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十,广陵城绿林营的驻地,此刻南北两边各有一个万人军阵。秦雨寒战意勃发,语气平静地问:“你说咱们有几成把握战胜他们?”身后华羽苦笑回答:“秦将军,只要你能拖住张子龙,咱们绿林营就有三成胜率。”
秦雨寒眼光在李星河与钟元良身上转了一圈道:“果然是因为他们两个么?”华羽点头道:“李星河是化形下品的修武,但是真气非常浑厚,实力超过同境太多。钟元良虽然只是驭物巅峰,但是手中那把长剑诡异莫测,杀伤力也十分惊人。有他们打头阵,再加上陷阵营的士卒。我们只有凭借单兵作战的优势快速解决战斗,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毕竟论起耐力来说,能胜过陷阵营的我还从未见过。”
身旁的白斩龙突然道:“我去对付张子龙,以秦将军的实力,拦住他们二人应该不难,如此一来我们胜算就大了很多。”华羽苦笑道:“确实如此,但是白将军,你确定能拖住张子龙么?”他话说的直白,但是没有一点看不起对方的意思。张子龙的实力有多可怕,他们这些人可是清清楚楚。境界化形中品,但是那招化龙秘技的威力,绝对能抵得上化形巅峰的全力一击。
白斩龙语气兴奋道:“咱们这只是比试,又不是性命相搏,他不会下死手的。两位放心,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拖住他。”华羽满脸匪夷所思的看着手持五尺苗刀的同伴,明明跟自己一样只是个驭物境的二流高手,为什么非要找死去跟张子龙对战?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看着白斩龙,秦雨寒点了点头道:“好!张子龙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持刀青年抱拳领命。
对面,张子龙看着手持五花八门兵器的士卒,回头朗声道:“对面跟你们以前遇见的对手不一样,他们都是真正的武林高手,不要想着能轻松获胜,只有全力以赴直到最后一刻,才有希望战胜对方。”
“诺!”将士们齐声应喝。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报”营门处冲来一骑,背上士卒一路高喝,所有人的眼光都像他看去。骑兵进演武场,在双方阵前翻身下马。大声道:“紧急军情,王爷令张、秦二位将军火速前往刺史府商议。”
张子龙与秦雨寒二人隔着两箭之地对视一眼,黑袍少女冷哼一声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向营门外奔去。少年则回身道:“看来不用在比试了,李星河听令。”九尺少年单膝跪地,少年继续道:“令你率领陷阵营返回驻地,全副武装做好出击准备。”“诺!”李星河领命离去。
张子龙又道:“钟元良,你去找赵飞,整理好补给辎重,做好出征的后勤准备。然后去联系乌峡水军,让他们备好一千艘战船停靠在三江口待命。”“诺!”金袍少年领命离去。
少年这才迈腿向广陵府跑去,速度飞快只走直线,时不时的腾空而起跨过障碍。
刺史府大殿,赵匡坐在主位,文臣武将分列两排。张子龙因为资历尚浅,只能坐在右手边末位,他前面是赵修武跟秦雨寒二人。李善长皱眉道:“海寇犯境,目前局势到底如何?”
赵匡身侧的赵文华上前两步,朗声介绍说:“昨日清晨,五万海寇在青海郡登陆,根据最新情报,今日他们已经攻陷了天安,永安,东海三县。”
战况令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李善长摇头道:“居然选择地处边陲的青海郡?这也太不合常理了!”高大老人墨非攻坐在文臣第一位,闻言解释道:“这伙海寇来自东门岛,跟咱们备战的海寇本部不是一路。”
有年武将皱眉道:“可是它们选择在这个时机入侵福州,难保不会跟咱们这边的海寇取得了什么联系,或者达成了同盟也说不定。”墨非攻点头道:“孙将军说的不错,应该说他们这一招,很可能就是让我们分兵救援,一方面探听我们的实力虚实,一方面也很可能会伺机而动。”
一番分析令所有人都眉头紧皱,赵匡沉声问:“依你们的意思是不能救援了?”李善长摇头道:“就算明知道对方这是在投石问路,我们也必须救援,青海郡虽然地处边陲,但是向北不过百里就是沛江,如果落到了海寇手中,他们就可以顺江北上直达广陵南部,到时候对方两路夹击对我们非常不利。”
墨非攻出言补充道:“但是我们不能投入太多兵力,这样会影响我们的战略部署,如果海寇本部选择悍然发动攻击,我们固守中部三郡的策略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李善长捋须思量片刻,皱眉道:“可是咱们从来没有跟海寇大规模交战的经验,到底该派出多少援军既能打败海寇,又能部影响我们的部署呢?”
