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纪历史学139章 夏仲和亚卡拉的通信2
“亲爱的亚卡拉:
很抱歉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没有回信——当然,你的来信我一直准时收到,收件魔法阵的运行一直非常良好。我只是被某些事情困扰了,不过我认为也许能够得到你的某些意见,这对我个人来说非常重要。当然,你无需将此事看得太过严重,我认为你在得悉内情之后恐怕要和萨贝尔人站在一起呢。
如你所知,我成功地到达了此次旅行的目的地——我是说,我成为自三年战争后第一批进入苏伦森林的旅行者之一。当然,这是一段值得无数次回味的旅行,在之前的信件中我们已经对此有过讨论。
但愉快的旅行已经结束,其后的部分是我万分不愿的遭遇——没错,你我曾经谈论过与此相关的话题。并且当时的我强烈地否决了任何的可能性——不过现在我也不认为这件事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亚卡拉,你相信命运吗?我们向塞普西雅祈祷是因为期望着在魔法的道路上更前进得更远。那么,萨贝尔人尊奉亚当弥多克难道是为了尽知命运的一切吗?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什么还会遭受三年战争那样悲惨的命运?星塔十个房间里就有七间永远归于沉寂。
这个问题萨贝尔的大星见密泽瑟尔给过我他的看法,‘我们尊奉亚当并不是为了预知命运,事实上,除了父神,没有谁能够知晓这条长河的流向。’‘你们别无所求吗?’我问道,然后这位睿智的星见告诉我,‘没有什么是可以通过祈祷得到的,凡人所祈求的财富和荣誉是,我们所祈求的指引也是。’
我并不明白这句话,如果神祗不能给予信徒指引,那么尊奉神灵的意义何在?
‘如果神祗告诉你命运将如何,难道你又能改变什么吗?如果你决意改变,那是否知道命运又有什么意义?’
最后我认为他是对的。
在今年得拉耶斯与法拉耶斯第一次交汇之日,萨贝尔人为我举行了回归的仪式。抱歉我不能详细说明仪式的过程——但是,好吧,直到现在我也认为这太疯狂了。但我面对这一切无能为力,多可笑!
我的指导人告诉我星塔中的某些资料是可以抄录的,如果你能够答应仅将抄本留给导师和你自己,我会尽可能地多抄录些。
我还没有决定是否将这个疯狂的消息告诉导师——我想不出该怎么告诉他,你的学生突然变成了一个萨贝尔人。
另,替我向你的父母问好——你上次送来的那条毯子可帮了大忙。
您忠诚的夏仲·安博
回归纪五百六十年雾月二十九日”
“致我亲爱的,让我承受无穷压力的学弟:
看来你还记得我们在格德穆尔的对话,我深表惊喜。
你对这段旅程有一个还不错的印象,用我提醒你那位麻烦的小男孩吗?还是说你觉得这件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大可以将此事仍在苏伦森林?学弟,你在政治上的的天真和愚蠢真是出人意料。或许此刻你能够得到苏伦森林的庇护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儿——你的意见此刻并不重要,别任性,男孩。
谈到命运的话题,我认为你意外地多愁伤感,这倒是挺新鲜的,你竟然会对命运抱有畏惧——亚当弥多克当然不会庇护任何人,因为他无法指引命运的流向,也无法改变任何命运的长河,难道你认为尊奉命运之神的萨贝尔人能有什么优待么?男孩,别傻了。任何人,哪怕是神祗也无法得到命运的任何优待,我们称呼某人为命运的宠儿,不过是因为他身处在暂时的幸福之中,但你又听到谁能够独占那样的幸福多久呢?
萨贝尔星见们一向藏在迷雾之中,我惊喜地发现你竟然能触摸到这背后的真实,我万分期待你能将带回一些真正有用的信息——我们关于苏伦森林的信息已经太古老了,甚至不能相信哪怕万分之一的部分。
苏伦森林已经为你举行了仪式对吗?我直到现在还对此表示惊奇——你也许是三年战争以来第一个回归森林的星见,还是以七叶法师的身份,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你不希望我告诉导师,也许我能理解——不过你确定他真的不知道吗?那个所谓的失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介意的话,我想你也许愿意告诉我?
关于星塔的典籍,我必须得向你表示感谢——请你向大星见转告亚卡拉家族的谢意,我同父亲和兄长谈过此事了,他们万分惊喜并且感激,随后亚卡拉家族将为森林送去一批礼物——这并不是商业上的往来,而是家族对森林慷概最诚挚的谢意。
我的父母非常感谢你对他们的加挂和问候,母亲让我转告你,她为你送去一床新的毯子和两件厚斗篷——‘他比未成年的孩子看起来还要小!’也许你应该向墨丘利斯的同道者们学习看看如何增强肌肉的厚度?
