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制裁这恶徒,我倒有一个人选。”
龙啸云此言一出,四周众人的视线皆被吸引过来。
他续道:“昔年我师父对胡不归大侠有恩,我这就设法寻他,若胡不归大侠肯出手,这恶徒必不是对手。”
胡不归,又名胡疯子。
若焱飞煌此刻在场,他一定会记起原着对这个人的描述,此人未登陆兵器谱,然平湖百晓生的兵器谱中排行第一的天机老人却曾经说过,世上有两人的功夫他推测不出深浅,其一就是小李探花李寻欢,其二就是胡不归。
更评价胡不归功夫是真高,疯却是装疯。
胡不归此人性格无拘无束,有恩必还,不会为了别人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剑法精奇绝俗、妙到毫巅,武功和“小李飞刀”李寻欢相若,人送外号胡疯子。
他本是个身材魁伟,相貌俊美异常的男子,却曾用易容术把自己弄成一个酒糟鼻子的黄脸汉子。
他说话做事故意伪装成疯疯癫癫,神魂不定,喜怒无常,黑白不分,颠三倒四,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此人使用的是柄竹剑,据说他的剑法与他的人一样,疯疯颠颠,有时精奇绝俗,妙到毫巅,有时却又糟得一塌糊涂,简直连看都看不得,也正因为如此,百晓生作兵器谱时,才没有将他的名字列上,但也有另一种说法,兵器谱上悬空的第六名其实是他。
胡疯子享受无拘无束的生活,不受任何人摆布,即便是原着也没有对他进行过多地描述,只是通过天机老人的话体现出他这个人的特质。
在边城浪子天涯明月刀中,据说神刀无敌白天羽曾经想招揽剑绝胡不归进神刀堂却被拒绝,以武力相逼亦是平分秋色。
多年后在胡不归被西方星宿海和洛阳萧家及苗天王暗算重伤将死之际,他有把自己襁褓中的幼子交于白家,被白天羽夫人收养。
其后这孩子被白天羽夫人用来换掉花白凤之子,让其误认为亲子,白夫人将花白凤原本的孩子交给叶家夫妇抚养,取名叶开,后又请小李飞刀传授其飞刀绝技,让他称为小李飞刀的传人。
而花白凤一直误认为亲子的那个孩子,在花白凤得知白天羽被暗害送命后,以地狱般的方式从小训练,令他长大后为父报仇,成为一架复仇的工具,便是傅红雪!
因此,傅红雪是胡不归的血脉,单单这份血脉的传承,便可知道胡不归拥有怎样的武学天赋。
龙啸云若真能请来胡不归,或许确实能对付焱飞煌,只是在场的铁笛先生等人是这么想的。
只是胡不归向来行踪不定,龙啸云也没有把握能找到他。
月夜清冷,焱飞煌两人接着轻功,来到一处湖边,林仙儿非常熟练地就要把衣衫去了,明月印湖、美人在侧,良辰美景,岂不当及时行乐?
即便有了上一次的失败,林仙儿依旧没有气馁,她坚信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没人能她面前把持得住。
她朱唇轻启,薄薄的嘴唇晶莹欲滴,道:“原来焱郎喜欢把人家带来这种地方办事,幕天席地……嘻嘻,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言语间,就向焱飞煌扑来,少年无法忽视她的美色,但他眼中只有欣赏,没有一丝沉迷,扣住她的手臂,阻止她进一步动作,道:“仙儿姑娘这般如狼似虎,可叫兴云庄那一张张生无可恋的脸情何以堪,方才他们可是非常配合你,对我大加陷害呢?”
林仙儿神色娇羞,又有几分委屈,道:“奴家哪有如狼似虎,更何来陷害?奴家对焱郎从来都是痴心一片,你若不信人家,我……我这就以死明志。”
言未已,作势就要去投湖。
这一刻,她神情间看似句句发自内心,若非焱飞煌深知她的底细,换做旁人怕是早给她骗了。
少年看着平静的湖面:“区区一潭无风无浪的小湖水,怕是没资格招待名动天下的梅花盗吧?”
