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纪历史学一百零九章 固伦山脉7
就算是纷纷扬扬的雨丝也因为法术的力量而冻结——虽然时间不长。但突如其来的低温冻结血管,减缓肌肉的运作,从表皮开始直到肌肉,血液最后深入至骨骼,还站着的人不自主地跪倒在泥泞的土地上,“吱呀——”他们听到了牙酸的仿佛膝盖折断的可怕声音。
地面上一片霜白以冰雹落点为圆心向四周迅速扩展开去。古德姆眼看着那可怕的冰霜就像附骨之蛆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脚边。半身人狠狠咬住牙关才止住了自己尖叫的欲望——萨苏斯啊,只有父神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把惊呼重新咽回了肚子,狠狠压在了肠胃下面。
这个四级法术至少放倒了三分之二的杀戮者,但仍有幸运儿躲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当看似永无止境的冰雹不再落下,而冻结地面的可怕寒潮也逐渐开始消退,这些凶悍的战士握着武器冲向了刚刚为敌人解决痛苦的沙弥扬人。他们痛苦地大声咆哮,有人割破了面颊任由鲜血流淌——这是尤米扬大陆古老的习俗,表示死者的兄弟将要为他复仇;有人则停下脚步拿出弩弓。
贝纳德并不打算留给这场战斗太多时间。她无视了向她射来的弩箭——法师施展的防护箭矢并不那么容易失效,并且有两支箭矢成功反转最后射中了它们的主人。
女战士只稍稍退了半步便避开了一把堪堪劈向她面前的长刀——她就像一只真正的猫那样灵活。不等那满脸疯狂的男人反应过来,她立刻反手一刀,修长而美丽的武器带着风声将来袭者拦腰砍开——这意味着沙弥扬人的技巧和力量都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男人的身体像一个巨大的气球被爆裂瞬间那样发出“波”的一声,随后内脏和血水漫天挥洒,沙弥扬人满不在乎地躲开血雨,并不太在意有些许血液淋在了外套上。然后贝纳德就着雨水在左臂上擦了擦武器沾血的刀刃。
“还有谁?”她语气平淡地问道。
被砍成两截的尸体还在抽搐,但浴血的战士就这么随意地站在尸体边上,一边擦拭武器一边问话:“如果你们不打算继续了,那就让开道路,如果你们打算再来一次,我也毫无意见。”
剩下的袭击者无言地和彼此对视。在这个陌生的,面积不大的山谷中,时间仿佛就这样凝固了,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至少古德姆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到嗓子眼儿来啦。
法师凝望着不远处的这一幕,“争斗让人厌烦。”他带着点厌恶地评价道,“但愚蠢更是不可救药。”
仅仅是一句话的时间,地面上属于杀戮者的尸体又多了两具。
但这似乎并没有阻止幸存者战斗的欲望。虽然这么做只能是自寻死路——沙弥扬人没有宽容对待敌人的习惯,砍下每一个与他们为敌的人的脑袋倒是部族光荣的传统之一。
收回视线,法师百无聊赖地想:“争斗者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战斗大约只有屠杀爱好者才会喜欢。”
虽然细密的雨幕多少影响了观看者的视野,但对于已经走到了战斗边缘的法师和商人来说显然这并不是个问题。的确还有能够站立的人,但有趣的是他们都有志一同地无视了站在场边的两个人,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争先恐后地向沙弥扬人扑过去。
“不与法师为敌。”夏仲没注意自己竟然在无意间将疑问说了出来,半身商人为法师解释道:“人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会特意选择法师作为对手。哪怕是擅长近身的战士也是一样,尤其是面对高阶法师,速度再快也没用——”
“噢,这倒是很容易理解。毕竟法术列表里对于那种情况提供了很多种法术应对。”
商人讪讪地闭嘴。
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后,沙弥扬人并没有急着回到法师的身边,她检视了一番倒在地上服饰杂乱的其他人——服饰整齐的那一方刚好成为女战士的敌人。绝大多数都没能幸免,倒是最后那个战士——噢,贝纳德修正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昏迷的对方看起来绝不超过二十岁,外表稚嫩并且青涩。如果此刻胜利者没有向他伸出援手,很难讲这一次还能不能剩下所谓的幸存者。
沙弥扬人毫不费力地将伤者从泥地上提起来抗在肩膀上,即使在昏迷中,那男孩也发出了模糊的痛苦呻吟。
“真粗暴。”商人摇摇头,脸色不怎么好:“他就快没气啦!”
“我以为你讨厌这个麻烦。”将男孩从肩头放下来,沙弥扬人游刃有余地回答道:“刚才建议我们立刻掉头离开的是谁?”
