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独峰和曲灵歌犹豫了,确实,看刚刚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神秘人手段,必是精通暗器的大家。想要杀他们,那也就是挥挥手的事情。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除了乖乖听命,还有其他选择吗?
至于这个唐嫱,虽然言辞间恳切谦恭,但却丝毫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一言一行间,都在有意无意的显摆着她那强大的气息。与其说这是邀请,倒不如说是威胁。
“好吧,我们跟你走,”盛独峰早已将曲灵歌护在了身后,独自承担着唐嫱所带来的压迫感,“敢问这位唐……唐嫱姐姐,你家公子该怎么称呼?”
“唐嫱一介下人,断不敢当盛公子姐姐一名,”唐嫱见盛独峰应下了,脸上顿时笑得更加亲切了,威压也悄然收回体内,“至于我家公子名姓,等会二位自然会知道的。走吧,那些补给先放这儿,等你们陪我家公子聊完了,我再帮你们搬到你们的住所去。放心,既然我家公子已然发话了,那就没人敢动那些东西的。”
“独峰,你确定要去吗?”曲灵歌靠在盛独峰背后,低声问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们……”
“别怕,有我在呢。再说了,既然人家诚意邀请,不去就是咱们失礼,”盛独峰捏了捏曲灵歌的手掌心,示意她不用担心。这才对唐嫱点了点头,“那请前面带路吧。”
就这样,唐嫱在前,盛独峰和曲灵歌二人在后,一行三人缓缓朝着暗处走去。唐嫱边在前面引路,边满怀感激的对盛独峰说道:“盛公子肯赏脸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家公子从小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本来,我家公子出手杀了黄迟后,理应亲自来邀请二位的,但由于某些原因,他不方便露面。这才打发我出面代之,自己先回去了。按照我家公子的习惯……这时候估计已经洗过手了,正在书房里闭目养神,静候二位大驾光临呢。”
“书房?你家公子倒是有趣,在这鬼地方居然也能建出书房来?”盛独峰顿觉好笑,“那要照你这么讲,是不是还有卧房、后厨、大堂啊?”
“不瞒盛公子,还真有,”出乎盛独峰的意料,唐嫱居然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家公子虽不喜享受,但这最起码的环境还是要有的。太脏、太乱、太暗的地方,我家公子都受不了。所以,无妄台才会特许公子从这里挑了几间连在一起的房间,自由布置了一番。如果二位也有这个爱好的话,说不定你们会聊得很尽兴。”
“这……你家公子还真是……有个性哈。”盛独峰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个比较有礼貌的词来。
“你家公子姓唐?”一直默默跟在盛独峰身后的曲灵歌突然问道,“唐门的唐吗?”
“……曲姑娘果然聪慧,”唐嫱身子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曲灵歌,但很快就爽快的承认了,“不错,我和我家公子唐尧,确实都是出自蜀中唐门。”
“唐尧?你说唐尧?”曲灵歌惊呼一声,这下轮到她不淡定了,“可是名冠西南的香侯唐尧、唐子玉公子?”
唐嫱眼中惊讶之色更浓了:“曲姑娘……看着十分年轻,可见识却着实不凡。不过香侯一称,已是陈年往事了。现在我家公子就叫做唐尧。”
“唐嫱姐姐,香侯……啊不,唐尧公子怎么会住在这里啊?”曲灵歌眼睛已经变成星星状了,就连称呼在不知不觉间也改变了许多。丝毫没有注意到盛独峰那醋意盎然的脸色。
“这个嘛,曲姑娘何不亲自问问我家公子呢?”唐嫱在一面上了年纪的双开木门前停下,拿手轻轻敲了敲门,“公子,您在里面吗?我照您的吩咐,已经把盛公子和曲姑娘请来了。”
“进来吧。”一阵轻柔的男声从门内传来,唐嫱缓缓拉开房门,对二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随着大门打开,展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处典雅别致的前厅。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墙上那类似于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不知何来的光亮。和盛独峰之前睡得那个房间不同,在这里,随处可见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洁白柔和的微光。配合橘红色的火光,一切都是那么的幽静、美好。
房间设计的很简单,但却很华丽。房间是圆形的,靠壁,有一圈固定的长椅。长椅上、地上都铺钉着富丽堂皇的兽皮,踏上去像最贵重的地毯一样柔软这些兽皮都一张叠一张地铺得厚厚的,似乎就像在青草最茂密的跑马场上散步,或躺在最奢侈的床上一样。家具上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架古琴立在角落,上面精致的雕花装饰更是不凡。
“请见谅,这些兽皮可能有点碍眼了。但我家公子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不能着凉,”唐嫱满怀歉意的笑了笑,“二位请随意坐,我去推公子出来。”
“推出来?”盛独峰看着消失在另一个房间的唐嫱,有些奇怪的问向曲灵歌,“曲姐姐,她为什么要说推啊?”