言语一顿,忽然一脸玩味:“痴心一片……好啊,让我见识见识这一片?”
说着伸手探进她的衣物,女子的温暖体温顿时从指间传来,奇怪的是,素来主动投怀送抱的林仙儿,此刻眼神却是透着慌乱,更想要伸出手阻拦焱飞煌,娇羞道:“焱郎何必如此急,人家自会配合,你让人家自己来嘛。”
焱飞煌嘴角笑意飞扬,一个呼吸后,少年抽出手来,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本油纸包的书,少年打开油纸包,四个字在月光下清清楚楚呈现……
怜花宝鉴!
这卷是真正的怜花宝鉴!
焱飞煌拿着这本自她怀里抢来的怜花宝鉴,晃了晃,轻笑道:“仙儿姑娘玲珑体态,实在是藏不了这么一件东西。”
林仙儿面上神色转寒。
焱飞煌继续道:“今夜还得多谢仙儿姑娘,我才能顺利找到这怜花宝鉴。”
方才林诗音交给龙啸云的怜花宝鉴是假的,但焱飞煌从林诗音那里盗走的也是假的,真品早就被林仙儿暗中掉了包,她将所有人都给瞒了过去,包括林诗音。
林仙儿露出尴尬笑颜:“唉唉唉,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了焱郎。”
焱飞煌悠然道:“其实也不是你瞒不过我,而是从瞒这个动作开始,就有问题。”
林仙儿听的云里雾里,问道:“怎么就有问题了?”
她言语间顺势就抱住焱飞煌的手臂,曼妙的身材若有若无的触碰。
“自我寄书索宝,等同你已知道怜花宝鉴在兴云庄,那时我就在想,你之后会如何做?”少年神情玩味。
“以你对龙啸云一家的了解,能容易就能察觉龙啸云并不知道怜花宝鉴之事,既然龙啸云不知,而我又言之凿凿,那以你的心思,自然会怀疑到林诗音身上,林诗音一直将你视若姐妹,想要旁敲侧击的从她嘴里引出怜花宝鉴的信息又有何难,你只需稍稍言语摆弄,就可令林诗音主动找你商量此事。”
“怜花宝鉴是王怜花当年交给李家的东西,林诗音这么多年都没向龙啸云透露只言片语,今日便同样不可能交给他,所以林诗音给出的必然是假货,真品她一定会另外收藏……”顿了顿,看着近在咫尺那张美丽容颜。
“……但这秘密收藏的地方,以林诗音的手腕,又如何瞒过你,怜花宝鉴乃武学至宝,无论是否练武之人,是否有逐鹿天下第一的野心,此等至宝近在咫尺,如何能安耐得住,所以在我来此之前,已确信了一件事,想要怜花宝鉴,那就……”
忽然抬手指着林仙儿:“……问你要!”
一番分析看似天马行空,但细细想来却丝丝入扣,合情合理。
林仙儿面露恨色,却又无可奈何。
少年看着林仙儿娇媚的容颜:“我猜,现在仙儿姑娘应该正在想要如何对付我。”
林仙儿柔声道:“奴家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付焱郎。”
语音柔婉,甚至有几分哀愁凄苦。
焱飞煌转头看着静静的湖面,漫不经心,似有似无的道:“是这样么……没关系,前路悠悠,仙儿姑娘有的是时间慢慢找机会。”
确实是前路悠悠,其实从保定到嵩山的路程并不远,但问题是怎么走。
沿路的冰雪尚未化去,远看一副银装裹素,近看四野苍茫。
焱飞煌斜靠在车厢内壁上,车厢内的炭盆驱走初春寒意,少年享受着,忽然间面露邪笑。
诬陷他是梅花盗的罪行,不足以让他动杀机,但一点点惩罚是免不了的。
所以他此刻乘坐的马车没有车夫,却有一位车姐。
外面赶车的是林仙儿,她一个人受着外面的天寒地冻,而且没人说话解闷,以林仙儿这些年锦衣玉食,且到了那里都众星拱月的待遇,此刻的她简直就要快疯了。
让武林第一美人于如此天寒地冻下为他赶车,或许全江湖不止一个如焱飞煌这般不懂怜香惜玉,但数量绝对不多。
阿嚏
一个巨大的喷嚏悠扬飘荡,于此天地苍茫间悠悠回响。
自然是林仙儿打了个喷嚏,她被冻的连喷嚏音都有点打哆嗦。
车厢内传出焱飞煌的笑声,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笑声。
“不知道焱郎觉的哪里可笑,奴家现在这幅狼狈样子么?”
