毁灭。
吴思贤怛然失色。
陆玏觉察到他的不安,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绕过他,进入病房。
见陆玏没说什么,吴思贤便放松了自己紧绷着的琴弦,也转身回到了病房。
吴思贤的语气有些飘忽,“陆……陆玏,你怎么会来?”
别宴看着这两个人的表现,心里生出千千万万个疑问。
“林关耳,我找她有事,她怎么回事?”陆玏没有看吴思贤,直接问别宴。
别宴看着眼前的这个“臭脸怪”,勉强地回答一句,“舍己为人,自讨苦吃。”
陆玏听到这个回答,慢慢把目光转移到吴思贤身上。
看到陆玏盯着自己,吴思贤便开始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
听到“还好是水”后,陆玏叹了口气,也终于放下了心。
“不过——”别宴摸着下巴,靠近这个冷峻的男人,“你是她什么人?”
“表哥。”
别宴“噗”地一下笑了,趁他们没发现,又重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病床上的被子动了一下,三个男人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她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后,先是渐渐发白的阳光,接着就有三个绝美男人的脸映入眼帘:一个是仿佛小说里才能描写出来的“初恋脸”;一个是看似面无表情却魅力逼人的“冷都男”;还有一个自己梦寐以求,经常脑内小剧场的爱豆……他们齐声:“醒了?”林关耳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揉了揉自己还有些晕眩的头。
“唔。”
林关耳现在脑子里仿佛PM2.5剧烈超标一样,朦朦胧胧,但她命令着自己快快清醒过来,好欣赏这前世拯救世界才能修来的美好画面。
见林关耳有起身的动向,吴思贤赶紧走到病床的侧面,轻轻把她扶起来。
刚刚扑向偶像的时候,她紧闭着双眼,没有清楚地看到他的脸,现在她终于能仔细地观赏偶像了:他长得非常温和,脸上有酒窝浅浅的印子,下嘴唇圆圆的。
用林关耳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偶像的脸外加“夕阳”一般的踏实感。
林关耳觉得口很渴,便砸了咂嘴。
别宴迅速得知她的需求,把刚才倒好的水拿起来,又吹了几下,然后才递给吴思贤。
林关耳想拿过杯子自己喝,可是想到“被偶像亲手喂水”这种折寿的待遇,她选择继续装迷糊。
吴思贤轻轻地把杯子放在林关耳的嘴边,林关耳大口大口地喝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吴思贤的脸。
别宴看着眼前这“迷妹”如狼似虎般的眼神,有些受不了,便催促道:“好了吗?刚醒不要喝太多。”
吴思贤点点头,“嗯,”然后把杯子拿走,坐回刚刚的椅子,“你感觉怎么样?”
林关耳看到他的眼睛里只有自己,心跳速度破表,她害羞地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嗯……嗯。”
一声不吭的陆玏此时咳了两下,这两声咳嗽把林关耳拉回现实。
她一边摸着头,一边仰着头问陆玏:“你怎么来了?”
陆玏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林关耳想起来了,自己约了陆玏要给他怀表来着。
她抱歉地笑道:“对不起啊,突发状况。”
“你都说是突发状况了,还说什么对不起呢?”别宴一脸正色,然后用肩膀顶了陆玏一下,“她表哥,既然你在这里,那么一会儿带你表妹回家,我们去缴费。”
陆玏点点头,林关耳却一头雾水:“什么表哥?”
别宴指了指陆玏,然后示意吴思贤一起去缴费。
吴思贤“嗯”了一声,跟着别宴走出病房。
陆玏看到他们走后,坐在刚刚吴思贤坐过的地方,“你不要命了?”
林关耳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如果真的是硫酸……你就完了。”
林关耳靠近陆玏,轻声道:“你今天话好多呢。”
陆玏感受到林关耳吐出的气流之后,脸上的汗毛一下子炸了。
他轻轻动了动身子,然后看着窗外,喃喃了一句“吴思贤不值得。”
“什么?”林关耳没听清,“你说啥?”
陆玏摇摇头,然后微笑着拍了拍林关耳的头:“收拾收拾,走了。”
他居然还能这么温柔,他笑起来也好好看。
“你还真当是我表哥了?”林关耳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念叨,“你笑起来的样子比你板着脸还好看。”
陆玏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以为林关耳是在讽刺自己,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原来是在夸自己。
“偶像喂水的感觉怎么样?”
听到陆玏这么问自己,林关耳突然害羞起来,“嗯,其实还想……还想再来一次!”
林关耳收拾的差不多了,陆玏准备和她一起下楼。
站在电梯前等电梯的时候,旁边的电梯开了。
走出来三个人。
别宴,吴思贤,肖宇。
肖宇手上拎着五六提东西,看到林关耳就径直走过来,“林小姐,这是吴思贤给你买的,多亏你啊,不然,我们的艺人真的要吓够呛。”
见林关耳面露窘色,陆玏接过了肖宇手上的东西,“谢谢。”
肖宇这才认出来,“哎,陆玏,你怎么也在这里?”
别宴走过来抱在肖宇肩膀上,“哎呀,别问了,肖哥,陆玏是她表哥,过来把她接回家。”
别宴的解释,让肖宇认定了“陆玏是林关耳表哥”这件事是事实。
他笑着拍手,“太巧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陆玏冰冷地反驳道:“我不是。”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吴思贤见到这个情景,跨步上前,走到了林关耳面前,“多谢你这次挺身而出,我想——”
他看了看陆玏手里的东西,然后补充道:“这些东西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感激,以后请你吃饭吧,我好好跟你道谢。”
林关耳看着眼前这么温柔的偶像,这么诚恳地盯着自己,便一个劲点头,“好好好!作为粉丝,能为你做些什么我真的觉得很幸福!”