“噢,你这个沙弥扬人。”半身人没好气地说,顺便低头从兜里掏出纱布和药水——后者来源于法师的慷慨馈赠——如果没有人为伤者止血,那过不了多久奥斯法就将会来迎接他。
止血剂很有效,但伤口太多,并且这里也实在不是能够仔细处理的地方。将裸露在外的伤口草草包扎之后,沙弥扬人让出自己的坐骑把男孩丢上了马鞍。而在女战士做这些的时候,半身人往那片横尸遍地的泥地上转了转。
“我想我们得带上这个。”回来的商人递给法师一个徽章,“我想在以后这玩意儿多半能派上用场。”
夏仲接过来漫不经心地丢进储物袋,“作为万无一失的保障。”法师这么说完之后打了个响指,召唤出谭森浮碟——“贝纳德,将那家伙扔上去。”他说道,“我们有更好的方法能够携带他。”
这一切都结束之后旅人们再度上路。值得庆幸的是在那之后一切都顺顺利利,既没有遇上更糟糕的天气,也没有再来上一场类似的麻烦。但毕竟在山谷中耽误了太久的时间,结果他们仅仅是赶在最后一卡尔进入了切斯多尔。
和大多数建造在山间的村庄相同,切斯多尔也拥有一道高达五安卡尺的木墙——这是为了防止野兽的袭击,某些时候也能防止不怀好意的家伙袭击这里,同样是木制的大门在日出时打开,日落之间就要关闭——在这个时代,不论是哪里的夜晚都非常危险。
“就差那么一点!”商人心有余悸,“如果奥玛斯没有迅速点起火把——”他摇摇头,显然拒绝想象那之后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需要一家还不坏的旅店,烧得正好的壁炉,热气腾腾的食物——至于这家伙,我觉得他更需要一张舒适的床,还有换下已经湿透的衣服,不然他准得来上一场高烧。噢,”贝纳德将手从伤者的额头上拿开,“我们动作最好快一点。”
在半身商人的带领下,旅人们顺利地找到了一家旅馆——房间里冷得就像是从未暖起来,被单只有薄薄的一床羊毛毯,不多的优点也许是还有一张床和看起来至少没有可疑的痕迹——包括某些液体,破损的被角和昆虫尸体。
至于食物?法师推开只有土豆和大麦的浓汤,顺便把黑面包也放回原处。
最后他们只要了一个最大的房间。——里面有两张床,地上铺了一张不知多久没洗过的地毯。沙弥扬人把伤者半身商人为他换上了干净的内衣,由法师暂时提供放到一张床上,然后将法师的睡袋放到另一张床上。“有一个不漏雨的屋顶已经足够了。”女战士不在意地说道:“说真的,我已经觉得有点热了。”
法师决定自己还是保持沉默——他终于聚集起了足够的火元素用来施以温暖咒。
旅馆的老板并不关心他的客人——根据商人的说法是这个季节选择旅行的客人实在太少,在那些适合出门的时节里,比如春天或者秋天,这里的老板整天挂着笑容,食物和房间也比现在好上许多。
总之,他们算是安顿下来啦。
沙弥扬人的草药再次显露出它的威力——在被灌下药剂之后,原本烧得满脸通红不断低声呻吟的男孩终于平静下来,脸色也慢慢开始恢复正常。
“很好,一个卡尔之后他就能醒来了。”沙弥扬人宣布:“他实在很幸运,所有的伤口都避开了要害,噢,也许也不是那么幸运,那些人打算将他折磨至死。”她耸耸肩,“可惜萨苏斯和爱德丽菲斯在今天实在眷顾他。”
“他应该感谢的是我们!”商人气呼呼地回应道,不过又迅速地补了一句,“不过也的确该去萨苏斯的神殿供奉祭品!”半身人有意无意地忽视了生命女神的名讳——自从安娜·卡列特之后,商人对于这位神祇的观感变得有点复杂。
“对对对,尤其是值得尊敬的古德姆大人。”沙弥扬人朝半身人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好像当初建议离开的人不是你一样!”
“噢,人们应被牢记的是善行!”
无视吵闹的同行者,法师脱掉沉重的斗篷坐到床上,整整一天的艰苦旅程让他疲惫不堪——更别说这场大麻烦。夏仲已经看过那枚徽章,他记得曾在某本古老的纹章图样大全上看过一模一样的图案——即使是七叶法师,也会对某些自动找上门的麻烦避之不及。
“也许我们不应该选择切斯多尔。”夏仲深思着开口,“我记得法术书上还有一个亚历克斯的庇护所——温暖的小屋,至少有一个烧得正好的壁炉。”法师对旅馆房间没有壁炉这一点感到极其失望。
“噢,我认为最好不要那么做。”商人对法师说:“那段路可不怎么太平,不不不,不是说盗贼一类的家伙,而是在多雨的冬天,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能来上一场泥石流,道路塌陷,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儿。没人希望看到第二天醒来时被埋进了湿答答黏糊糊的脏泥巴里。”
沙弥扬人难得地赞同了半身人的观点:“在冬季的尤米扬,如果可以尽量不要选择露宿,至少不要在固伦山脉的附近露宿。就我听说的部分来说,至少每年都有几场悲剧发生在这附近。”
法师被说服了,“好吧。”他承认道:“有时候书本带给你的知识和经验并不如想象中多。”然后他转向那尚在昏迷中的可怜人:“接下来,就是怎么解决这个大麻烦。”
“大麻烦?”半身商人手中的动作有了瞬间停顿——他正在给伤者擦掉额头上的汗水,这个小个子照顾起人来真是一把好手。
“你们听说过,蒙奇诺尔家族么?”
半身商人手中的毛巾立刻掉在了昏迷者的脸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