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错,和氏璧就在我身,有本事就来拿吧!”
焱飞煌亦冷声道。
本来洛阳城中人也只是怀疑焱飞煌而已,无人能肯定寇仲二人是受焱飞煌指使。如今焱飞煌这么一说,更显得豪气十足,无半分做贼心虚之态。
“沈军师该是不想让和氏璧再出现才对!因为李密不可能是慈航静斋选择的明君!让它消失掉总比落在别人手好吧!”
焱飞煌紧盯沈落雁道。
沈落雁本就复杂的脸色开始惊慌起来,焱飞煌的一句话的确说到了她的心里。因为他们二人之间有赌约,因此即便沈落雁想要和氏璧彻底消失,即便她猜测到和氏璧在焱飞煌手中,她也不敢去与焱飞煌做交易,因为她此时没有任何本钱!更可恨的是,一见焱飞煌,她就心神不定,六神无主!
至于其他人,这些人看似都是想为净念禅院夺回和氏璧或是说为师妃暄夺回和氏璧,其实都是各怀鬼胎,大部分都想混水摸鱼,亲自摸一摸这传说中的让宁道奇也为之心动的宝物,更是期望着自己的运气比其他人高出那么一点点,能够借助何氏璧提升自己的功力。而那些如王薄这样的一方霸主则是想通过这件事来引起师妃暄的注意,增加她对自己的好感,使自己的声势得到壮大,有助于自己争天下的霸业,因此王薄才会倚老卖老,广发英雄贴,号召众人来围攻焱飞煌。既可以报私仇,又可以壮声势,一举两得。
“无知小儿!密公大德,休要血口喷人!”
沈落雁身后的矮小老者走前来,冷声道。
“你这色中恶鬼!无故伤害红姐一家,竟还敢如无事一般在洛阳居住,莫非是以为洛阳城内没人敢惹你这个恶霸了吗?今日有晁公这等高人再此,哪轮得到你再猖狂!晁公,这人便是前几日当街调戏阴后被重创的罪魁祸首!”
王薄再度怒喝。
此人的确称得老奸巨猾,简单几句话,将众人的情绪煽起,人命事小,面子事大!原本有些惧怕焱飞煌威名的人想退也不能退了,否则日后哪有脸面抬起头来做人?
焱飞煌亦猜到这被王薄称为‘晁公’之人该是南海派的‘南海仙翁’晁公错。以自己的成名绝技‘七杀拳’纵横江湖数十年,名头直逼‘三大宗师’,但他为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命丧在他手中的江湖中人不计其数,看来此人已与李密沆瀣一气,完全支持李密了。
王薄更是阴险地说起焱飞煌调戏祝玉妍之事,这可是百人亲眼目睹的事实。而江湖老一辈人都知晁公错单恋祝玉妍数十年,祝玉妍在其心中已经升到了一个外人无法想像的地位。王薄说起此事,便是要暗中激怒晁公错,使他狠下杀手。而后,王薄再提及焱飞煌被祝玉妍打伤一事,意思更加明显不过,这几年来,焱飞煌在众人心中虽然是个挥之不去的可怕阴影,而实际他不但不是无敌的,此时更是有伤在身!
这一招‘借刀杀人’的确让焱飞煌暗中都挑起大拇指。
果然,晁公错本来还是一副平淡的模样,闻听王薄话语后当即面色铁青:“哦?是何时的事?为何老夫昨日抵达洛阳时,落雁并没提起?”
沈落雁在一边心里暗叫:这种丢人事儿我提它干什么?脸忙显出尊敬之色:“落雁以为这种事……实在……落雁对晁公讲了事情大概经过的……”
她压根儿也不知晁公错对祝玉妍的单恋之事,因此见晁公错脸色大变,也觉得莫名其妙。
晁公错突然踏前一步,目光罩定焱飞煌,神态老练深沉,不愧成名达一甲子以的绝顶高手。就在他踏步之际,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焱飞煌。
“啧啧!阴后身材真好,焱某试了好多下!”
