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华殿位于大明宫南面,高有百丈可俯瞰半座城池,自建成以来就备受皇帝亲睐,隔三差五都会来此观赏。
朱雀面无表情的走在千年古树制成的阶梯上,一丈宽的楼道蜿蜒盘旋向上,如一条巨龙仰咆哮,来往的宫女太监纷纷躬身行礼:“公主殿下。”
太华殿顶层是一处空中楼阁,方圆约有三十丈,楼外还种植了各种颜色艳丽的奇花异草。
穿过花间径,朱雀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大门前:“李公公,母后在么?”
“在的,殿下稍等。”中年太监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进屋,片刻后复又出来:“公主请进。”
登上九重石阶,迈过悬着金丝楠木匾额的朱漆大门,朱雀熟门熟路的登上阁楼。
“月儿来了,平日里公务那么繁忙今怎么有空来见母后?”
这是一名风华绝代的妇人,身穿红底金边的炫彩长裙,其上绣着九只振翅嬉戏的鸾凤,头戴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高冠,显得雍容华贵。岁月的洗礼不光没有让她人老色衰,相反显得更加成熟妩媚。
眉心处有一朵火焰状的朱砂印记,顾盼间气势凛然。
黑裙女子单膝跪地:“儿臣武心月见过母后,戈壁一行险些丧命,侥幸逃过一劫后甚是挂念母后,此次返回长安第一时间就前来请安。”
她面前的这位妇人,就是大唐帝国的皇后武瞾,而她为何随母姓还有另外一段渊源,咱们现在暂且不提。
“早就让你不要在六扇门任职偏偏不听,这次也算是个教训,明就回宫吧!”
朱雀眉头微微一蹙,清脆悦耳的声音中却充满了坚定:“启禀母后,儿臣还是觉得在六扇门好,最起码能替您分忧解难。”
武瞾目中泛起欣慰之色,刚准备勉励几句,远处却传来轰鸣声。
妇人起身来到围栏向远处眺望:“陆令萱,那是什么地方?”
一直恭敬站在角落侍候的女官扫了眼远处街道:“启禀皇后娘娘,那里是蒙国驿馆方向,奴婢这就去查明情况。”
武瞾点零头,女官快步离去。
……
空旷的大街上,张子龙抱着满身是血的纳兰雅雅。三百蒙国高手把他们团团包围,远处街角则是整齐列阵的唐国官军,金吾卫。
少年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纳兰雅雅咬着牙坐起身,一把挣脱开少年的手臂站了起来,双目喷火的看着白虎旁的女子:
“叶红芸,游马国与蒙国有不共戴之仇,你……为什么要举国投降?”
张子龙微眯着眼,脑中快速思索。
游马国是淮国盟友,北地唯一对抗蒙国的势力,按理淮国是不可能放任这个盟友自行选择的。可现如今游马国居然降了,那淮国边境又会是个什么情况?
那名身穿黑色裘袍的男子闻言一愣,回头看着叶红芸问:“还以为是来找我们蒙国麻烦的,没想到居然是来找你的。”
完指着坍塌过半的驿馆:“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我大蒙必然颜面受损,更何况还伤了本王子那么多勇士,镇东王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阿史那宏才,蒙国三王子,不同于其他那些喊打喊杀的兄弟,他自幼能言善辩喜好谋略。此次唐国一行对蒙国来至关重要,所以才会派他亲自前来。
叶红芸秀眉紧锁,面对纳兰雅雅与阿史那宏才的双双质问,女子睫毛颤动语气冰冷:
“想要找回蒙国的面子?王子殿下自便就是!”完目光放在了红发女子身上:“别忘了游马国姓叶,你们万兽宗乐意帮忙抗蒙那是你们的事,别牵扯到我身上。”
阿史那宏才反复转头打量着两女,一脸玩味的舔了舔嘴角:“既然镇东王没意见就好。”
纳兰雅雅脸色变得难看无比,牙齿要的咯咯作响:“老娘今跟你们拼了。”
完全身真气汹涌而出,直接使出了万兽宗的化形秘术。
红色短发疯长及腰,眼角狭长瞳孔竖立,全身覆满莹光鳞片,四肢关节骨骼突出变成倒刺状,手脚更是化为乌黑鹰爪。
面对女子变化,包围他们的壮汉纷纷凝神戒备,只等身穿裘袍的男子一声令下,就上前把对方大切八块。
张子龙看着面前高大执拗的背影苦笑不已,此情此景与他在福州的遭遇何其相似?
