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我……”

“偷跑出来的？”

“姐姐……”

“是或不是？”

“是……”

“外公知道吗？”

“我留了封信给他。”

“那就是偷跑出来的了。”

“……”

慕灵衣转身对林凡他们道:“我要对小妹执行家法，还望你们回避一下。”

慕灵苏向练赤桀投向乞求目光，练赤桀还没开口，慕灵衣又沉声加了一句:“练叔叔你也是。”

“轻点。”练赤桀有些无奈地跟着林凡凤小司一般转身走开。

慕灵衣折下路边一根枯木枝。

……

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慕灵苏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慕灵衣怀中，眼圈红红的，脸颊上兀自带着晶晶珠泪，可怜兮兮梨花带雨的。

慕灵衣抱起慕灵苏，低声道:“我带她回车里上些药。”

林凡扫了眼地上断为两截的枯木枝，怔怔道:“打完又上药，何必呢。”

发觉练赤桀瞥来的冰冷目光，赶忙凑到凤小司身边:“长姐如母，爱之深，责之切。你说是不是啊小司？”

凤小司轻“嗯”了一声，淡淡道:“这一点，她和我挺像。”

“嗯？”林凡惊讶道:“小司你……你也有妹妹？”

练赤桀一对死鱼眼逼视着凤小司。

凤小司没有再说什么，静默地抬头看着天空。

马车车厢内。

慕灵苏趴在座上，慕灵衣半跪着给她的屁股蛋儿上药。

她动作已很是细微轻柔，但还是弄疼了她；她咬牙忍着疼，但还是被她发现。

“很疼吗？”

“不疼。”

“恨姐姐吗？”

“一点儿都不。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是我自己不听话。”

过了一会儿，慕灵衣抱着慕灵苏下了马车，向练赤桀道:“趁着现在所行未远，麻烦练叔叔你先把灵苏带回去。”

练赤桀轻吁了口气，问慕灵苏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偷跑出来。”

慕灵苏抬头望了姐姐一眼，小声道:“我也想出城去。小时候就总是送爹爹和娘亲出城，然后爹和娘不在了，就是外公，就是练叔叔，就是姐姐……我不想再总送你们出城了，我也想跟你们一起。”

练赤桀目光一紧:“但你这样不对。”

慕灵苏埋头呢喃道:“我知道错了。”

“那我就不罚你了。”练赤桀抚着她的小脑袋说道:“要出来就光明正大地出来。我带你回去跟你外公那老鬼说一声，然后再带你出来。”

“真的？！”慕灵苏顿时破涕为笑。

“真的。”练赤桀说着将她接到自己怀里，冷哼道:“那老鬼要不让你出来，我就威胁他说我走人不干了。”

他向慕灵衣道:“你们先行一步

。我会再带她去华六奇那看看。你们在前面来仪客栈等我，天黑之前我会到。”

他又望着林凡和凤小司郑重其事道:“保护好她。”

林凡点了点头，凤小司不为所动。

练赤桀皱眉道:“说话，我要承诺。”

林凡又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凤小司也轻轻“嗯”了一声。

练赤桀便放心要走。林凡惑道:“你不带匹马走？”

“用不着。”练赤桀低头瞅了一眼慕灵苏，“骑马太颠。”

待练赤桀离去，林凡道:“我来驾马吧。不过我还没同时驾过四匹马，所以最好有人帮帮手。”他说着看向凤小司，结果这家伙竟自顾自地走进车厢里去了……

“我帮你吧。”慕灵衣开口道。

两人分坐车驾左右，林凡接过慕灵衣给的地图，仔细地看了一眼后终于忍不住不禁唉声苦笑。

“怎么了？”慕灵衣小心问道。

“练赤桀那个路痴，他把我们带错方向了！”林凡抚额长叹。

他们只得调转马头原路折返，碍着慕灵衣的面林凡嘴上不说，心里已把那个堂堂神策右使路痴奚落了十七八遍。

“你，好像有话要说？”慕灵衣见他表情透着几分古怪，开口问道。

林凡终于忍不住道:“练赤桀……练右使他这么路痴，又那么特立独行，往常都是怎么外出做任务的？”

慕灵衣想了想说:“这个，在我印象里，自从当年龙城一役后，练叔叔便极少再出城了。”

“哦。”林凡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他好像特别在意你和灵苏，不对，应该说他只在意你和灵苏。但他又好像对你们的外公——城主大人很不客气，一口一个老鬼……”

“嗯。”慕灵衣轻声道:“其实这也算公开的秘密了。练叔叔他跟外公，还有我娘都有些渊源。”

林凡便不再深涉这个话题。

即使是他，也多少听闻过那个江湖传言:练赤桀年幼时，至亲皆因独孤聂而死，练赤桀少年时曾三次向独孤聂寻仇，结果三战皆败，反而爱上了独孤聂的女儿独孤双，因此便留在了神策城做了神策右使，后来独孤双不幸遇难，练赤桀爱屋及乌，便对她留下的一双女儿视若己出……

而慕灵衣却继续道:“你应该多少知道一些的吧。无双美剑——玉蟾，麒麟会武前夜，灵苏曾想将玉蟾剑借你。”

“你知道？”

“灵苏身份特殊又喜欢到处乱跑，年纪又小，我自然会在意得多些。”慕灵衣眼角流露出几分欣慰笑意:“不过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看你写的故事，也把你当做好朋友，她提起你的时候，眼睛里都有星星。”

“是吗……”林凡由衷笑道。

“所以，我也可以做你的这样一个朋友吗？”慕灵衣突然问道。

林凡心头一震，侧首看着她。

她也侧首看着他，眸若清泉，徐徐道:“不管你以前是谁，此时起我就只把你当做林凡，可以吗？”

林凡沉吟道:“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以后不要再戴面纱了。”

慕灵衣美目微怔。

林凡持鞭望着前路，心虚不敢看她:“每次见你戴着面纱，我都会想起我……我家少主，总会忆起往事，觉得心存芥蒂，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既然你不想我戴，那我以后不戴便是。”慕灵衣说着将面纱取下掷于风中，嫣然一笑，“这次出神策城，就当做一切都重新开始吧。”

林凡没想到她顷刻便允诺除去面纱，转头见她这么一笑，原本因长时蒙面而有些苍白的脸颊犹似一朵玫瑰花忽然开放，明媚娇艳，心中不觉一动，脸上微微一红，旋即又将头转了开去。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平时不大一样。”

“平时的我么……其实大多时候我们的样子，都是被别人决定的。”慕灵衣似幽幽道。

林凡欲言又止，暗自自嘲道:我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