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3章:跋涉甘州(1 / 1)落萧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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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山,盛家堡。

“呵呵,盛堡主,您来看,”盛家堡议事堂中,一名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人小心翼翼的展开一幅画卷,一位面如桃花、身如细柳的绝美女子立刻跃然纸上,惊艳得令盛开平都不住的点头。那中年人见盛开平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心中顿时暗喜,急忙卖力的替画中女子宣传起来,“盛堡主啊,这元顾伊小姐可是咱们城主和夫人的掌上明珠啊!不仅为人孝顺心善、温良贤恭,而且还有蜀中第一美人儿的佳称哩!若是配少堡主英姿,那绝对绰绰有余啊!”

“嗯……的确不错,”只见到画像,盛开平心中便已有五分满意,可见这元顾伊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但他的最终目的可不是找一个徒有外貌的花瓶摆在家里,当下故作为难的说道,“感谢元城主对犬子的青睐。只是……唉,犬子独峰年轻啊,还没有半点功名成就在身,怕是会耽误了元小姐天姿国色啊。这亲事……还是得再慎重慎重。”

狗屁!中年人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起来,凭你盛家堡的财力,盛独峰在家混吃等死几辈子都没事,还用管什么功名成就?分明就是想着从咱们这儿捞走更多的好处!当然,虽然心里骂的凶,但他脸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顺着盛开平的话附和道:“是是是,盛堡主所言有理。那您看这样如何?等少堡主和我家小姐成亲之后,就请少堡主暂时去我们绝城落落脚。一来可以欣赏欣赏蜀中的山川地貌二来嘛,我绝城中赏银司的季老先生刚退下来,盛堡主在生意上有如此成就,想来少堡主也定是经商大才。不如就请他暂时掌管赏银司,权当是提前历练了。”

“赏银司?你确定?”盛开平愣了愣,心中顿时大喜。由于事先派人打探过,所以他对绝城中的职位还是比较了解的。这赏银司虽然地位不高,但权力却极其大。看上去就是一管饷银发放的,但事实上,绝城中所有摆在台面上的交易,基本都归赏银司管!如果独峰接管了这个位置,那不仅没什么生命危险,甚至还能替盛家堡看住绝城的死穴!

毕竟现在的绝城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否则他们也不会厚着脸皮主动上盛家堡来求亲了。

至于会不会被绝城扣押、充作人质,这点盛开平倒是不担心。现在的绝城内忧外患,和各方面的关系都比较紧张,必须要依靠盛家堡的帮助才能撑过这段困难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为了不得罪盛家堡,绝城是万万不敢对盛独峰下手的。等以后元家那个小妮子再给独峰生几个大胖小子、彻彻底底变成盛家堡的人后,那绝城就是想扣,也扣不住他们了。

“对,就是赏银司!”大汉咬了咬牙,心说城主可真舍得下本钱,居然要让一个外人来管绝城的命脉所在。但此事已经得到了绝城高层的许可,所以就算他再心痛,也只能乖乖的拱手送出这个位置,“不知您意下如何呢?”

“哈哈哈!好好好,元城主如此诚意,我要再不答应,那就太不识抬举了!这门亲事,我们盛家堡应下了!”盛开平哈哈一笑,伸手用力拍了拍。堂下立刻有两人抬着一个考究的木箱子大步走了上来,稳稳当当的放在了盛开平面前。

“这是我原本和元城主谈好的条件,”盛开平拍了拍木箱,嘴角露出一丝老狐狸般的笑容,“一共五十万两交子,俱在此处。尊使要点点吗?”

“五十万两?这……盛堡主,这账目不对吧?”中年人一听“五十万两”这四个字,顿时急了,“之前您和我家城主谈的不是一百五十万两吗?这怎么……才只有五十万呢?”

“哎!这只是预付嘛,”盛开平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预付的这五十万,是付给我和元城主的交情。至于剩下的一百万,那可是我们盛家堡给元小姐的见面礼啊!这见面礼哪有别人代为转交的道理?所以依我看啊,还是请尊使转告元城主,尽快将小姐送来我盛家堡。到时,剩下的一百万,盛某会亲自交给元小姐本人。”

老狐狸!中年人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但也只能如此了。反正这门亲事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双方都满意,提早将元小姐送来盛家堡也没什么。更何况,盛家堡的良好信誉一直是江湖中有目共睹的,否则他们的生意也不会做的这么大。所以,他倒并不担心盛开平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既如此,那咱们就说定了。在下回去后一定转告元城主,早日将小姐送来!届时喝喜酒,还请盛堡主给咱们绝城留些位置啊!”