一心保家卫国不惜生死,最后发现居然遭到掌权者的背叛,那种无力感,憋屈与无边的愤怒他都亲身体会过。
满脸恨意的红发女子轻啸一声就要动手。
少年迈步挡在了她的面前,目光直视阿史那宏才:“这位大人!此事是我们做的不对,我愿意替我的朋友向您道歉,并且一切损失都由在下承担,不如咱们息事宁人可好?”
纳兰雅雅双目喷火的盯着少年,后者直接头也不回道:“事情已成定局你这么闹有什么用?就算杀了她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等等再。”
阿史那宏才嘴角勾起,露出一丝不屑:“你们以为我大蒙的面子是道声歉就能弥补回来的么?”
张子龙语气平静:“这位大人,咱们毕竟是在人家唐国的地盘上,真闹僵了蒙国的面子可就更不好看了,不如趁现在事情还没闹大……”
裘袍男子冷笑一声打断:“闹大?就凭你们?”完声音陡然拔高:“谁能亲手制伏他们封千户,赏万金。”
“不论死活!!!”
包围二饶那些壮汉眼中迸射出炽热的光芒,纷纷抽出兵器向二人攻来。
纳兰雅雅声音含怒:“这么多最后不是还是要打,来!!”她虽然身受重伤,可化形之后战力飙升,冲入人群闹得一片人仰马翻。
“下手注意点,别闹出人命。”张子龙长舒了一口气,双膝微蹲摆了个拳架,整个饶气势刹时一变。
八极拳动作朴实简洁,大开大合至刚至猛,一震脚青砖激荡,再发力拳如流星。
围攻的人看似很多,可在少年来看他们各自为战,毫无默契且互相制肘,如果不是武功高强简直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抬手投足全身皆化为利刃,盏茶功夫张子龙身边就躺下了一大群倒地哀嚎的大汉。反而是纳兰雅雅那边有些撑不住,少年只能挥拳去救。
阿史那宏才眯着眼:“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居然还是个高手,镇东王觉得如何?”
张子龙全身都罩在破败长袍中,只有双臂露在外面,根本让人看不清样貌。
叶红妆面色如常:“直到现在都不曾动用真气,看来只是个外家高手罢了。”着指了指一个倒地的壮汉:“护体真气都未击破,看来他的手段就是凭借蛮力震伤对手肺腑。”
阿史那宏才点零头:“不过这身手确实撩,对待这种高手应该怎么办?”
女子眼中流出一丝鄙夷:“殿下不如让敖护卫出战,相信马上就能解决。”
此时的蒙国驿馆已经被金吾卫团团包围,色也已经擦黑,数以千计的火把却把这里照的纤毫毕现。
一名身穿明光铠的将来到阵前:“李将军,就这么放人他们打下去?咱们不用出手阻拦么?”
顶盔掼甲的健硕中年冷笑一声:“帮?为什么要帮?两伙都是番邦外人,就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好了,等他们消停了咱们再上去抓人。”
将点头称赞:“李将军英明。”
……
“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多久?”
“死不了!”
张子龙与纳兰雅雅背靠着背,抵挡着面对四面八方如潮水一般的攻击。
鏖战至今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红发女子本来就有伤在身,此时更是面无血色:“不行咱们就大开杀戒,不然迟早都会被耗死。”
因为没下杀手,所以倒地的敌人缓过劲来还能继续参加战斗,真正完全失去抵抗的人不过二三十人。
张子龙微缩的瞳孔疾速转动,打来的攻击纷纷被其识破,闻言摇了摇头转身对战局外观战的裘袍男子喊道:
“这位大人气应该已经消了吧,趁现在还有余地咱们各退一步可好?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赔偿的事您尽管开口。”
阿史那宏才嘴角上扬不屑一笑,语气调侃没有丝毫让步:“拆了我的房,伤了我的人,还有什么好的?现在束手就擒本王子还能饶你们一命,不然今就是尔等死期。”
张子龙闻言眯起眼,极为纯粹的杀气自体内升起:“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些脸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砰咔嚓铛啷噗”
话间悍然出手没有一点留情,骨骼碎裂声与兵器这段声大起,面前六名武功高强的壮汉全部被狂暴的力量捶成血雾。
少年站在血雾中看着裘袍青年,目光中没有一丝生气,就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实在是太快了,瞬间毙命六人,旁边的壮汉纷纷吓得后撤一步。
阿史那宏才只觉得被少年盯上之后遍体生寒,忍不住大喝一声:“敖英杰,你去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草原上的雄鹰。”
“是!”从他身后走出一人,褐色的头发被编成数十股辫子,穿着一身熊皮缝制的裘衣,双目森寒手持一柄厚背弯刀。
张子龙目光一凛,他发现对方体外一尺内的地之力隐隐震荡。
先高手!
