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连忙摆手,笑道:“不,不,你们杀的好,只不过失捏干颇为狡猾,上次便没有擒住,这次居然死在你们手上,本王很是意外。”
李莫脸色一正,说道:“我并没有杀他,不过挑了脚筋手筋,在胸口上留了一把刀,也算是仁慈了。”
也先听得此话,好悬没把刚才喝的酒吐出来,心说:“你废去人手脚,将人钉死在地上,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仁慈,那本王都能当佛祖了。”
当然这些话也先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虚伪的说道:“李壮士能饶其性命,果然是仁慈,本王佩服,不知然后李壮士又如何找到的本王?”
百里山和欧阳北憋住了笑,心说李莫大哥和也先都太能扯了。吴倩儿也捂住嘴偷着乐。
李莫接着说道:“小人破了那失捏干的队伍,问了下俘虏大致的方向,便朝太师淮王所在的位置,奔了过去,还好救下太师淮王。”
也先叹了口气,说道:“本王自诩尽得成吉思汗兵法真传,可惜我居然没有识破阿鲁台留下的诱敌之计,导致自己身陷险境。伯颜帖木儿,”
伯颜帖木儿听到也先叫自己,便一拱手,说道:“听大哥吩咐。”
也先说道:“将派出去的探子给本王好好的教训教训,认真挖一挖鞑靼的底细,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居然偷偷摸摸发展了这么久,这群探子简直就是失职。”
伯颜帖木儿应声道:“是!我马上就去办!”说完,伯颜帖木儿转身要走,也先又将他叫住,问道:“你那兄弟怎么样了?”
伯颜帖木儿说道:“回哥哥,我那兄弟,说要我们派两个特使,去帮我们要些钱财。”
也先听得此处,大喜过望,问道:“真的?何时动身?”
伯颜帖木儿说道:“随时都可以,但是需要他亲自指定两名使者。”
也先毫不犹豫的说道:“可以,可以,你去安排,让他们速速动身!”
伯颜帖木儿又说道:“大哥,朱祁镇指派的使者是喜宁和高酰?bān,意为文武全才)……”
也先一摆手,说道:“不重要,速速安排,让他们尽快启程!”
伯颜帖木儿拱手说道:“是,我立刻去办!”
也先举起一碗马奶酒,环视了一圈,说道:“来,为了本王死里逃生,为了我瓦剌又可以要到不少的钱财,干杯!”
李莫和百里山,欧阳北,吴倩儿陪也先喝下这一碗酒,不过心中却纳闷起来:“谁是高酰克是喜宁?谁又是朱祁镇?”
——
那日李莫和欧阳北等人随也先离开后,杨善便跟伯颜帖木儿说道:“伯颜帖木儿将军,我想见见我们家的太上皇,不知伯颜帖木儿将军可否为我等安排?”
伯颜帖木儿同朱祁镇的关系非常的好,既然杨善要求,也不拒绝,立即将杨善和赵荣带到关朱祁镇的地方。
大明皇帝朱祁镇被关的地方,并不是牢房,而是一间很体面的房间。
此时的朱祁镇已经平淡了许多。
在土木堡,朱祁镇被瓦剌士兵擒住的时候,由于那种与生俱来的那种皇族气质,居然生生的帮他在乱军之中活了下来,不失为一个奇迹。那副慷慨就义的神态,并没有给大明丢脸,也让他赢得了敌人的尊重,比如伯颜帖木儿。
然而皇帝也是人,饿了要吃饭,冷了要加衣。当朱祁镇认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囚犯的时候,那种皇族的骄傲不存在了。朱祁镇曾经被也先多次推在战场的最前面,为瓦剌的士兵当肉盾,试图诈开城门,可惜没有一次成功的。当时朱祁镇真的好害怕,怕突然飞来的羽箭,怕也先一怒之下突然翻脸把自己杀了,也怕自己突然一病不起。
接着,朱祁镇开始恼怒,为什么家里人不用尽一切,来换得自己回归,毕竟自己是皇帝,自己还活着。当他知道北京城里,他的弟弟,朱祁钰已经当上了皇帝,并把自己奉为太上皇的时候,他哭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用了。于是朱祁镇便央求回家,开始的时候也先并不同意,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先也不耐烦起来。
七次。也先曾经七次派特使到BJ,要求朱祁钰派人来接朱祁镇,朱祁钰都拒绝了。严格来说,朱祁钰并有拒绝,因为这些拒绝的话,一个新上任的皇帝是无法说出口的。朱祁钰只是没有派人去将朱祁镇接回来而已。原因很简单,朱祁钰并不希望朱祁镇能够活着回来,但是这些话,他却不能说出来。正如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岳飞,其实只是不过事因为害怕岳飞把徽、钦二帝接回。如果徽、钦二帝真的回来了,宋高宗赵构岂不是要失业?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祁镇终于彻底的平静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每日看着日出,每日看着日落,只能守望着日复一日。朱祁镇现在最思念的人,就是他的皇后钱锦鸾。当一个男人看淡一切的时候,最思念的,仍然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
“袁彬,你说锦鸾也会像我想她这般想我么?”朱祁镇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回忆着钱锦鸾的一颦一笑,自言自语道。从朱祁镇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踏足中原开始,朱祁镇一直呼唤钱皇后的闺名。
袁彬不过是大明的一个普通的锦衣校卫,然而也先那一天的随便得一指,使得袁彬成为现在的朱祁镇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
“回皇上,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皇后对皇上必然思念异常。每日都在乞求上苍,有朝一日皇上能够回得BJ,再续前缘。”袁彬的回答让朱祁镇一阵苦笑。
“袁彬,你……还叫我皇上。”朱祁镇从知道自己不再是皇上那天,便没有在使用过“朕”这个称呼,也告诉周围的人,不要在称皇上了。
“回皇上,……习惯了。”袁彬却一时间无法改口。
“袁彬……你很好,比喜宁好很多。”朱祁镇说道。
“回皇上,喜宁……臣觉得,土木堡之事喜宁恐脱不了干系。”袁彬说道。
“算啦,我等均已注定克死异乡,何必还要互相猜忌。哈铭几时过来?”朱祁镇问道。
“回皇上,午时,哈铭便会过来。”袁彬回道。
“现在,我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了,你和哈铭便是了。”朱祁镇苦笑道。
这时,朱祁镇的房门被推开,朱祁镇听得声音,微微一怔,转身看时,仅仅那一瞬,朱祁镇仿佛看到了亲人,热泪横流。
推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随朱祁镇亲征的都察院右都御史——
——杨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