“那是自然,请!”

送走了绝城的使者后,盛开平才勉强松了口气,手抚额头,暗道大事定矣。现在好了,只等独峰从汴京回来,就可以张罗着给他和元家小妮子成亲了。等他们成亲之后,就送独峰去绝城先历练历练,顺带打下一些人脉关系,为以后所用。反正盛家堡也不缺钱,有足够的资金去给他结交朋友。再等日后局势变一变,或者元顾伊的肚皮大了,盛开平就会将他们重新接回盛家堡。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安心退休、颐养天年了。

如果不出意外,独峰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是盛家堡堡主,以及绝城的实际主人了吧?听闻元秋锦和曲惊鸿育有一儿一女,但长子元赫在早年间突然患了失心疯,现在如同痴傻,难以挑起重担。仅剩的一个小女儿元顾伊,也即将嫁入盛家堡。元秋锦百年之后,那绝城的诺大基业,还不是得托付给独峰吗?到那时,就算独峰再怎么败家、再怎么不知好歹,也能安稳舒适的度过余生了吧?

妙也,妙也!盛开平忍不住都想给自己鼓鼓掌了。

“堡主!堡主!”就在盛开平琢磨着要不要去开坛酒庆祝一下的时候,离岫急匆匆的从外面闯了进来,满头大汗的对盛开平汇报道,“不好了堡主!少主他……他跑了!”

“什么?跑了?”盛开平还没从巨大的喜悦中缓过来,所以有些没听懂离岫的话,“跑去哪儿了?他不是在汴京陪朋友玩乐吗,又换去其他地方了?”

“不是啊堡主!”离岫心说您可真会瞎猜,要是像您说得那样可就好了,“属下的意思是,少主不辞而别,连夜独自奔出了汴京城,现在……现在下落不明!”

“你说什么?!!”

听离岫详细复述完泷川祈鹤发来的密信内容后,盛开平只觉得一股无名怒火噌噌噌的往脑门上蹿!当下猛地抬脚将面前的案几给踹了,指着地上碎成渣的茶盏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敢他妈的跟老子玩这手?!老子才答应绝城的亲事啊!人还刚走没多久啊!到时候……到时候老子拿谁去向绝城交差?!那个……那个什么泷川祈鹤呢?她是傻子不成?就他妈的会汇报?不会拦下那个小兔崽子吗?!”

“回堡主的话!泷川祈鹤拦了,但是……没拦住,”离岫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盛开平,一时也有些被吓得手足无措了,“对了,据泷川祈鹤自己交代,先前她不小心透露了您欲与绝城结亲一事,或许……或许是少主不喜欢这门亲事,所以才不得已逃走的。”

“瞎说!他连人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说到这儿,盛开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追问道,“你说泷川祈鹤拦过他?那她一定知道独峰往什么地方跑了吧?”

“这个……泷川祈鹤说她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北方,”离岫尴尬的顿了顿,随即又补充道,“泷川祈鹤在信中说,当时少主是从汴京大梁门离开的,而他走的方向,明显是往北。所以她才推测,少主应该是去了北方。至于具体是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北方?难不成是萱儿……”盛开平呆了呆,但很快就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呢,萱儿从来不会向外人提及当年旧事,就连独峰和独玉也不例外。如此看来,这臭小子十有**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在听说了我给他安排亲事之后,才仓皇出逃的。”

“堡主……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离岫小心翼翼的问道。

“回信给泷川祈鹤,”盛开平沉默了一会儿,逐渐重新恢复了冷静,“肯定有知道他去向的人,让泷川祈鹤暂时留在那儿,从独峰身边的朋友入手,一定要把他的行踪给查出来!”

