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变公子虽然平时不着调,但邢宗所托之事他可不敢开玩笑。
他走水路,用最短的时间来到苏州。
苏州“三更门”目前情形如何,他一无所知。
为了以防万一,让苏州“三更门”觉得不到他的到来,他故意引方惊梦出了成,寻了个偏僻处才现身,将邢宗所托一一道出。
方惊梦怎么轻易相信他。
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七变公子交给他一件东西。
方惊梦信了。
他知道明月心要去京师。
明月心此举更合他心意。
所以,这几天里,方惊梦一直没有现身。
邬剑不知他在哪里。
苏小河等人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明月心只有石化雨知道,其余“三更门”人的并不知道明月心和方惊梦之间的纠葛。
他在苏州的这五年,也就最近在因为他而卷入“山海经”一事的明月心和他会过面,在此之前方惊梦从未和明月心接触过。
是以,只有寥寥数人才知道明月心这个人。
方惊梦要等着明月心离开苏州。
这样,他就能放下心,完成邢宗所托。
明月心终于走了。
方惊梦的悬着的心落下了。
而这时宁不言因为“小梦楼”的指令出现在方惊梦面前。
他还没动手。
他尚未动手。
七变公子来了。
方惊梦走了。
宁不言不追,不阻拦。
他看不透七变公子,并非看不透七变公子的武功。
他在确认七变公子的身份。
所以,他才会问:“你是谁?”
七变公子一展铁扇,慢条斯理的道:“你可以叫我变变变变变变变公子。”
宁不言却淡淡的笑了。
七变公子瞥着他淡淡的笑,一扬眉,抬起头,潇洒的挥动着铁展,吹动自己的发丝,道:“如果你觉得太麻烦,口舌不利索,就叫我七变公子也行。”
宁不言道:“堂堂半扇门的少门主,江湖里谁人不知”
“你打住!”七变公子皱着眉,打断他的话,“你怎么这是这种人?我还以为你大白天提着灯笼,一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想不到也是一个俗人。”
宁不言问道:“在下如何成了一个俗人?”
七变公子合着铁扇,在手上“啪”的一托,道:“庸俗!”
宁不言竟然不恼怒,神色平和的道:“愿闻其详。”
七变公子“刷”的展开铁扇,道:“你们这些人,听到别人报了名号就说什么,原来你是谁谁谁,江湖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话一点心意也无。”
宁不言好整以暇的道:“那以少主之意,怎么才不显得庸俗?”
七变公子眉飞色舞的道:“既然你这么虚心求教,本公子就教教你。既然你觉得本公子在江湖的确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本公子报出名号以后,你就应该五体投地,马上退去才是正理。”
宁不言竟然道:“的确应该如此,宁某告辞。”
他转身欲走。
他果真要走。
七变公子讶然道:“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宁不言停住,回头望道:“少主不希望我走?”
七变公子蹙着眉,道“这倒也不是,我最怕打架了,看你白天理提着灯笼,说话俗气了点,身份一定不俗。本公子最不喜欢,也最不想,更最最不愿和你这样的人交手。”
宁不言笑道:“在下未必是少主的对手。”
七变公子摇头道:“我不怕打不过你,我怕的是你叫我少主。”
宁不言饶有兴趣的问道:“少主何出此言?”
七变公子道:“因为我不是你的少主,你只是知道我的身份,就称呼我为少主,可见你这个人城府之深,一定很可怕。江湖里不怕高手,就怕城府深的人。他们做事不折手段,口蜜腹剑,善于借刀杀人。”
末了,他拍拍胸口,道:“我怕上了你的必死名单。”
宁不言听了不仅不怒,反而更加开心了,道:“看来江湖上关于少主的传言并不属实,原来少主也是一个聪慧之色。”
七变公子握紧铁扇,挑挑眉,道:“那就是我很傻了。”
宁不言摇头,道:“不然不然,在下可不敢小瞧了少主。”
七变公子开心的道:“那是,谁敢小瞧了本公子。”
宁不言问道:“那在下可以走了?”
他本是奉了“小梦楼”的指令来杀方惊梦,如今方惊梦走了,七变公子来了,而宁不言想离开却反而被七变公子揪住不放。
他甚至以为自己不应该是来杀人的,而是七变公子反而是来杀人的。
但七变公子身上没有杀气,定然不会是来杀他的。
人一旦有杀心,杀气就自然流露。
无论这人多么小心隐藏,在对于宁不言这样一个人,都无法瞒过他的眼睛。
所以,七变公子就是在无故纠缠。
而且,若不是宁不言道出了他的身份,他反而不会苏纠缠。
“半扇门”在江湖上虽然不是第一门派,没有随意呼风唤雨的能力,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无视的。
宁不言的来历七变公子看不出来。
可宁不言既然道破了七变公子的来历,就有不愿招惹的意味。
是以,一向不着调的七变公子更加恣意妄为了。
七变公子露出自以为平易近人的笑容,道:“本公子觉得和你一见如故,不如我们聊聊天,喝喝茶,谈谈江湖理想。”
宁不言哑然失笑,道:“少主贵为一门少主,不知在下的苦。在下奉命而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既然少主来了,在下也不想招惹方惊梦,就只要离开了。至于江湖理想,下次再会,在下一定陪少主好好聊一聊。”
七变公子问道:“你不是刚借机开溜,要去找方惊梦的麻烦?”
宁不言神色坦诚的道:“在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倒不屑于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七变公子突道:“那你走吧!”
宁不言反而一愣,拱拱手道:“在下告辞。”
他真的走了。
他不敢轻视“小梦楼”的指令,但也绝不会一意孤行。
区区一个七变公子他并不放在眼里,但他却不能因此和“半扇门”结怨。
他若对七变公子动手,那就是为“小梦楼”树敌。
“小梦楼”不怕敌人,但若是伤了“半扇门”少主的一根头发,引起申玉郭的注意,将“小梦楼”暴露在水面上,却不是“小梦楼”所愿看到的。
相比格杀方惊梦的指令而言,宁不言知道轻重缓急。
所以,他走了。
他本就想离开苏州,不想因为方惊梦而浪费时间,七变公子的出现给他一个很高的借口。
他便毫不迟疑的走了。
七变公子则有些不敢相信,喃喃自语道:“本公子这么可怕?还是我老子这么可怕?”
不过,很快他又纠结一个问题。
邢宗所托他已经完成,那他是去,亦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