另,照顾好你自己。
您忧虑的里德·古·亚卡拉
回归纪五百六十年终月一日”
夏仲将来自另一个大陆的回信放进了文件匣。
在苏伦封闭的这段漫长的岁月之中,沙弥扬人将森林中一切能利用的物资利用到了极致。他们驯养林鹿和林羊,艰难地开辟森林,种植小麦和燕麦以及其他一切能够食用的植物,在森林封闭之初,一切都很艰难,但值得庆幸的是,很快人们发现了盐湖——也就是克特斯尔盐湖,在潮湿多余的尤米扬大陆,沙弥扬人获得了最大的一笔财富。
在森林封闭五十年之后,沙弥扬人开始尝试养蜂,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他们获得了稳定的糖分和蜂蜡的来源——前者是重要的食物成分,后者则意味着星见们终于能够节省下宝贵的法术材料来干更重要的事儿。
此刻,受惠于那些在艰难岁月中人们的努力,在日神摩尔卡特过早离开的冬日,这颗新被星塔接纳的幼星点燃了一个烛台,明亮的烛火为渐渐昏暗的房间带来一点光明。崭新的亚麻长袍——与伊斯戴尔的衣服几乎一模一样,或许唯一的不同是法师衣服上的星群刺绣并非用秘银而是用秘金线,沙弥扬人中最为手巧的工匠在短短几天时间为他准备好了足够他度过一整个冬天的外套。
不仅是服装,夏仲的眼睛落在桌椅,窗帘和一切他可能会用得上的物品——精细并且用料考究,幼星还记得那个沙弥扬工匠一脸自豪与荣幸地为这颗幼星介绍自己作品:黄金树心制作的家具,嵌入秘银或者秘金,方便绘制符文和魔法阵;所有的织物,窗帘,餐桌布和床上用品,全都是资深的工匠手工秘制而成,“哪怕在苏伦森林,也绝不找到比这更好的。”中年匠人热情地告诉他,“即使是大星见,也不会比这更好了。”
曾经坠落到法师胃袋的冰块和火焰并未消失,反而随着星塔的行动而愈发沉重。他们在双月交汇的第一天迫不及待地举行了仪式——并非幼星的第二次成年礼,而是一个久违的,异常古老的回归:远离森林的幼星必须在卡尔德拉湖中沐浴,然后换上萨贝尔人最高规格的礼服——也就是黑色长及地面修满星群的长袍,值得庆幸的是提倡简朴的萨贝尔人并没有使用亚麻之外的布料。
之后幼星必须赤脚独自从星塔走上高地——传说东方的高地是持杖人与他的侍从第一次在固伦山脉的停留之地,他在一片蛮荒之中投下沙弥扬人的直刀化为河流,插入手杖化为森林,持杖之人,也就是夏米尔将此地称为盖伦,意即“希望之地”。
当他踏上盖伦高地的最高点时,那些受到邀请以及自愿来此的萨贝尔人会吟唱起古老的歌谣,他们歌颂创世的父神,歌颂命运之神的眷顾,他们赞美天空与大地,赞美人类的一切美德,之后大星见会折下那棵最古老的黄金树上新发的枝叶,以此作为幼星的额冠。
这额冠将伴随着幼星的一生,不过夏仲的仪式上密泽瑟尔并未取下鲜嫩的枝条作为幼星的额冠——他取下了头上的,夏仲曾见过的那个冠冕,将它亲手戴上了幼星的额头。
所有在场的萨贝尔人并未有人表示反对或是惊诧——他们只是不管重复歌谣,在那个双月交辉的夜晚,古老而苍凉的歌声通宵不歇,直至达旦。
此刻夏仲正凝视着那个现在已经属于他的额冠——这是真正的,并未附有任何魔法的枝条,鲜活并且娇嫩,但曾经的七叶法师,此刻的萨贝尔幼星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伤害它——物理或者法术,最锋利的碰到它也会像柔软的,最上等的丝棉一样无力,而哪怕最强大的法术也无法晃动叶片——不过法师将它投射到一把椅子上,解离法术顺利地让这把坚固美丽的木椅变为了一堆木屑。
这神秘的枝条仿佛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弧形,它极为贴合法师的额头,但夏仲却记得当它还在密泽瑟尔的头上时,也同样紧贴着大星见的前额,看上去就好像这原本便是密泽瑟尔身体的一部分。
明亮而温暖的烛光下,黄金树额冠闪耀柔软的仿佛黄金一般的色泽——不,这并不能形容它的色彩——黄金与它相比庸俗,白银则显得冷淡,它仿佛就是独一无二的注解。法师长久地凝视它,然后将这珍贵的礼物放在了书桌上。
他离开了书房。
“致亲爱的亚卡拉:
我确定你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
你在假装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是的,亚卡拉,这骗不了我。在信里你看上去轻松极了,就差直接告诉我,‘成为一个萨贝尔人?噢,那真是好极了。这没什么大不了,就好像是出了一个荨麻疹,很严重?是的,不过也仅此而已。’
但我们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荨麻疹。
这是一场痛苦的瘟疫。
我对现在的状况束手无策。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每天有许多人告诉我,你该做这个,你该做那个,他们看我的表情和眼光就像我还是个孩童,脆弱无力,需要整整一打仆佣来确保我能顺应别人的期待成长。
