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层区的生活要比格林想象中的丰富的多，仔细找一找就能发现各种热闹的酒馆、人满为患的棋牌室、贸易市场，甚至是宠物店、咖啡厅。

本以为没有电器的‘古代人’生活会很无聊，而实际上，这里的人的需求也没有现代人那么高，在杂货市场和菜市场逛一天，也会觉得很快乐，这是格林所不能理解的。

不过格林还是不打算继续深入了解下层区，这里毕竟只是普通人的地盘，而魔法师都在那堵高墙之后，也就是城市的上层区。

很意外，这里并没有贵族家族，因为贵族都有自己的领地，而且，就和格林一样，那些法师实际上也是住在下层区的，上层区其实就是个聚会的场所，而那些场所则属于各个魔法协会。

虽然名为协会，但是格林感觉却和西地的势力没什么两样，只是这里站的更高，接触到的东西也更多。

因为只有希尔特人，人们对血统、血脉看的很淡，即便是家族也只是注重一个名号，又因为官位和爵位都由军队控制，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人也就少了一些功利心，学术氛围自然比西地更好。

绝大部分协会都是公开的，只是碍于这里魔法材料依旧昂贵，为了维持协会内法师的发展，在协会内部，银币依旧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囊中羞涩的格林只能去参观一些完全公开的活动，比如‘研讨会’和‘沙龙’，前者是那些协会为了增加影响力举办的活动，而后者则多是商人举办的。

研讨会就像是一堂数学课，最后又会变成辩论会，热闹非凡，但是却秩序却从来不会乱，没有人会认为自己的结论就一定正确，如果无法‘得胜’，都会保留意见然后按照对方的思路去想，私下里去查资料做实验，以求明天能击败对手。

格林第一次参加就喜欢上了这样和谐的研讨会，他们辩论的话题可不是简单的公式和定理，而更倾向于找规律和做题的思路，让格林白嫖了不少东西。

在这里每参加一个研讨会，格林就会发现至少一种新的思路，靠着计算器和绝对记忆的优势，格林能趁着他们辩论的时候去‘测试’，然后弄出来好几套试题，只等以后回去让自己的‘移动脑子’去帮自己验证。

而且，在参加一个冰系的研讨会之后，格林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核心魔法居然有漏洞，虽然仅仅是有些魔法符文的解有简便方法，而被格林复杂化了，但是依旧让格林难以忍受，自己可是一直觉得自己的核心魔法完美无瑕。

此时格林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自己不能一味靠着记忆能力和计算器去投机取巧，之前总感觉自己要比同级的法师强几倍，那都是格林的错觉，并不是自己强，而是他们弱。

到了这里，格林就发现这些法师比起西地的那些已经强了至少一倍，之所以依旧比自己弱，那是因为这也只是个‘小地方’。

而沙龙就更有趣了，更符合格林的思想，那些商人会提供一些思路和半成品魔法物品，以悬赏或是猜谜的形式摆出来，让这里的法师去研究。

而这里的法师也乐于去研究它们，作为魔法师，他们不关心这些法术能用在哪，值多少钱，而仅仅是对研究本身感兴趣。

格林第一个晚上就参加了一场灯会，由商人举办，那些商人收集了西关要塞法师的难题，其中不乏关于核心魔法的部分，只要解开就有钱拿。

一晚上时间，格林就赚了上千银币，而且，这里可不是西地，没有辉墨那样的银行，银币就是实实在在的银币，堆在格林的房子里，格林感觉自己距离土豪就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现在格林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包，瞬时又觉得这地方就是一个吸血鬼，两千银币砸进去都不见个响的。

刚从一场小型的音乐会里走出来，格林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片清明，邪教的影响这才彻底消失无踪，本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娱乐性质的会所，现在发现它们确实有用。

只是格林没有相关的天赋，无法从音乐或是美术里发现‘魔法’的真谛，不像那些演奏者，精神力波动顺着乐器散发出去，锻炼自身的同时，也让周围的人变得舒适无比，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同时，这里的门票也是最贵的。

“当初我还觉得是西地的那些土包子夸大其词，现在才知道，我确实是井底之蛙！”

一开始，格林以为那些沙龙就是来给自己送钱的，但是结果一晚上的时间格林也就做出来三道题，在这里，格林充分体会到了自己的不足，计算器虽然让自己能在一晚上完成别人三晚上的工作，但是却给不了自己任何思路。

最后一晚上也就解出来三道题，面对海量的谜题，如果格林的书库里没有相关记载，那格林也只能给出答案‘不知道’，总觉得很失落，从未想过自己会差的如此之远。

格林登上了城市中央的那堵墙，看着截然不同的两边陷入沉思。

那些在大路上来来往往的法师目的其实很简单，许多难以解决的难题，或者需要做些实验，都可以去山下的军营完成，那里可以通过花钱来使用场地、购置物品、找人协助，如果想要多些时间去研究，大可以雇佣法师去帮自己做实验，绝大部分魔法学徒和1阶法师的资金来源都是这种工作。

因为西地的模式在这里行不通，不能打家劫舍，光是收集材料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只能按照军方的套路来。