女人打喷嚏、流鼻涕的时候,样子不会比抠脚大汉好看多少,更何况是个被冰天雪地冻得满脸乌青的女人。
因此即便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林仙儿也依旧没有回头,就算有车帘挡着,她也怕突来一阵风,令车帘露出一角,让焱飞煌瞧见她现在的样子。
像她这样的女人,宁可让人占有作践,也绝不愿让人见到她丑的样子。
她的容貌、身体是上天赐给她最大的本钱,是她最至关紧要的财富,她很小就明白了这一点,因此她向来很爱惜自己。
事实上,她不但爱惜自己,更懂得该如何展示自己,在这一方面她一直做的不错,游龙生、邱独……无人英雄豪杰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自从遇见焱飞煌,她却感觉开始处处碰壁,甚至经过昨晚又一次的失败,她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少年是否哪方面欠缺,这人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怪不得林仙儿,她和焱飞煌有认知上的本质区别,她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存在着、京香姐姐等,早已令十六岁的少年饱经沧桑,审美疲劳了。
焱飞煌此刻的心情实在很好,好到连林仙儿充满怒意的怨言也回应。
少年懒洋洋道:“我自然是在笑,想不到武林第一美女做起赶车的活来,也丝毫不堕了名头。”
林仙儿冷冷道:“生下来不过就是个下人的女儿,会赶车很稀奇么?”
焱飞煌沉默了,他现实世界的出生门第不过是普通人家,但因为时代环境的关系,至少他的童年无忧无虑。
相较于他这样普通人家的出生门第,林仙儿的情况要糟的多,一个人微言轻的下人的女儿。
沉默了十数息,少年忽然叹道:“人无法选择的出生,这本就是最为无可奈何的事。”
这句话似乎触动林仙儿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她言语间少了几分做作,多了一些痛恨。
“那为什么不将我生在大富之家,为什么我就不能是一个千金小姐。”
焱飞煌没觉得单单这话有什么不对,他只是介意林仙儿的做法。
“所以你心有不甘,于是通过努力让别人忘记自己的出身,过上千金小姐的生活……你确实做到了。只是代价不小。”
林仙儿面露凄然,她自然记得最初的那个林仙儿,那个依旧憧憬着能和某位江湖少侠来上一场热恋,最后带着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嫁做人妇,相夫教子。
可惜,这一幕早就被埋葬了,被她,还有这个吃人的江湖。
林仙儿面露阴狠:“代价……若你尝过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保管你为了不被人再踩一次,甘愿付出任何代价。”
焱飞煌想着林仙儿所描述的,他现世里又不是什么大富之家,一定程度的被人踩自然是经历过的,不过他也明白,现世的那种踩人与这个以武为尊江湖的踩人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现实里一般只是被踩痛,但在这里往往是踩死。
想到这些,少年忽然感觉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没什么太坚定的立场指摘林仙儿,他长叹一声:“你说这些自有你的我道理,我也同样有我的道理,看看我无法说服你,不过我也不会被你说服。”
林仙儿道:“只要焱公子有心,小女子一介阶下之囚,如何敢不服呢!”
她之前都是以焱郎称呼焱飞煌,此刻改为更陌生的焱公子,如此称呼的改变,似乎是决定不在焱飞煌面前继续无用的演戏了。
虽然不知道焱飞煌的信息来源,但她确信焱飞煌确实知道自己很多事。
相反,她对焱飞煌则一无所知,向来自矜聪明的她感觉实在想不到对付焱飞煌的法子,干脆自暴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