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片刻的功夫,门卫大爷便领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这是个极为消瘦的女人,饱经风霜的模样与照片上那个动人的姑娘有三分相似。她的衣着也极为普通廉价,套着袖笼的双手有些红肿,上面遍布沧桑的痕迹。说是姑娘,到更像一位大妈。
李辉辉连忙迎了上去,试探性的问道,“赵雪?”
赵雪狐疑的看了李辉辉一眼。“你是?”
“我是昨天给你打电话的那位。”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骗子啊!”
李辉辉汗颜,这姑娘怎么在看见我潇洒的本人之后,还是这么肯定我是骗子呢!
一旁的大爷这时插上话了。
“什么?他是骗子?这小子难道刚刚对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李辉辉一脑门黑线。大爷,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可以去领盒饭了?本书往后的情节已经没您什么事儿了,老老实实的‘事后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好么!
“不是,赵雪,你听我解释。我一个寺庙集团有限公司的CEO怎么可能是骗子呢?其实我是受朋友所托来找你,他想见到你!”
尽管李辉辉说的真诚,但赵雪完全不信,皱了皱眉头,吐出‘无聊’两个字之后,转身便走,似乎再多和李辉辉说上半句都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看这赵雪完全不搭理自己,李辉辉心中一急,朝着赵雪离去的背影高声喊道。
“你还记得陈风吧!”
这句话的效果是立竿见影,只见赵雪的脚步为之一缓,单薄的身影宛如在风中摇摆不定的柳梢,微微有些颤抖。
李辉辉一看有戏,连忙趁热打铁的补充了一句。
“他……想见你!”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起到了一个反效果,眼前赵雪的情绪似乎逐渐稳定了下来,继续踏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工厂内走去,嘴上则冷淡的回应道。
“我不想知道他的事情,也不想再见到他,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没有找到我!”
都说女人柔情似水,但赵雪此刻的话音里却带着倔强,带着坚韧,宛如一把宁折不弯的钢刀,一往无前,手起刀落的将自己的过往统统斩断!
她终究没有回头,逐渐消失在李辉辉的视线中。三月的艳阳天里,忽而吹起一道春风,在黝黑的泊油路上扬起一阵风尘,迷糊了李辉辉的双眼,更迷蒙了某个女人的心。
道只道,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待到尘埃落定,万事皆休,只有那个戏份贼多的大爷,虽然坐在门卫室里,但一双耳朵却支棱起来,仔细打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这时,嘴上轻叹,若有若无的念叨了一句。
“晨风?我还晚霞呢……”
。。
尽管一上来便遇到了挫折,但李辉辉并没有垂头丧气,反而激起了斗志。
从赵雪的反应中,他看得出来这赵雪对陈风绝对是余情未了的,为了搞明白对方为何是这样的反应,他表面上转身离开了工厂,实则在某个不易为人察觉的角落,静静地等待着赵雪,打算暗中探查一番。
时间一晃便来到下午,下班点一到,工厂的大门被打开,从内开始陆陆续续的走出工人。
躲在暗中昏昏欲睡的李辉辉顿时打起了精神,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却迟迟未见这赵雪的身影,一直到这工厂大门内再无一人出来。
这一现象让李辉辉心生困惑。
“难道,这工厂还有一道后门?赵雪走的是那边?”
念头刚出,便被自己所推翻。刚来此地时,他曾仔细考察过这个工厂,工厂呈封闭状,除了这道正对着泊油路的大门外,再无任何一处地方可供工人出入,这赵雪总不可能是翻墙出来的吧?
李辉辉将自己攻读神学的那股耐心劲提了上来,依旧呆在原地守株待兔,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意思。
如此,又过了四个钟头。
终于,待到日落西山,月上柳梢,赵雪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工厂门口。
比起白天来,她显得疲惫了很多,脸上充满了倦意,走出厂房大门,门口的大爷便出口关心道。
“赵雪,今天怎么又加班到这么晚?你啊,还是得多注意身体才行!”
赵雪似乎疲倦的连话都不想说了,闻言只是对着大爷善意的笑了笑,随后踏着月光,顺着柏油路朝家的方向走去。
李辉辉精神一振,开始了暗中尾随……
顺着柏油路一路向西,在距离那座公厂一公里外,是一连片老旧的居民楼,斑驳的墙身、灰白的主色调以及昏暗的街灯,无不说明这居民楼曾历经了多少岁月的洗礼。
脏、乱、差是这类居民楼的常态,廉价的租金则是它吸引别人来此安居的主要手段。
李辉辉一直暗中跟随着赵雪来到其中一栋小楼面前,眼看着赵雪走了进去,李辉辉顿时觉得难办起来。天色已晚,而这暗中尾随似乎也并没有成效,难道要自己在楼外通宵达旦的驻守,喂一晚上蚊子不成?