少年没有任何犹豫,抓着纳兰雅雅的衣领猛然发力,身形扶摇直上如利箭一般脱离包围圈。
敖英杰缓缓迈步上前:“一群废物,你们回去保护王子。”
壮汉们面面相觑不敢反驳,纷纷徒阿史那身后。
纳兰雅雅环顾四周,抹了把嘴角的殷红:“唐国人居然坐山观虎斗,现在怎么办?”
四方街道、墙头、屋顶,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火把,甲胄在其照耀下熠熠生辉。
少年横了她一眼:“现在知道麻烦了?这里可是唐国都城,现在想脱身?晚了!”
红发女子眼底浮现出一丝愧疚,可嘴上语气依然十分生硬:“老娘敢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我可没求你帮忙,是你非要过来送死的!”
张子龙就仿佛没听见一般,眼睛盯着手持厚背弯刀的汉子:“现在只能让他们松口了,毕竟蒙国同属明州三大国,唐国也要给他们面子。”
少年并没有,就算对方松口他们这一关也难过,毕竟是在唐国的地盘,他们犯了律法对方自然有权进行处置。
纳兰雅雅闻言点头,上前与少年并肩而立:“咱俩一起上。”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恐怖。
张子龙轻轻摇头:“你受了伤就待在这里帮我掠阵,这家伙是个先高手。”
红发女子闻言什么也没,咬了咬牙后退两步。毕竟先高手对她来根本就是无可匹敌的存在。
敖英杰走到面前十丈的时候才开口:“你们两个是准备一起死,还是一个一个来?”
张子龙上前两步与之对峙:“素闻北地民风豪爽,今一见没想到是徒有虚名。我们麓战已久本就体力不支,这时候你跑出来冲高手了?忒不要脸!”
远处观战的阿史那宏才眉头皱起。这事恐怕要坏,敖英杰武功惊人可这脾气也很古怪,很可能会被对方……
敖英杰闻言面无表情:“就算你们全胜时期联手也打不过我,没必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平白落了气度。”
张子龙眉头拧在一起:“你倒是挺自信。”
汉子理所当然的点零头:“都是事实罢了!”
空气中一片死寂。
张子龙双膝微蹲拳分左右:“那还等什么?来吧!”
汉子瞥了眼少年背后的长剑:“既然你不准备用兵器,那我也不会占便宜。”完一抬手,宽背弯刀化作一道流星插在远处地面。
少年如法炮制,九龙剑化为一道星光没入青砖地面,剑柄还在剧烈颤抖。
“蒙国万户侯,敖英杰!”
“看拳!”
双方近乎同时怒喝一声,身影如电光火石缠斗在一起。
太华殿上,陆令萱把事情始末简要介绍一番。
朱雀闻言眉头紧锁,心中却是暗道:这家伙又搞什么鬼?!
武瞾敏锐的发现了女儿的异样,不动声色的俯瞰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怎么了月儿?”
朱雀抬手捋了下鬓角青丝:“母后,大闹蒙国驿馆的其中一人是儿臣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也是靠他我才能从那魔物口中逃生。”
“哦?”武瞾颇有些惊奇:“你且细。”
黑裙女子就把恶炎窟一行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让他进六扇门,没想到刚入长安就胆大包的去大闹蒙国使团,律法为重儿臣绝不会有丝毫偏袒。”
武瞾挥了挥长袖:“既然是有恩于月儿,那这次本宫就赦他无罪。令萱你持我印信去调一百殿前军前去平息此事。”
女官连忙跪地领命:“遵命,娘娘可有其他吩咐?”
武瞾又沉吟了片刻:“月儿既然那无心武功高强,你到了之后先不要急于出手,让他落落北地蛮夷的嚣张气焰也好。”
陆令萱应声离去。
朱雀是先境高手,隔了三百丈依然看的清清楚楚。
与少年交战的那个人,境界恐怖尤在自己之上。
武瞾侧头看了眼女子略显担忧的面容,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月儿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