“离岫,独峰有些画像在我的书房里,你速去取来,命襄阳画匠们日夜刻印,印好后立刻交由快马散往各地。并传令全天下的盛家堡分部、分堂口,以及所有的钱庄、票号、产业,一旦发现和画像中相似之人,立刻拿下审问!但切记,不许伤他一根毫毛!老子就不信了,还抓不住这小兔崽子!”

“遵命!”离岫拱手领命,但转而又担忧道,“可堡主,万一少主他见您动作如此之大,被逼的改名换姓、隐藏踪迹怎么办?那岂不更难找?依属下愚见,不如将此命令暗中传递下去,让他们悄悄的查,如何?”

“也好,”盛开平点了点头,疲惫的合上了双眼,“就照你说得去办吧。”

“属下遵命!”

……

“爹爹!爹爹!”离岫走后不久,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盛开平耳边响起。见得来人后,盛开平原本一直冷着的脸瞬间化冻,满面笑容的冲面前女子招了招手:“原来是独玉啊,快来让爹爹抱抱!”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盛家堡二小姐、盛独峰的亲妹妹,盛独玉。

时隔数载,当年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如今已生的亭亭玉立。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脸色晶莹,肤色如雪,脸儿上还有一对小小酒窝,微现腼腆,甚是清秀绝丽。若是盛独峰在,肯定会惊艳不已。

“爹爹,你刚刚为什么生气啊?”盛独玉十分听话的跑到了盛开平怀里,仰头好奇的问向盛开平,“我刚刚可害怕了,都不敢进来,怕被你骂。对了,我好像还听到了大哥的名字,他要回家了吗?”

“他?哼!”盛开平冷哼一声,“他心里哪还有咱们这个家啊!别管他了,独玉啊,这两天功课如何啊?”

“那还用说?”盛独峰忍不住骄傲的翘起了小鼻子,“独玉可比大哥聪明多了!先生们都夸我以后能做个女状元呢!”

“瞎说!”盛开平轻声责备道,“女孩子家家的,做什么状元?爹让你读书,只是想让你有些文化,没指望你能读出个成就来。等你再大点,爹就给你说门亲事。以后啊,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就行了。”

“那多没意思啊,”盛独玉委屈的撇了撇嘴,“对了爹爹,我都差点忘记跟你说正事了。秦大哥写信来了,不仅给我带了许多江南特产,还在信中问我想不想去杭州玩呢!嘿嘿,好爹爹,我能去吗?”

“秦大哥?哪个秦大哥?”盛开平眉头一皱,面色不善的质问道。

“就是秦淮月秦大哥啊,”盛开平的态度转换如此之快,让盛独玉有些莫名其妙的,“您忘了?就是当年带着大哥亲笔信来找您的那位啊。听说秦大哥现在可了不得了,做了什么幻珑烟雨楼的楼主,您先前不还说,咱们盛家堡在江南的所有耳目,现在都归他管吗?”

“哦……是他啊,”盛开平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那小子……做事还算卖力。不过你只能跟他做做朋友!千万别和他走得太近!哼,那秦淮月身为男子,却长的无比阴柔,还一直写信纠缠你,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爹爹!哪有你这么说人家的?”盛独玉气呼呼的说道,“秦大哥好歹也给你做了那么久的事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要是再恶意中伤他,女儿以后就不睬你了!”

“好好好,不说他了。你刚刚说什么,想去杭州玩儿?”盛开平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道,儿子心野也就罢了,女儿现在心也野了,胳膊肘都开始往外拐了,以后可该怎么弄哦!

“嘿嘿,您同意啦?”提到这个,盛独玉顿时又贼兮兮的笑了起来,“您女儿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家门,您就让我去杭州见见世面嘛!要是以后嫁了人,夫家一看我是个哪儿都没去过的土包子,那到时候不给您丢脸嘛?”

“你啊,谁娶你都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哪个敢抱怨?”盛开平忍不住被这个小心肝给逗笑了。细细一想,自己这个小女儿的确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去过,让她适当的去外面看看花花世界也好。当下也就点头答应了,“也罢,反正家中也没什么事,你要觉得闷,就去杭州散散心吧。但是!爹爹必须要派大队人马贴身保护你,明白吗?”

“好耶!爹爹万岁!能出去玩喽!”

