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眯了眼睛,在泪水和沙尘中,借着月光,林子无看见刘照带着百余名亲卫入了漠北城门。
林子无喊了一声,随后下了城墙。
“大帅!”
刘照翻身下马,将马匹交于亲卫,迎面走了上去。
“西线如何了?”
林子无当下最为关心的便是与西域十八国相接壤的西线,上次西线被金帐王庭攻入,几个大关被破,一应粮草辎重被掠夺,可西线兵力损失不过十分之一不到。
究其原因,便是西线守将不战而逃之意。
若是死战,依着西线兵力和将令以及辎重,怎么都能与呢不勒奇纠缠数个月,依靠城墙之力,甚至能坚守一年。
“现在西线的守将大多都将一应事务交于了自己的子侄,老将们多退居幕后。上次呢不勒奇轻易攻破西线,便是那些子侄一辈的将领的主意。”
林子无闻言,冷笑一声,向前缓步行走,刘照落后半步。这样的同行场面,不只已有了多少回了,自幼便是如此。
“自我父亲一辈,西线守将便被插入了各个功勋世家的子弟。当年父亲一面顶着金帐王庭的大军压境,一面又要面对十八国联盟,朝堂之上因为先帝病危,藩镇与亲王们有异动。无可奈何,这才让那些功勋世家驻守西线边关,两线作战,解决了藩镇亲王的异心,一面迎战金帐王庭。”
刘照对此事之时有所听闻,当时他尚未出生,而林子无的父亲也是年少扬名。
此时黑,城内兵卒持火把巡逻,一阵冷风吹来,火把的火一卷,烧在了土胚墙上。
林子无看着那块墙停了下来,指着墙道:“你看这土墙,单单凭黄土垒成其坚固不如在黄土墙之中插入木桩。”
“也正是如此,陛下当时也没有撤掉功勋世家的将领和军队。用来遏制我们林家。”
刘照掰下一块黄土,在手里揉了揉,揉成了黄粉尘,道:“可是现在我们倒成了支撑土屋木架,而他们成了黄土。”
“一捏就碎。”
“我把大帅的书信给他们看过了,我临了回来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披甲带刀的站在城门送我。”
林子无嘴角微微一扯道:“看来他们始终知道还是我漠北军的部下。”
黑了,林饮歌和林冷月回了城,看着林子无和刘照在那慢悠悠的挪步,上前一听。
听到他们道此处,林饮歌冷不丁的出声了,她道:“父亲,这有何难?他们不是想让自己子侄接手西线,以好自己能够有一军之力,爵位功勋袭下去嘛?那就让他们子侄接手下去,就像以前的推恩令。”
“嗯?”
林子无回头看着林饮歌,惊讶的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还不简单,我虽然没有妹妹那般机巧聪明,可也不笨啊。家里面的书我都看过了,再了,你们都想着大局,反到是我不管你们的大局。”
闻言,林子无哈哈大笑,道:“别看我家大女儿平时里不大事,一大事便能够中了。”
林冷月和刘照莞尔一笑,林冷月拉过林饮歌的手臂,对林子无道:“父亲,姐姐解惑了,那我们先回去了。”
三日未曾梳洗,这已经是她们两人最大的极限了。
她们两人回到府内,她们的贴身护卫们迎了上来。
林子无的脚步稍稍快了些,实则刚才林饮歌的办法丝毫没有错。可唯独,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李映生那里只怕要动心了。
李映生性子多疑,正是有了那些西线的功勋这才安下心。
“平衡,这朝堂之上讲究的便是一个平衡!”
刘照看得出林子无的心思,在一旁出了这番话。
这句话中了林子无心坎,也中帘下的林子无对西线的无奈之处,他们那等行径无益于通敌卖国,若是军法从事那便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李映生却只是施以惩戒,现在北境和太子有染,那漠北决不能乱。
“上次吴钩传信道门有意对我动手,我有预感,时间越来越近了。”
刘照倏然一惊,依着林子无的境界,当下对玄妙奇幻的“未来”已经有所感应,那明这件事必然会出现。
“不行!我去书院!”
刘照转身欲走,却被林子无拉住,林子无道:“既然我已经有所感应,那便是定然会发生的事,你去找书院也没用。”
“不一定,吴钩与道门有仇。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道门!只要我们将他们先行除掉,就决不会有事发生!”
林子无还是拉住了刘照,不让他去找书院。
“该来的总会来,无法阻止。”
听到这句话,刘照像被大人抢走手上零嘴的孩,懊恼愤怒却无可奈何。
“这件事你别透露出去。”
“怪不得,你会让我特意去了一趟西线。为得就是威慑西线。”
“不错。”
林子无一顿,笑着道:“接下来又是一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节!”
刘照沉默不言。
林子无张开手,搂住一身铠甲的刘照的肩膀,道:“宽心宽心,我们两个在战场上见过死亡还少?都是死人堆里爬过来的。”
刘照不出话来,也无法出话来。
林子无看着刘照的神情,继续道:“别摆着这张脸嘛。”
林饮歌和林冷月丝毫不知这件事,林子无也绝对不会将这件事给她们听。
起来,林子无是一个优秀的大将军,优秀的臣子,却偏偏不是个优秀的丈夫和父亲。
往年里林子无回过多少林府看林饮歌两姐妹,他自己都能数的清楚,一来是着实珍贵,二来是着实少了。
林子无在路上来回赶路的时间就有半年之久,他是大将军,回京一路上极为繁琐,更不能一日急奔而去。纵然回到了府内,陪伴两姐妹的时间也少,不是宫廷宴请,就是其他王侯相邀,又或者军政大事等起决断。
林子无很心疼林饮歌和林冷月,也心疼李淑然。
他上对得起地,下对得起君王朝廷。
唯独对不起,她们三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