就在他心底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在附近找一家有善心的施主借宿一晚上时,忽而听见一道怒斥从面前这栋居民楼传出。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高亢、尖锐,再经过老旧楼道的加持,使得声音听起来颇有河东狮吼的功力,整片居民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赵雪!你终于回来了,真是让我们一阵好等啊!”
听到这声音,李辉辉心中一动,看来今晚并不是毫无收获的嘛~
他果断踏了进去,来到楼道某个拐角的地方,小心的伸出脑袋,探查着那边发出的动静。
在一间装饰显得有些简陋的居民房内,赵雪正面带愁容,一脸尴尬与无奈的望着站在门口,一副气势汹汹的两人。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人五六十岁的模样,吊着个烟杆儿,头发微微花白,却挺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没有丝毫慈祥的长者之态,反而是一脸横肉的凶相。
而他身旁的妇人,与他差不多年岁,长得尖嘴猴腮,一双眼睛在房间里滴溜溜的乱转,就跟扫描仪似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大侄女儿,你这钱都已经借了三年了,现在连本带利的,总该还清了吧!”
当那名尖嘴猴腮的老妇人打量了眼前这间朴素的,近乎是简陋的房间,不禁是斜着眼睛盯着赵雪,声音略显有些刺耳。
赵雪的脸色很苍白,其上有三分倦意,七分无奈,尤其在听到二婶的话后,更是流露出惴惴不安。
“二婶,您也知道,这些年因为我爸的病,家里已经花了不少钱,现在每天都还在吃药。妈的年纪也大了,无法工作,家里的开销都在我一个人身上,您让我一下子还清所有的钱,我实在是没法啊!”
说着赵雪又补充道:“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欠您的钱还清的,我这里还有三千块您先拿去,剩下的我会慢慢打工换给您的!”
她从衣兜里将一个红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包囊翻了出来,并双手捧到了老妇人身前。
谁知老妇人瞥了一眼身前的红布包,却是冷笑一声,一扬手就将其直接拍到了地上。随即,她也不顾赵雪尴尬的神情,斜着眼阴阳怪气的接着嗤笑起来。
“我说大侄女儿,你现在就是一个棉花厂的小职员,这一个月的工资才一两千块,除去你们家的开销,一个月几百块几百块的还,猴年马月才还的清呢!而且就算你还得起,我们两个老东西可等不起,难道以后你要烧给我不成!”
“这……”一听到二婶的这般言语,赵雪的面色愈发无奈,神情颇为凄楚动人,家里早就家徒四壁,去那凑出这么多钱?
可是看着对面这二位,叉着腰挡在门口的架势,显然是要不到钱就绝不肯罢休的架势,赵雪是心乱如麻。
最终,她只能苦苦哀求着。
“二叔二婶,您们看这样行吗,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去凑钱,先把你们的钱还上,您们看,行吗?”
此言一出,赵雪本以为这两位应该会罢休了,谁知那进入了房门后,就一直没有开口的,满脸横肉的二叔却是咧开一嘴的老烟牙,用沙哑浑浊的嗓音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今天我们来,那是必须要拿到钱的,否则你休想让我们走!”
眼看着这位二叔凶厉的眼眸,以及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赵雪的心中凄苦无比,脸上更是有些彷徨无措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两位,油盐不进的狠心‘亲人’了。
就在她心中彷徨不知所措之际,对面那蛮不讲理的男女二人,却是互相对望一眼,皆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随后,那原本还咄咄逼人,不近人情的二婶,竟是忽然神色一缓的说道。
“大侄女儿,我这倒是有个办法,不知你想不想听?”
赵雪精神一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双眼闪过希翼的流光,急忙出声。
“二婶,只要您不逼着我,一下拿出那么多钱,有什么事情您说,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答应!”
二婶一听这话,顿时是面露惊喜之色,迫不及待的开口。
“大侄女儿,这件事情可是简单的很,只要你原意嫁给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咱们两家亲上加亲,你也不用还我这欠款了,就当是我们给你的彩礼,你看咋样?”
忽然听到老妇人所言,那赵雪原本脸上的惊喜之色,却是霎那间僵住了,她本以为对方是念在亲情上,打算帮自己一把,却没想到竟是提出了这种条件。
对于这位二婶的大侄子,赵雪可是听说过的,这人年轻时候就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混混,到处拉帮结派的打架斗殴,而且在私生活上也是混乱的很,听说曾经把自己怀了孕的女朋友打得流产,最后把别人抛弃了。
最后这人在一次斗殴中被人刺瞎了一只眼睛,不仅容貌变得吓人,似乎性情还发生了变化,变得更为暴躁易怒,动不动就会对人又打又骂!
对方竟然要自己嫁给他的侄儿,这不是将自己往火坑里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