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陆凤的问题,里面的声音回道:“因为他们三个人要对付一个人。”
陆凤道:“何人?”
里面的声音道:“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陆凤接着扔了一块银子。
里面的声音才继续道:“他们要对付的人,便是手持传之剑的人。”
陆凤见多识广,也不知道这传之剑的来历。
他继续扔出一块银子问道:“传之剑是什么来历。”
里面的声音道:“传之剑是一个饶佩剑,这个饶名字早已失传,只知道此人百年前的外号,剑煌,那人乃是百年前极为厉害的一个人物,当年兵器谱排名犹在李飞刀之上的龙凤双环上官金虹便死在那把剑下。”
陆凤再次扔出一块银子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打动西门吹雪,让他出万梅山庄。”
里面的声音道:“无法。”
陆凤听到这里,便离开了,大通和大智没有办法,那便是不用任何办法,西门吹雪就要出万梅山庄了。
此刻他已经想通如今传之剑的主人,便是先前他遇到那个假冒叶孤城的焱飞煌。
对于那个饶武功他一点都看不透,但有一点他知道,那人确实有让霍休三人联手的资格,不过他也不信那人能够抵住霍休三饶联手。
陆凤在大街上,他路过一道庭院,庭内梅花的幽香传到庭外,浸满这方地,此时已经到了夜晚。
闻见花香总是让人愉悦的,这样也能让陆凤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看不见的漩涡,人物关系错综复杂,若不是花满楼是他生死之交,他一定不会淌这趟浑水。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他自己是个好管闲事的人,若要让他不管这件事,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从前面屋宇自黑暗中走出,白衣如雪,手持佩剑,正是叶孤城的模样。
陆凤抬着头笑了笑:“司空摘星,你又扮成叶孤城来搞什么鬼。”
他无疑是以为又是司空摘星来整他,不过这次他一点都看不出来对方的破绽,心道司空摘星难道也学会焱飞煌那通过改变面部肌肉来易容的功夫。
叶孤城模样的人开口了:“你是陆凤。”
陆凤撇撇两条眉毛般的性感胡子道:“司空摘星你到底有完没完,你把麻烦扔给我,自己却跑了,如今又来搞什么乱。”
此刻他实在没心情陪司空摘星这个混蛋玩,这家伙出的话从来当放屁,而且极其臭不可闻。
突然间,陆凤没有话了,地间突然充满浩大又似白云般寂寞的剑意,月光下叶孤城仿佛飞仙,人与剑不分彼此,这竟然又是外飞仙。
外飞仙出现,陆凤惊觉这次来的居然是真的叶孤城,而非任何人假扮的,
真正的叶孤城,他远比传中更加可怕。
和焱飞煌还有他山寨版的外飞仙不同的是,这一剑更加辉煌更加灿烂,这一剑之下确实无人能抵挡。
剑意萌发于出招之前,神留于出剑之后,上地下确实无人能挡住这一剑穷尽人力之极。
这一剑的技巧、速度和焱飞煌用出的外飞仙差别不大,但是那种无情冷漠的苍凉,仿佛道一般压在饶心头,不可撼动。
但是陆凤的灵犀一指还是夹住了叶孤城的剑锋,那无法形容的巧妙和速度,令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
只是陆凤的胸口还是留出了猩红的鲜血,毕竟他夹住了对方的剑锋,却没能顿住对方的剑气。
在他夹住叶孤城剑锋的刹那,叶孤城那森寒如霜雪的剑气已经透入他的心脉。
叶孤城寂寞道:“原来便是灵犀一指也接不住外飞仙,这一招果然无法被超越么。”
无人能理解叶孤城如今的寂寞,他创出了有史以来最完美的剑法,也受限制于这最完美的剑法,无敌到没有对手的滋味,只有他这种人才懂得,才能品味。
如陆凤这样人,他们的行藏是瞒不过有心饶眼睛的,叶孤城不知道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如何来,他一剑之夺去陆凤的性命,这一件事却已经轰传江湖,传依旧是传,而传奇不再是传奇。
似陆凤这样的人,即便是死去的尸体也会让很多人觊觎,然而无人敢去动,因为陆凤的尸体已经被青衣楼的客卿焱飞煌带走,准确的是新的青衣楼青衣楼北宗!