焱飞煌仿佛不被他的气势所影响,匝巴着嘴,****了笑道。
心中女神被如此亵渎,晁公错登时心中狂怒,双目凶芒大盛!踏前一步,目光罩定焱飞煌,神态老练深沉,不愧成名达一甲子以的绝顶高手。
“老夫劝你还是投降的好!晁公一旦出手,你必死无疑!”
曲傲也在一边大拍马屁,推波助澜道。
沈落雁心思电转,总觉得今天的焱飞煌有些不对劲儿,发觉到晁公错的怒气已经无法掩盖,沈落雁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找死!”
沈落雁刚想制止晁公错,就听晁公错冷哼一声,又跨前一步,气氛更盛,自己的衣衫固是无风自动,也追得焱飞煌衣衫猎猎作响。
这种打击对方心理的战术屡试不爽,焱飞煌都在心里暗笑。
晁公错第二步迅疾无伦,步幅大到夸张,直接停在焱飞煌身前一丈处尺。猛的一拳击出,猛厉的拳风,直有崩山碎石之势,令人不敢硬撄其锋。
焱飞煌嘴角微微一翘,右手抬起,同样挥出平平的一拳,这一拳并没有激起一丝空气的波动,宛若无质无量,拳头半丈内霎时间变成连空气也被抽得一干二净的绝对虚空,一切皆被扭曲压缩。
“砰!”
二人各退三步。
“七十年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这七杀拳亦是很强。”
焱飞煌淡然道。
这话听在晁公错耳朵中,简直成了侮辱。
大喝一声,晁公错再次前踏一步,整个大地都仿佛被针得颤抖了一下,又一拳挥出。
身子右倾,躲过这一拳后,焱飞煌拳势反复变化,长江大河般朝晁公错攻去。
晁公错心境已失,眼下只能见招拆招,陷于被动之局。不过他守得无懈可击,绵密的拳法滴水不漏,并非屈处下风。双方劲气如涛翻浪卷,狂风波荡,凶险至极,只要有一方稍露破绽弱点,势必胜负立分。
“砰!”
焱飞煌凌厉又集中的单拳正中晁公错双拳中力道最强的一点,二人同时后撤。
飞退之势未尽之时,焱飞煌口角带血,竟神迹般倏地改向,流星电闪地再次扑向晁公错。
以晁公错超过七十年的武学修养,亦大吃一惊,刚刚焱飞煌吐血正是伤势复发的现象,乃是晁公错进攻的最好时机,哪知焱飞煌化被动为主动,顿使晁公错信心丧失,只好原地双拳齐出,严密封格,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白白错失了大好良机。
不过晁公错一甲子以的功力确非等闲,气脉悠长、韧力十足,与焱飞煌亦斗得不相下。
周围的人还以为焱飞煌见焱飞煌的伤势被引发,立即开始为晁公错喝起彩来。惟独沈落雁表情古怪,紧盯焱飞煌不放。徐世绩在一旁看得妒火中烧,大声为晁公错助威。
互拼几十记,焱飞煌拇指猛弹剑鼻,长剑陡然出鞘,发出龙吟凤鸣之声,剑柄末端直取晁公错轰来的双拳。
拳剑相接,竟是全无劲气交击之声晁公错略一踉跄,往横错步,周围众人连只是个普通士兵的也看出他是身不由己,给焱飞煌长剑带得失去平衡。
早在长剑出鞘的瞬间,焱飞煌身形疾闪,鬼魅般欺近长剑,右手如电爪般抓剑柄,借势斜劈晁公错肩膀。
这等快的招式下,晁公错连回气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
沈落雁下意识失声喊道。晁公错可是李密的一大助力,今日稀里糊涂地就被王薄给逼得怒火中烧。场中任何人都可以小瞧焱飞煌,惟独沈落雁一人不会,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只是固执地认为焱飞煌绝非弱手!
闻听沈落雁的尖叫,本已劈到晁公错肩三尺处的长剑生生被焱飞煌给止住。
焱飞煌认为沈落雁对李密的忠诚度已经高到无人可想像的地步,他也知晁公错定是李密的一个强大伙伴,只眨眼间,焱飞煌甚至推想出,沈落雁很可能为了救晁公错而亲自来挡下这一剑。
这可真是他夸张了。沈落雁再忠诚于李密,也不至于为救一个合作伙伴而自己丧命吧!