在这个过程里，军队变相的将这里法师的全部研究都掌握了，这也就是这军队强大的缘由。

“哇，我还以为你会再过几天才出来呢，上一个像你这样的天才可是‘玩’了足足十天，最后还差点落入那些奸商的‘金钱陷阱’里。”

露西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格林身边，靠在栏杆上享受着这里的大风，很意外，格林居然从她那年轻的脸庞上看到了一丝怀念。

不过，见识过那些商人的‘奇思妙想’，格林已经明白魔法对于女性的容颜帮助有多大，想了想，试探性问到：“那人，不会叫杜莫·费兹吧？”

“你还真是敏锐，你知道嘛，他的资质我给出的评价就是顶级，在那种环境里也能成长到这种地步，至少我做不到。”

突然，想到了杜莫已经四十岁了，露西亚收拢了一下自己随风飘扬的长发，有些不悦，生气的说到：“不知道女人的年纪是一个禁忌么？”

“我又没问你的年龄，是你自己暴露的。”

“哼，那么，你看看下边的他们...”说着，指向下方那些下班回家，在路上购买食物，互相攀谈有说有笑的人们，“你觉得他们不想穿过这堵墙么？”

这些人其实都是平民中的上层阶级，这城市既然有着各种企业，自然也有低级和高级工种之分，自然就有收入差异，能住在城里的都是富人。

只是他们和魔法之间依旧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即便靠着城市内的几座图书馆，只要有天赋就能成为魔法学徒，也无法穿过这堵墙。

因为，光靠自己打工，如果没有极端的天赋，基本上这辈子就是学徒了，那种收入顶多能让他们养活自己全家，却不够买一点点魔法材料。

而有天赋的，也不会畏惧战争，军队才是最好的选择，结束兵役后，最差的分配也能保证他们每年都有大量的研究可以做。

毕竟，在这相对‘和平’的行省，他们反倒没了去野外冒险的机会，也就是说他们没得选。

所以这里的阶级固化非常严重。

除开魔法这条路之后，穷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达到富人的门槛，他们都住在城外，或者依附于一些领主，每天干干活就能养活自己，但也仅此而已。

而这堵魔法之墙又让富人失去了更进一步的可能，他们里边势单力薄的人就只能慢慢积蓄财富，期望后代能给点力，而更富一些的人也只能依附于法师或是大型商贾，为自己的‘家族’争取到比较好的工作，但是依旧仅此而已。

魔法师也一样，这里的顶峰也就是5阶，原因很简单，有能力更进一步的就不会待在这和平行省，没能力更进一步的也就这样了，最多去开创一个协会，又或者发展一下家族。

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活法，帝国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有最低保障，都有足够的幸福度，但是同时，也在无形中拉大了他们进步的难度，这时候要是有能越级的人，都是精英。

有点像是前世的欧洲社会，在那完善的社会保障下，很多人都会选择混吃等死，并不是没有梦想，而是升职难度则高的可怕，可能十几年才能挪动一下职位，而且运气不好就是平移，所以也就没人愿意努力了。

就魔法而言，这里的理论过于丰厚，但是实践的机会又太少了。

格林不难得出结论：“在变强的这条路上，这里远比西地更加残酷。”

啪啪啪，露西亚对格林鼓掌：“理解很透彻，因为这里不能像你之前那样，直接把某个人干掉，然后获取他的财产，说到底，还是这里太和平了。”

说着，露西亚拿出一份卷轴，展开之后，格林发现这是一副油画，写实风格，画着一只冰龙在天空中飞舞，嘴里喷出的冰息将大地冰冻起来。

格林看过这幅画，这是上次自己在美术展看了许久的画作，由于见惯了各种网上的大触，格林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冒，只是因为好奇才去花大价钱买门票进去玩玩。

但是很意外，看着这幅画，格林就像是亲身看到那只冰龙一样，而自己就像是画作下方那些米粒大小的小人，惊慌失措的逃命，祈求慈悲降临。

“这是‘斯凯尔诺林’，北境的恶龙，这幅画是真的，那家伙吐了一口痰，就让十万人变成了冰雕，貌似你那希望之地总共才25万人吧，它的悬赏现在还挂在帝国的首都呢，看着这幅画，有没有感觉到哪怕一丝绝望？”

“不只有一丝，是很绝望。”

“哈，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天才会不一样呢，这样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看着对方将画作收起，格林淡淡的说到：“如果我真的怎么自大，我早死了。”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露西亚·阿斯塔利，帝国世袭公爵-米诺尔特·阿斯塔利公爵的六女儿，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军功伯爵，在死之前！”

格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手中的画卷，记得那是魔法绘画协会的压轴作品，据说是这城市的主人花重金买来的。

“我还以为你会说要杀了那条龙。”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露西亚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是这么想的吧，初级法师格林先生？只论实力，伯爵之位只要6级中级法师即可，而那条龙，抱歉，我不觉得我这辈子能与它有交集，更不希望能碰上它！”

说着，将手中的画卷递给格林，格林感觉对方已经吃透了自己一样，有些不舒服。

“你知道么，我很高兴看到你并不满足于这个‘美丽’的城市！所以，现在正式和你交个朋友，希望有一天你能带我去弄死那条龙。”

看着露西亚顺着楼梯走下去，格林又翻开手中的画卷，感受到那条龙几乎要从画里冲出来，淡淡的说到：“绝对会有这么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