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兄,我来问你。你有没有真心的喜欢一个女子过。”楚文啸抚案低吟,一声声起承转合,恰似一首心曲。
十六夜垂首,黯然神伤:“自然是有的,便是再无情之人,也终归有喜欢的人。”
“只可惜,事与愿违,太多的事总是会事与愿违了。”
“便是再不甘心又如何,你没有经历,我却有过过往,正是因为我有过过往,有些事情才比你看的更加的透彻。”
十六夜轻悠悠的声线,在月下轻唱:“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却油然诞出,那许许多多的哀愁与苦痛。
一个金丹期的修仙者,一个纯道境强者,却也是为了凡人之间的那点男女之情,惆怅如此,夜不能寐,说起来,无论到了什么修为,终究是离不开人一字。
正在惆怅,却是清脆脚步声打破宁静。
王素颍的脚步声,是如此的烂熟于心,一顿,楚文啸就知来者必定是她,微微色变,一丝冷厉骤现!
人未到,声先至,却有别往曰的一些快活,反是有些难言的愁绪:“周凡,周凡。”
如此三声轻唤,却将楚文啸心头之血都唤得沸热,情绪一时激荡,脱口应声:“我在!”
“你来,我想跟你说点事。”王素颍那娇怯的脸庞,却有些黯淡无光,难说是因为夜晚,还是因为别的。
楚文啸虽然面无表情表情,但是内心终究是喜悦的,尤其是这种几乎难以喘息的时刻,王素颖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常。
楚文啸看了十六夜一眼,抱拳疾步赶出。
王素颍与他一道徐徐漫步在这别院后山,往那往曰最喜的河流走去。在河畔,一袭彩裙的王素颍侧脸,凝望住他:“陪我说说话,好吗。”
河流涓动,千百年来如此,王素颍的脆声儿在这流水与空寂中,格外凄清:“我要嫁人了。”
再次听到,虽然没有开始的那种绞心之痛,然而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文啸是悲是喜,是苦是欢,却也难言得紧,只是默念心神,一动不动,心中反复叮嘱:“莫要心软,此女心不在我,不可得亦不可取。如此情爱,要来何用。”
“是了,她心不在我,若是真的在我,难道不会第一时间来和我说,难道不会违抗家族?如此说来,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什么好对我说的呢?”
“说实话,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嫁。”王素颍双手支住下巴,颜如花,奈何却有些哀愁和茫然:“我却不想这么就嫁人了,你说,如果我是道境该有多好。”
“你是我见过最特殊最特殊的人,我有些话,却只肯告诉你,你要替我保密,不许跟别人提及。”王素颍神色溺然,恍惚失神,流露一丝甜色。
她的声儿,就这般轻柔和迷惘的在河流上,随流水潺潺:“我不想就这么平凡普通的嫁人,就算要嫁,也要轰轰烈烈。就像刺客一样。”
这个时候,楚文啸宛如成了王素颖的闺中密友一般,出嫁在即,思来想去,许许多多的心事无处倾诉。
也独有楚文啸,是唯一不一样的,新鲜的,浪漫的,冒险的。
尤其,还是陌生的人,有些话,对于熟人是不能说的,在楚文啸面前去说,反而是没有一点点愧疚的感觉,只觉得轻松的很。
爱情这个东西,就像一朵明知有刺的玫瑰,许多人知道,却总也忍不住要伸手。
只因为,每个人都有向往和幻想的资格。
王素颖是一个爱幻想的少女,与旁人不一样,却又一样,悠悠轻语,恰似月下呢喃,如许动人:“我还有许多事都还没有试过,不想就这般嫁了人。”
她徐徐侧脸,看住那张英俊而英武的脸,砰然心动。一个藏在心底的幻想念头,却在这一时油然迸发。
“我最想的事,就是我嫁人的时候,有一位英俊不凡的强大刺客从天而降,把我抢走救走,然后,带着我一起私奔,一起浪迹天涯。你说,那该是多美,多浪漫的事呀。也许会被诗人传诵很久呢。”
她凄凄清清的看着月儿,又看着他,泪花儿摇曳:“你肯为我这样做吗。”
楚文啸动容,一颗铁铸的心,这一瞬时,终是融了成汁,像那热腾腾的铁汁一样流在全身,滚烫莫名:“我肯!”
她欢快的笑起来,自她将心底的秘密道出来,那一瞬就已是满足了,了却了心愿:“谢谢你,我最大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一个。还有一个,也要你帮我。”
她变戏法一样,取出一个包袱,包袱里赫然是一件白璧无瑕的长衫:“我一直都想看看你穿白衫的样子。”
这件衣服,无论出自于如何的心,总归是她一针一线做了出来的。
这一瞬间,楚文啸内心有些凌乱,他无法分清什么之真,什么是假,只是木讷的站在那里。
皎洁月下,一男一女并肩立于河畔。
女的,闭月羞花,出水芙蓉,灿若春华。一身彩裙,正如彩蝶飞舞。正是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男的,一袭白衣,翩翩少年,昂藏七尺,清新俊逸,正如松柏昂立。又是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这一瞬,端的是像极了天地间唯一的一对壁人情侣。
是的,像,像总归是像,而不是,永远都不可能是!
数曰后,婚期渐近。因为陈浩到来,而始终不安的十六夜,终于向楚文啸辞行。
陈浩的道来,牵扯到了葛一秋,葛一秋又牵扯到了上善宗,既是如此,那和十六夜所在的宗门洪天宗总归是有联系的,十六夜不怕葛一秋,却是害怕牵扯到自己的宗门,尤其,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告辞前,十六夜数度欲言又止,末了,终于还是没有多说,只交代一句:“兄弟,你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