“嘘!”曲灵歌急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眼唐嫱消失的地方,才小声解释道,“独峰,我告诉你,唐尧可是蜀中唐门年轻一辈中实力最强的人,不仅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还深得唐门众长老们器重。”
“因为他一出生,身上就带着一股淡香,长大后,言行举止又颇有古君子风范,故才被尊以香侯之名。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内定为唐门下一任掌门了。只可惜……”
“只可惜,在下后来变成了一个废人。曲姑娘,在主人家里谈论主人,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
“唐公子?!”曲灵歌脸蛋顿时烧了起来,急忙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那娇羞的模样惹得盛独峰心里又是一阵醋意翻滚。但等他转头看到那坐在四轮车上的唐尧时,顿时也呆住了。
好美的人啊!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浩浩中不失文雅秀气。那是怎样一张清秀淡雅的容貌啊,俊美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三分柔美。
看到二人惊讶的目光,唐尧忍不住捂嘴轻笑。这一笑,周围所有的光亮顿时都被压了下去。就连那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了。
“二位,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看,也是很失礼的哦。”唐嫱看着目瞪口呆的二人,扑哧乐了。但唐尧倒是见怪不怪了,示意唐嫱将自己推到盛独峰和曲灵歌面前后,才玩笑似的问道:“盛公子,看够了吗?”
“啊……对对对……对不起!”盛独峰这才缓了过来,急忙红着脸道歉,“唐兄见谅,是我……是我失礼了。”
“无妨,”唐尧摆了摆手,又摸了摸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苦笑道,“诚如盛公子所见,在下早年间曾受过重伤,现在不过是一废人而已。哪敢再觊觎唐门至上之位呢?”
“人生**不如意,唐公子能从大悲大痛中挺过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没等盛独峰回话,曲灵歌就急急的接过了话茬,满脸关心的问道,“不过唐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当年,我大伤痊愈,心中烦闷,甚至还冒出了了此残生的念头,”唐尧说话声音很轻,但却能把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送到二人耳中,“是我叔父,坚持把我送来了无妄台,请奉明大师为我疗伤、开导。奉明大师对我很好,在得知我的心病之后,便将我送到了这里来。”
“这……送到这里也算好?”曲灵歌不可思议的问道。
“那得看你怎么想了,”唐尧环顾了下四周,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对那些犯人们来说,这里是牢房,是地狱。但对我来说,这里确是修补心境的最佳场所。以前的我,太激进,也太浮躁了。在这儿,虽然没有阳光,我却得到了最为难得的宁静。没有人打扰,只有唐嫱一人悉心的照顾着我,我很满意。”
“唐公子果然不是犯人啊,”曲灵歌闻言长舒了口气,“要是唐公子这样的少年英雄都变成犯人了,那才叫苍天不公呢。”
“我当然不是犯人,我只是喜欢住在这儿,何时说过我是犯人了?”唐尧仔细打量了下曲灵歌,突然“咦”了一声,“曲姑娘,你的容貌……很像我以前见过的一位故人啊。”
“唐公子是在哪里见得那位故人?”曲灵歌脸色一僵,急忙追问道。
“在江州。只不过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还是个小小子,”唐尧遗憾的摇了摇头,“时过境迁,再加上我不问世事已久,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是……是嘛。”曲灵歌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
“盛公子,关于你的事迹,我听说了不少,”唐尧饱含深意的看了曲灵歌一眼,随后又将头转向了盛独峰,“盛家堡的少堡主,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我很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
“当然!”盛独峰有些受宠若惊,“能和唐公子这样的豪杰为友,是我的荣幸!”
“既然咱们是朋友了,那就请留下来吃个便饭吧,”唐尧高兴的提议道,“你应该还没有好好逛过玄玉楼吧?等吃完饭,我会和唐嫱带你们四处转转,顺便帮你在各个关节打声招呼。我可听说,你要在这里呆上三年呢!我在玄玉楼里还算有些权力,他们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后,就再也不会出现类似于今天的事情了。”
还未等盛独峰回答,唐尧便向后轻轻摆了摆手:“阿嫱,推我去后厨。我要亲自为二位朋友做些唐门的特色菜!”
“遵命,二位贵客请静坐品茶,不用拘束。”唐嫱冲二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千万别拒绝唐尧的好意虽然他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却是个十分霸道的人。拒绝他的好意,就等同于在打他的脸。
将唐尧推到了后厨门口,唐嫱才用只有她和唐尧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公子,您刚刚说得都是真的吗?这就是两个毛头小子罢了,您又何必自降身份,与他们交朋友?”
“这有什么?”唐尧脸上浮出玩味的笑容,“一个是盛家堡堡主的心头肉,一个是令绝城城主夫人曲惊鸿深感愧疚的亲妹妹,用分文不值的友情枷锁将他们绑上我的战车,就等于得到了盛家堡和绝城的帮助。如此一来,何愁大事不成?”
“可盛独峰要在这儿呆上三年啊,您也要等上他三年吗?”唐嫱还是有些疑惑,“还有,那黄迟跟随您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尽心尽力的服侍您。如今为了结交这两个毛头小子,您却下狠手杀了他,会不会有点……不值?”
“不值?妇人之见!黄迟不过是我脚边一条最低贱的野狗罢了,死就死了,有何可惜?只要本公子愿意,随便招招手,就有无数条忠犬赶来巴结我,”唐尧冷笑一声,“一条狗的命,换来两个足以改变大局的帮手和势力,这买卖再划算不过了。更何况,你以前不是一直抱怨,那个黄迟看你的眼光色迷迷的吗?我现在宰了它,不正合你的愿?”
“至于三年时间……我已经等了好久了,不介意再等三年!”
“……是,公子英明。”唐尧冰冷的口吻,让唐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那公子,等会您是亲自下厨,还是……”
“我亲自来吧,你在旁边协助我就好,”唐尧低头看了眼自己洁白无暇的双手,眉头微皱,“对了,等会做完饭,你再多准备几盆净水来给我洗手。呼,好多年不沾阳春水了,上一次亲自下厨,还是为了毒死我那不听话的弟弟呢。希望我还记得该怎么做。”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