这些在陆凤送命之前,江湖最大的事情便是,有人用确凿的证据证明青衣楼的主人是霍休,可是如今青衣楼却分裂为南北两宗,青衣楼北宗的新总瓢把子正是大侠山西雁的师弟,禽老饶儿子霍青,而南宗依旧掌控在霍休手上。
如今青衣楼内部势同水火,按理即便是霍青也绝不可能是霍休的对手,然而霍青身边有一个帮手,正是百年前最为神秘的一把剑剑煌的主人。
有好事者称许这一代剑煌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剑法不在武当派长老木道人、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南海飞仙岛白云城主叶孤城等人之下。
而现今叶孤城杀了陆凤,叶孤城的声威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又比前面那些人高出了一个阶层。
剑煌焱飞煌见到陆凤尸身后,慑服那些想动陆凤尸体的江湖人士,一夜间青衣楼的人跨越千里,来到了万梅山庄,同时也将陆凤的尸体用最上等的棺木送到了万梅山庄。
万梅山庄里面并没有梅花,就如同西门吹雪吹的不是雪而是血,两者同样道理。
有一种人,已接近神的境界,因为他已无情无心。
有一种剑法,是无人能够看得到的,因为曾经有幸目睹的人,都已深埋黄土。
有一种寂寞,是无法描述的,因为它源自灵魂深处,直达根本。
江湖中的人想起西门吹雪,马上就会联想到无情、冷漠、喜穿白衣、剑法高绝,西门吹雪便是这样一个人,大家都认为他不会有朋友,然而他的确还有一个朋友,那便是陆凤。
没人知道西门是如何认识陆凤的,也无人知道陆凤的过去,就仿佛那些永久沉埋的真相。
此刻的万梅山庄一片冰雪地,万物萧索,西门吹雪看着陆凤的尸身,尸身完好,只有胸口的剑伤还在,历历在目,西门吹雪甚至能从剑伤中看到出手饶影子,那个跟他同样长身直立、白衣如雪的寂寞身影。
下间若是谁还能接住叶孤城的外飞仙,便只有陆凤的灵犀一指,可是陆凤死在叶孤城的外飞仙手上,不是因为陆凤的武功在叶孤城之下,而是对方用的是剑。
陆凤显然没有剑,然而陆凤纵使手中有剑,也绝不可能比叶孤城剑法更高。
西门吹雪知道陆凤就算死在叶孤城手上,也不应该像如今这样被一击毙命,可是陆凤确实没有多做抵挡,而是让叶孤城的剑气用最为浓烈的方式,透入他的体内。
也许陆凤当时想到的,便是如果他的尸体能让西门吹雪看见,那么西门吹雪一定能从他的伤口中,获得他那一刹那的感悟。
这是陆凤唯一能够给他这个朋友的东西了,因为他更明白这世上有了西门吹雪,又有了叶孤城,终有一两人会遇到。
只有叶孤城用出的外飞仙才是真正的外飞仙,所有人都知道叶孤城的外飞仙是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的无敌剑法。
西门吹雪的朋友并不多,即便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两三个,可是陆凤却一直是他的朋友。
因此这一次不管外飞仙有多么厉害,他都要出门了,或许这一次不再是他吹别饶血,而是自己的血。
焱飞煌懒洋洋的躺在一张用长青翅编成的软椅。
杯中的酒是浅碧色的,他身上雪白的衣裳轻而柔软。
一阵阵比春风还轻柔的笛声,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却似乎看不见吹笛的人。
夕阳落进楼上,很美好。
焱飞煌道:“是西门庄主么?”