众人各抒己见,讨论了良久也没有商议出来个确切结果。
武将中突然有人阴阳怪气道:“属下觉得张游击完全可以担负此重任,他手下的陷阵营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由他们去定能轻松解决海寇。”此人身形消瘦面白无须,正是平安军主帅周亮,对于惨败给少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大殿内一片死寂。秦雨寒皱眉道:“周将军莫不是在开玩笑不成?这是真正的战争,可不是同袍切磋,海寇的战力十分惊人,但靠张将军手下的一万士卒…”话没说完,就被张子龙挥手阻止。
少年站起身,面无表情的扫了一边殿内文武,冷声道:“各位不愧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事到临头还在互相推诿,勾心斗角。我张子龙羞于与你们同堂而坐。”说着单膝跪地抱拳请命:“王爷,卑职自幼在青海郡剿寇,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东门岛的海寇。我张赵子龙愿意领军出战,一解青海之危,请下令吧!”少年语气斩钉截铁没有意思犹豫,两旁文武都哑口无言。
单靠一万人去对抗五万海寇,这家伙还真是个疯子。
秦雨寒也起身出列,单膝跪在少年身旁道:“家父是青海郡郡守,卑职也愿领兵前往,剿除海寇。”
周亮不满道:“绿林营的五万江湖高手是我们对抗海寇的重要力量,怎么能让你凭一己私欲,带着去救自己的父亲?”赵匡闻言皱眉怒斥:“周亮,大战在即你居然如此狭隘?再多说半句小心我治你个祸乱军心之罪。”
消瘦的汉子一个激灵,连忙双膝跪地告饶道:“回王爷,属下这都是为了咱们福州啊。”赵匡不在理会,而是起身下令道:“张子龙,秦雨寒二人听令。责令你二人率领本部人马前去青海郡剿灭祸乱一方的东门岛海寇,二十日后绿林营必须返回广陵,剩下的交给陷阵营全权处理。这是福州对抗海寇的第一帐,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必须要获胜。”
“卑职领命!”秦雨寒二人同时应道。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虎符之后,二人告罪一声转身离开,只留下满殿文武继续商议。
秦雨寒目视前方道:“看来咱们之间的比试又要拖上一阵了。”张子龙回道:“同等兵力之下绿林营是胜不过我们陷阵营的,你是运气好躲过一劫。”黑袍少女冷哼道:“我们光驭物境的高手就有八百人,你确定能胜的了我们?”少年笑道:“作为江湖势力你们很厉害,但是这里是军队,你确定绿林营能胜过陷阵营么?”
秦雨寒闭嘴不言,片刻后出声问:“合兵一处?”张子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们准备怎么去青海?”黑袍少女思量道:“广陵距离青海有八百里远,中间山路居多不宜行军,我们只能走水路,从沛江一路向南到达沛郡,再从陆路进入青海。”
张子龙道:“这样一来大概需要三天,太慢了,咱们还是分开走吧,直接在青海郡会师一处。”秦雨寒皱眉点头,好奇问:“你准备怎么走?”少年道:“直接在三江口上船,沿楚河南下,经大曲郡,平安郡,楚安郡,到达六华郡后转走陆路行军。”
秦雨寒不解道:“楚河蜿蜒并不好走,按你这样行军的话赶到青海郡需要五天的时间,再说为什么要绕道?”张子龙神秘道:“我只需要两天就能到,我要去一样吉水县。”
黑袍少女了然的点头道:“披麻军确实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特别是他们是骑兵,配合陷阵营作战的话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张子龙眼神幽幽道:“五万海寇对于东门岛来说,几乎已经是全军出击了。以咱们的时候正面交战想要战胜他们并不困难,但是想要全歼就没那么简单了,我这次要彻底清除东门岛海寇。”
秦雨寒摇头道:“你自己都说了这根本就做不到,咱们还是先解了青海之危再说吧,等到福州打败了海寇本部,消灭东门岛那些余孽简直轻而易举。”
张子龙没有回答,加速向三江口驻地飞奔而去。秦雨寒也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时间刚过正午,天上艳阳高照,可是没多久天边就飘来黑云无数,电闪雷鸣间连绵细雨不断洒落。街上行人纷纷咒骂着加快脚步,有的则是直接走进道路两旁的商铺避雨。
乌云低垂,狂风呼啸。飞奔中的张子龙抬眼看了一眼天空,喃喃道:“战争,要开始了!”
广陵城南城的一间棺材铺,赵安定身着华美长袍迈步而入,打量了一下空无一人的阴森店铺,敲了敲柜台道:“掌柜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金子做的棺材?”正在打盹的掌柜的一个激灵,挺身坐起道:“哪有金子做的棺材?客官要的话可以订做。”
赵安定点头又问:“不知道一两银子够不够?”掌柜的回道:“只需要一枚铜板就行。”赵安定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桌上。掌柜的拿在手中端详,只见铜板上刻着统皇城司四字,掌柜的连忙走出柜台双膝跪地道:“卑职见过大人,不知道有何吩咐。”
赵安定走到一旁坐下,挥手示意掌柜的免礼,脸上含笑道:“从现在开始,福州皇城司由我接手。”中年掌柜起身垂首恭敬的站在一旁道:“卑职遵命!”赵安定看着屋外连绵的秋雨问:“现在皇城司情况如何?”
掌柜沉声回道:“禀告大人,福州皇城司分设二十一部,分别对应二十一郡,每个分部有指挥使,监察使各一人,统领五百高手密探。目前主要任务是缉拿为非作歹的武林中人,监视各级官员。”赵安定点了点头又问:“满编是一万两千五百人,也算是股不小的势力了。平时你们都怎么传递情报?”
掌柜的解释道:“福州地势复杂,皇城司一直都是采用信鸽传递情报,整个福州任何地方的情报,不出两天就会汇聚于此。”赵安定追问:“信鸽传递情报固然是快,但是一旦落到外人手中又当如何?”掌柜的连忙回道:“请大人放心,情报内容都经过特殊处理,一般人就算拿到了也解读不出信上内容。”
赵安定放心的点了点头,思索片刻道:“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福州战事,你现在去通知所有密探,关于此场战争的一切细节都要记录在案,汇报道你这里。”掌柜的赶紧领命。赵安定又说:“另外我的出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的话,你知道自己的后果。”
掌柜连忙保证,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赵安定站起身向外走去,突然想起老是埋怨他穷酸的粉裙少女,脚步一停道:“给我先拿十万两银票。”掌柜的苦笑道:“回大人,这个铺子只不过是为了掩饰所用,并没有那么多银子。”
赵安定点头道:“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把银票送到对面那个茶馆。”说着从门边拿起一把油纸伞,撑开进入雨幕。中年掌柜连忙关上铺门,转身也消失在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