剑势一停,晁公错丝毫没有认输的意思,反而趁着焱飞煌看向沈落雁的刹那,激起毕生功力,双拳如奔雷般直捣焱飞煌。
沈落雁脑中一片空白,刚刚她的一声喝止,的确救了晁公错一命,可此时,很可能会让焱飞煌丢掉性,她的心里已经不知是何种滋味。
焱飞煌大怒。
本就没打算放过晁公错,见他死到临头还在使用卑鄙手段偷袭,手腕右拉,长剑横挡晁公错的双拳。
‘七杀拳’讲究的是招数绵密,将所有的气劲高度集中击出以之克敌,要对付须以比其更集中的气劲与之对撼。
焱飞煌这平拉的一剑力道并不集中。
“砰!”
焱飞煌鼻孔带血,连退两步。手腕一翻,一剑再刺晁公错咽喉。
这一剑似慢实快,大巧不工,犹如燕翔鱼落,有夺天地造化之能一般将剑身划过轨迹的所有生机死气全部集中于剑尖之。
周围许多人已经在偷笑了,这样的剑还能杀人?
作为局中人的晁公错却明白眼前这一剑凶险绝伦,只见他双目圆瞪,心头暗叫糟糕。
“噗!”
那些刚刚偷笑的人在一瞬间全身被冻结。
长剑直刺进晁公错的咽喉。
晁公错嘴角略微抽搐几下,没人知道他想说的话是什么。
肥胖的身子向后倒下去时,焱飞煌抽回长剑。
一道凄美又恐怖的血箭划过一道曲线,看得众人胆战心惊。王薄虽然不服,却没一点办法。
抬眼环顾,焱飞煌仿佛没事儿人一般,擦干唇,嘴角的血迹,微笑道:“众位为何在大街袭击我?到焱某家里不是要方便一些吗?”
他心里最初就有这个疑问:这些人想动手为何偏要在大街?
“传……传闻公子家附近闹鬼,如有人……接近会无缘无故地缺胳膊……少腿儿。”
拓拔玉身后,一壮汉被焱飞煌盯得浑身不自在,开口解释道。
焱飞煌恍然大悟。原来是当日傅君婥见自己家附近总有些人暗中鬼鬼祟祟地监视,遂以意御剑,砍伤他们。外人只见剑不见人,闹鬼一说便传开了。
“你们可还要继续?”
焱飞煌瞥了一眼右侧的狭窄胡同,淡然道。
众人谁都没有退后,但心中却都想快点离开,却有碍不下面子,惟有死撑。
“各位请住手!”
李世民极具威严的声音在右侧胡同中响起。
焱飞煌心头冷笑,暗忖藏了大半天,终于舍得出来了吗?眼看我杀了晁公错,去李密一大助力。此时现身又可装老好人儿。他娘的!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李世民领头,身后跟着天策府的庞玉,长孙无忌等精英,由胡同中鱼贯而出。
“师小姐托世民传个话,感激各位的热心,但师小姐自己会解决此事,为了诸位的安全,请回吧!”
李世民拱手道。
众人心头一松,暗道得救了。表面却依旧一脸不服的神色,焱飞煌看这些人实在搞笑,便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师小姐晚些时候会去拜访焱兄。”
李世民经过焱飞煌身侧,低声道。
焱飞煌亦低声道:“那你最好和她说清楚,如有人接近我家,会被鬼魂祸害至缺胳膊断腿,尤其是她那种一身正气之人,与鬼魂相冲。”
语毕,留下一脸愕然的李世民,独自转身远去。
最后一缕余晖没入大地,往日人来车往的天津桥冷冷清清,洛水亦是一片平静,半只船影都见不到,不复水陆并辏的大城市繁华景像。
焱飞煌像没事儿一般独自立于桥,遥望晚霞。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道窈窕身影已站在焱飞煌身侧。
清风徐来,衣袂飘飞。男的潇酒飘逸,有若神仙中人,女的美艳清丽,宛如凌波仙子。
“沈军师还来作什么?”
沉默半晌,焱飞煌率先问道。
来者正是沈落雁,只见她面色略带复杂地缓缓答道:“落雁险些害了你的性命,特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