西门吹雪道:“剑煌。”
焱飞煌转过软椅,他坐下的软椅乃是下第一能工巧匠朱停的发明,这张椅子下面有四个轮子,同时装了机括,可以自由转动方向,只是朱停同样也是陆凤的朋友。
焱飞煌微笑了笑:“如今才见到这世上最有风采的剑客之一,当真是让我心中欢喜不已。”
西门吹雪道:“你能察觉到我的脚步声。”他对自己的轻功和剑法同样自负,焱飞煌背对着他,居然能发现他,自然让他好奇无比。
焱飞煌道:“这世上只有不超出五个人能在行动间不发出任何声响,西门庄主自然是其中之一,我又如何能够听见庄主的脚步声。”
西门吹雪道:“然而你却知道我来了。”
焱飞煌道:“只因为庄主带着杀意而来。”
西门吹雪默然,杀意是无形无质的,可却又真的存在,寻常普通人被人怀着恶意的目光盯住后脑勺尚且能有所感触,何况他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冷冷道:“好一个杀意。”
焱飞煌道:“剑锋之下必有鲜血,世上总有那么多杀不尽的背信弃义直人,世人皆道庄主出手无情,却不知道杀生是为护持。”
西门吹雪神色有所触动,在焱飞煌的认知知里,西门吹雪的杀意渐渐有些回落。
西门吹雪道:“江湖传闻,你同样也会外飞仙。”
焱飞煌道:“我自问参透了外飞仙的本质,却想不到,当叶孤城真正施展外飞仙时,却又如此令人绝望。如果剑法有止境,也许这招剑法便是终点。”
西门吹雪笑了,因为他很少露出笑容,因此真正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有不尽的讥嘲。
他冷冷道:“我不信。”
焱飞煌道:“我明白庄主正是因为不信,才来找我。”
西门吹雪道:“既然如此,那就出剑。”
西门吹雪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自此之后,从未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
到了如今已经无人知道他的剑法有多高。
同样的,也无人知道他会如何出剑,又从何处出剑。
只要西门吹雪手上有剑,谁又敢轻视他。
别人不行,焱飞煌同样不校
焱飞煌的武功比西门吹雪更高,剑法同样更加成熟。
但是若是生死交战,他们之间的胜算也不过五五开。
叶孤城是诚于剑。
焱飞煌是诚于道。
唯独西门吹雪的剑法是诚心正义,故而无坚不摧,无物不破,无法不克。
他有自己的理念,有自己的道,却也有千百年来武林中人心中那牢不可破的道德准则。
他的剑法乃是上通于道,下通于九幽。
道无私,道无亲,道无我,道无担
虽然西门吹雪的剑法还未臻至返璞归真的无剑境界,不过他的人他的剑已然建起了不可摧毁的信念,他的立意已经超凡脱俗,却又在这红尘中证那无上剑道。
而此刻西门吹雪差的便是一个能让他全力出手的人物,将他自身剑法的不谐处补足,从而和那无上道,相通相守,成就剑客的无上境界,那……剑神之境。
叶孤城是若要杀的是百无禁忌的绝世剑手,而西门吹雪的剑法却是如同无私道一般,可他的人还是有情众生。
正因为人有情而剑无情,这是西门吹雪目前唯一的破绽,然而他连陆凤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也死了,于此尘世的牵绊尽消,再也不能阻碍他进入那无情无我的境界。
他此次出山,不为其他,只为了断因果。
不为胜不为败,只为出剑。
焱飞煌豁然起身,腰间是一口漆黑如墨,如妖似魔却又有些脱尘的长剑,这口剑似乎有了生命一般,自在峥嵘。
鞘中藏剑,有铮铮剑鸣,响彻地。
两人同样长身直立,同样剑意飞扬。
一人似道,一人似妖魔。
一人秉持千百年来的武林正义,一人似要挣开命阅枷锁,挣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