父神在上,我离婴儿时期已经非常遥远了。
在三年战争之后,沙弥扬人封闭了苏伦森林,直到最近三十年前,这道紧密的门扉被小心地打开了一条缝隙,不管是苏伦森林还是其他什么人,他们用最小心的态度交往,唯恐发生什么不幸的变数——而我现在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我正是那个在许多人看来碍眼的变数。
成为一个萨贝尔人对我来说毫无好处——不,我需要诚实地说,是对萨贝尔人毫无好处,而我却能从中得到无数令人无法想象的,巨额的优势。我完全能够想象,当一个萨贝尔星见离开森林重新踏入文明世界天知道我是多么希望避免使用这个词!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贝尔玛的王国和各大公会将为之疯狂——我不打算面对这种庆幸,所以我正在努力研究如何避免这种可怕的事儿发生。
苏伦森林比我们想象得更加有趣,而属于星见们的法术体系和我们看似截然不同,但我认为这其中并不完全是封闭的,两个法术体系之间有微妙的,可以互通和参考的部分—星塔中的许多古老文献也强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我多希望能在这儿留得久一些!
不过,鉴于我所谓的同族们对待我时微妙并且古怪的态度,我还是期望早一些离开苏伦森林,但我不打算离开离开尤米扬大陆,我有了一个全新的计划。
亚卡拉,政治是如此肮脏并且丑恶,但也许,加入一个全新的游戏对我来说并不意味着坏处——想想那位历史上最为知名的权臣。
给我建议吧,我期待你的回信。”
您忠诚的夏仲·安博
回归纪五百六十年终月五日”
“致我聪明的,狂妄的学弟:
你过分敏感了些,而我也无意欺骗你。
的确。你的上一封来信让我感到焦虑。一个前途无量的七叶法师成为了萨贝尔人的幼星,称为数个纪年以来首个回归森林的星辰——哪怕我直到果实前途无量,我也不曾想过所谓的前途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的。
你不应该去尤米扬大陆。你不应该选择开始这场旅程。看看你都在旅途中遭遇了什么?寒冷的天气,糟糕的住宿和道路,一个心怀叵测的沙弥扬随从,随后是危险的海上航行——你们遭遇了风暴,来到尤米扬大陆之后差点迷失在阿肯特迪尔王国东部的峡谷中,最后,你们得到了一个极端危险的男孩——王子的私生子,但如今却是王室所指望的唯一的继承人和亲王的眼中钉!
我的塞普西雅啊,你希望将西萨迪斯的经历在中陆重复一遍对吗?我以为你生性谨慎不爱冒险,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你只是不屑于那些安全却平淡的游戏,你热爱一切稍有不慎就会让你丢掉性命的赌博!
夏仲,听着,如果你的确在向我寻求建议,我的建议是——首先,你必须留在苏伦森林,长久地留在那里,让那个愚蠢的小男孩自己去熔岩之城吧,沙弥扬不会放过投资一位未来国王的机会,他们一定会派出最精锐的战士,甚至还有一个真正的萨贝尔星见——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半吊子,麋鹿王国的国王会得到一个理想的,虽然出身不够光明血统却足够纯正的继承人,而蒙奇诺尔也会避免与苏伦为敌。他们会轻视一个孤身的七叶法师,却永远不敢将轻蔑的视线投向任何一个沙弥扬人。
其次,如果星塔的确证明了你的身份,那就接受事实吧。选择成为一个合格的萨贝尔人,听我说,这并非一件坏事。你热爱一切典籍和历史文献,长久以来无人探索的星塔一定累积了足够的资料——噢,我不得不对此表示嫉妒,我认为你可以试着称为公会和星塔的纽带,精明地利用你的优势,或许不用太长的时间我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比如晋级八叶甚至九叶或者是得到一个有用的头衔。
我想我必须和莫利克斯导师联系一次——嗯哼,记得吗?那个愚蠢的失忆的谎言。天知道为什么我会被骗。不,我并不是在指责你,虽然我并不怎么高兴地发现也许你和导师联手制造了这个谎言,但我仍旧对你拥有足够的信任——我们都知道导师某些令人不敢恭维的坏习惯。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你的新身份——再一次说,努力适应它,就算看在那些神秘并且数量众多的卷轴和典籍的份上。
另:好好照顾自己,看在塞普西雅的份上,别难为自己和周围的人。
仍旧处于混乱中的里德·古·亚卡拉
回归纪五百六十年终月十二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