别宴心里很鄙夷此时的林关耳,他心里想着:你都快没命了还想着这些?
虽然粉丝的表白和留言每天都铺天盖地,但突然直面这样的告白,吴思贤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陆玏已经摁下了下楼的电梯。
他们进入电梯,到达门口之后,几人分开。别宴、吴思贤、肖宇三人目送陆玏和林关耳离开,林关耳还一个劲地回头向吴思贤告别。
“行了,别挥了”陆玏把东西放在后座之后,给林关耳开门,“上来,老老实实坐着。”
“好的表哥。”
一路上,林关耳都在掰着手指头傻笑。
陆玏看到她这个样子,只能无奈摇头。
看到陆玏无奈的表情,林关耳便侧过头来对他说:“你肯定好奇粉丝对爱豆的那种感情吧?”
陆玏没有回答,但是他偷瞟林关耳,刚好被林关耳发现,“你看你,就是好奇,”她顿了顿,眼睛看着不断后退的马路,“其实我也说不明白,非亲非故的人,有时候对自己就是有着那么大的力量,哎,我知道的正面故事就有很多,”她深吸一口气,“就比如我知道的一个粉丝,自己的偶像是国外的一流大学毕业的,她就把这个学校当做目标,努力学习,终于拿到非自费名额,现在拿到了顶级律所的offer;励志打卡偶像去过的所有地方,在去法国途中邂逅了自己的挚爱,现在都要结婚啦。”
陆玏吸了吸鼻子,“我倒是知道不少负面的,有个粉丝为了得到偶像用过的东西,偷偷跑到酒店去,想要偷偶像的东西,结果被酒店人员发现,报警抓起来了。”
林关耳一听,这不就是说的自己吗?
她忙解释着:“这……这是你瞎编的吧?”
“嗯,我瞎编的,”他挑起眉毛,然后看着林关耳,“如果伪装成酒店工作人员,应该就不会被抓。”
林关耳耳根子仿佛浇了一盆热水一样,滚烫。
她装作没听懂,别过脸去看窗外的街景,“你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粉丝的,可能会是大把大把的粉丝。”
“大把?”陆玏装作听不懂,“为什么?”
林关耳瞪了他一眼,“这是老追星族的判断,你不信?”
陆玏歪歪头,“信吧。”
又到了昨晚停车的地方,林关耳却没有下车。
“不如,你跟我上去拿吧,你的怀表。”
林关耳又用手指了指后座上的东西,“还要劳烦你把这些也给我拎上去。”
陆玏听到林关耳发出“上楼”的邀请后,迅速靠近林关耳,然后邪魅一笑:“你敢让我上楼了?”
林关耳感觉自己仿佛趴在一杯刚倒好的白开水上一样,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身上的味道伴随着这样的气息也一同送入了林关耳的鼻腔,似乎是松木的香气。
此时,林关耳后脑勺已经退到紧贴玻璃的程度,因为再往前就要……
“噫呃,”林关耳挺直身子,几乎快到车顶,然后俯视着陆玏,“你今天怎么这么活泼?难不成你是个闷骚?”
陆玏一句话都没说,他缓缓收回自己的身体,开门下了车,走到后门,拿好了那些“保健品”。
副驾驶的玻璃窗被陆玏敲的“咚咚”响,林关耳转过身子,看到陆玏正对自己勾着手指。
神游回魂。
林关耳下车之后,跟在陆玏身后,走了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吧,是我领你去我家,又不是你领我去你家……”
“那你在前面,”陆玏停下脚步,回头对林关耳说,“你带路。”
林关耳“哼”了一声,然后阔步向前,神气十足。
到家后,林关耳找出给父亲准备的拖鞋,“你有脚气吗?”
陆玏听了这个问题,简直哭笑不得。
“没有你就穿上,有的话——”她指着厨房的塑料袋,“就得穿那个。”
陆玏穿上拖鞋,把手提袋们放在餐桌上。
“你等一下啊,我去给你找出来。”
林关耳跑到卧室里,打开床头的小橱子,怀表正安静的躺在里面。
“给你,”林关耳把怀表递给陆玏。
拿到怀表后,他轻轻抚摸着它,这看似冰冷的金属物件,于他,甚至还承载着亲情的温度。他的眼睛开始不听话地分泌泪水,虽然只是在眼眶里打转转的程度。
林关耳看见陆玏这个表情,第一反应就是——卫生纸。
她跑到餐桌上扯了几张卫生纸,塞进了陆玏手里,“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陆玏看到面前明媚俏丽的女孩担心的神情,想到自己的家庭,嘴中愈发苦涩,他强忍住,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感谢你把怀表给我,你现在应该休息了,我先走了,照顾好自己。”
这段话在林关耳听来,确实就是敷衍,毫无温度,他可能需要一个人静静。
说罢,陆玏就走了,手里还攥着那几张卫生纸。
林关耳愣在那里。
回到车里,陆玏还是没忍住哭出来,他趴在方向盘上抽噎着,孤独的寂静。
陆玏表面冷酷,实则内心脆弱,这副“流浪儿”的样子,是不能给别人看到的。扭曲的哥哥,父亲对哥俩不管不顾,自己最爱的母亲离开了自己,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想到这里,陆玏攥紧了发抖的拳头,但卫生纸涩涩的手感似乎是在安慰着陆玏此时悲痛的心情,他看到手里的卫生纸,破涕为笑。
他擦干眼泪,扯了扯领带,驾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