注:因为本卷为盛独峰卷,所以一切关于盛独玉的篇章,本卷中会全部省略掉,只有关键处才会出来露个脸。等盛独峰卷完结后,作者会另开新卷,细写盛独玉的故事。

……

大宋甘州边境,肃德村。

“吁”一身风尘的盛独峰慢慢勒住坐骑,抬眼望了望天色,随即翻身下马,牵着坐骑步入这个安静的小村庄。

从汴京出来已经快两个月了,由于盛独峰对西北大地人生地不熟,又不敢随便轻信别人,故而走了不少的冤枉路。直到摸索着进入甘州境内,他才勉强的松了口气。算算时日,与贺九燮等人预定的会和日子据此大概还有二十天左右,这段时间内,刚好足够他好好休整、计划一番了。

“店家,牵马!”走了一会儿,盛独峰就来到了村中唯一一处客栈前。左右环顾了几圈,确保没有人跟着自己后,盛独峰才敢大声的冲客栈里面喊道。

“哎,来嘞!”帘子应声而起,从客栈内走出来了一个弯腰驼背、面目慈祥的老者来。一边颤颤巍巍的从盛独峰手中接过缰绳,一边热情的对盛独峰招呼道,“客爷快请进,外面天晒,屋内凉快!”

盛独峰冲老者点了点头,便大步挑帘走进了客栈。的确如那人所言,西北气候和中原不同,不仅昼夜温差极大,而且还要提防风沙侵蚀,稍不留神就会染上风寒等疾病。要是换了以往,盛独峰倒还不怕,但现在他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人照顾自己,他却是连生病都不敢生病了。

“客爷快请坐,看您这样子,一定是南方来的吧?”在客栈大堂里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后,立刻就有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捧着茶点走了过来,热情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南方来的?”盛独峰双眸微眯,嘴上虽然问的不急不慌,但手却已经暗暗搭上了惊寒。

纵使盛开平等人有意不去打草惊蛇,但他们显然低估了现在的盛独峰。一路走来,盛家堡各地分部和钱庄的异动早已被盛独峰给察觉到了,为了不被盛家堡的人发现,盛独峰特意换了一身低调的行头,又通过黑市中人换了不少散碎银子。现在盛家堡的交子银票已经不能用了,为了日后长久的打算,他必须要考虑到一切。

敏感、怀疑,自然也是他考虑中的重要一环。眼前这个小姑娘一眼看穿了盛独峰是南方来的,怎能不让他起疑心?

“这还不简单?”小姑娘脸上突然升起一抹酡红,羞涩的低下头去,不敢去看盛独峰,“客爷生的白嫩,咱们这儿天天风吹日晒的,哪能养的出您这种好皮囊?我猜……您一定是从江南来的吧?”

“……不错,我是应天府人士,”见这小姑娘不似说假话,盛独峰心中的警惕这才慢慢放了下来,“此次是来甘州省亲的,路经贵宝地而已。”

“我说呢!”小姑娘似乎很高兴自己猜对了,乌黑的大眼睛突然向旁边瞄了一下,“说起来这几日还真是奇怪,平日里鲜有外地人来咱们这个小村子,我和阿爷的生意也一直惨淡。可前两天却突然来了一伙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的大汉,阔绰的包下了所有客房。刚刚又来了个中原的官爷,长得也像客爷您这般耐看。不过……嘻,相比之下,还是客爷您更好看些!”

在小姑娘害羞的笑声中,盛独峰顺着她刚刚的目光向一旁望去。果然,在角落里,有一个正背对着他喝酒的汉子。至于那些出手阔绰的人,盛独峰倒是没看到。整个大堂内,就只有他和那位汉子两个客人。

“哎呀,客爷,您看我,一见着外人就光顾着闲聊天了。您想吃些什么?尽管说!”小姑娘突然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小店虽然不像你们江南美食众多,但还是有许多特色菜可以尝尝的!哦对了,您要不要来坛咱们家的招牌烈酒大风来?那可是我爹的得意之作呢!”

“大风来?好名字,”盛独峰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帮我……”

“陈老头!哈哈哈哈,老子带弟兄们来给你捧场了!”就在此时,一声粗鄙的公鸭嗓子猛地从外面传来,硬生生的打断了盛独峰的话,“你家的陈倩丫头呢?麻溜的叫她出来,伺候哥几个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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