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清风一壶酒,清风邀我共登仙
尽揽星辰云与月,却惊此处尚人间。
昔年,无妄台第五任掌门了封大师行至汴京,站在沐浴于夕阳余辉中的虹桥之上,即兴写下了这首被无妄台后人们当作至宝供奉于明镜阁中的七绝名唱疑登仙,以来赞美汴京城之魅力的举世无双。自那汴京一行后,了封大师便临时决定折返无妄台,从此再未轻易下山。
至于其中原因嘛,据了封大师自己所说,此生得识汴京,便已无需再顾他处。
汴京城的繁华之所以能冠绝天下,除了有丰富的文化、娱乐、商业等资源镶其于内外,更离不开那巍峨高耸的三重城垣围护于外。此三重城垣,皇城居中,外为内城,再外为外城。外城为商业区和居民区内城坐落在外城的中央,亦为商业与居民区。内城与外城之间有一段缓冲地带,以保障居于内城之中的皇城的安全而皇城,则处于内城的中央稍偏西北,这里不仅仅是整个汴京城的中枢所在,更是整个大宋的中枢所在。
对那些生活在天子脚下的大宋子民们来说,这三重城垣就已经相当于他们的天、他们的保护神了。除了天圣初年的拓跋雄之乱,其他绝大部分时间里,汴京一直都是“太平”的代名词。
可从今日开始,这座太平之城,将注定不再太平了。
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一支远道而来、押运着十几大车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神秘商队,悄悄蛰伏进了这座太平之城外的一处叫做“云关镇”的小村子里。对这支仿佛凭空出现、却又并没有打算将货物拿出来交易的神秘商队,云关镇的百姓们肚子里塞满了疑惑这些人从何处而来?押运的又都是些什么宝贝玩意儿?
很快,当地的官差就闻讯赶来了。就在他们准备例行检查的时候,商队中一个看上去像是头颈的异域大汉就连忙出来拦住了他们,并主动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他,包括商队中的所有人,都来自辽国。
官差们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有些奇怪。你来自辽国又怎样?你就是来自爪哇国,那该检查还得检查啊。别忘了,这里可是咱们大宋的地盘!
但很快,那异域汉子又拿出了另一个足以让这些官差们望而却步的东西来:白羽敕令。
什么是白羽敕令呢?这还得从头说起。在真宗年间,宋、辽双方于澶州签订和约即澶渊之盟,互相结为兄弟之国。自此之后,两家礼尚往来、通使殷勤,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大规模的战事。那既然成了兄弟,在经济、文化发展等方面,大宋自然就得拉兄弟一把了。但这对外贸易,总得要有个规章法制吧?不可能你自己扛着东西就私下跑去和别人交易。所以,在贸易的过程中,双方都需要相应的文书或者朝廷所颁布的敕令来支持交易的公平性和合法性。
而在这众多的文书和敕令之中,当属白羽敕令最为特殊、品级最高了。因为普通的文书或敕令,只是代表着辽国普通的商旅而白羽敕令,却是代表着辽国天家。换句比较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专门替辽国皇室赚钱的。
这下官差们就有些抓瞎了。这要是普通的商队也就罢了,偏偏却是辽国皇室的商队!这他们如何能查?如何敢查?无奈之下,官差们只得唯唯诺诺的离开了。毕竟是自己惹不起的势力,毕竟相比原则,还是饭碗更加重要。
反正能拿到白羽敕令的,必是已经提前和朝廷打过招呼的人。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这些官差们绝不会想到,正是因为他们今日的畏惧之心,无数条鲜活的性命,即将灰飞烟灭。
汴京宣化门城墙底的某处清冷角落里,一个头戴斗笠、衣着低调的年轻女子正倚靠在城墙边上,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嘈杂的大街上不住张望着,一边还得留心不被巡城的军士和过往的江湖中人给注意到。就在她全神贯注的盯着大街方向时,一只大手掌突然从她身后的阴影中悄无声息的探了出来、猛地拍在了她的肩头上!
“妈呀!!”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顿时把她吓得花容失色、嗷的一嗓子蹦开了丈远。
“嚯!”来人也同样被吓了一大跳,在原地傻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我说九冉,自打你跟着霍长老在成都府待了一段时日后,这狮吼功明显见长了啊!随便来一下,都能把咱哥几个给吓得半死。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跟在来人身后的七名黑衣大汉也纷纷放肆的大笑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及眼前这个叫九冉的女子的面子。
“陈宕,你刚刚可吓死我了!”看清楚面前的都是自己人后,惊魂未定的九冉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随即娇嗔着拿拳头打了下来人,“我累死累活从蜀中跑来汴京,到了连口水都没喝就又赶着来找你们了。哼,你倒好,死没良心的,上来就差点没把我吓死!”
“哎哟哟,谁吓你了?谁敢吓咱家九冉啊?我这不跟你开玩笑呢嘛,”陈宕舔着厚脸皮笑嘻嘻的搂过九冉,“行了,能平安来到汴京就好。等回头有空,哥给你置办几身漂亮衣裳!不过现在,咱们得先把正事交接了货物都安全运到了吧?路上有没有引起外人的怀疑?”
“放心吧,有我和祁长老亲自护送,再加上盟主交给我们的白羽敕令开道,怎么可能会出意外?”提到正事儿,九冉顿时一扫先前的顽态,神色严峻的对陈宕低声汇报道,“还有,按照盟主他老人家的意思,那些货现在都停在城外的云关镇里呢。包括咱们所有的增援人马,只等你们城中都准备好,便可随时入城!”
“嗯对了,杨怀风怎么样?一路上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没有,乖的很,”九冉摇了摇头,稍稍迟疑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不过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这次的任务。一路上不仅沉默寡言,就连面对宋人的盘查,他也懒得出面,全权交给了我和祁长老去处理。嘿,我们累得和狗一样,他倒潇洒的和没事人一样!要是让不知情的兄弟听去了,还以为我和祁长老是这次的领队呢!”
“消消气消消气,这个杨怀风啊,就是块臭石头!咱犯不着跟他过不去,”陈宕好言安抚道,“只是九冉啊,你这牢骚到我这儿就得打住了,千万别捅到盟主那儿去!明白吗?”
“明、白!”九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贡献了一本剑谱嘛,不就是盟主欣赏他的本事嘛,傲的都他妈没边儿了!真不知道盟主是怎么想的行了行了,不说那个晦气鬼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押货进城?”
“我们在宋廷中的朋友已经开始发力了,今晚戌时初到亥时三刻,宣化门会临时关闭。并且,守城官兵也会被调走一部分,”看了眼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宣化门城门,陈宕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听好了九冉,今晚戌时三刻,我们会准时从城内打开城门。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会和时间之前把所有货物都准备好,并且按时赶到城门下!听懂了吗?”
“懂了!放心吧,我们会准时抵达的!”九冉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的问道,“对了陈宕,我还没问你呢,今天街上怎么这么热闹?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出事了,”陈宕猛地拿拳头一锤墙砖,阴着脸低声骂道,“悬剑阁的朱雀剑使被唐墨大人给碰巧抓了,奶奶的就一个娘们,长得也不算什么倾国倾城,现在却闹得是满城风雨!几乎所有在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门派都在发了疯的找她,其中甚至还有宋廷的官兵!九冉,我跟你说实话吧,原本你们是不用在云关镇等到天黑的。我们早已打通了路子,只等你们一到,就能直接把你们接进城。结果突然就出了这档子事,没办法,原本的计划也必须得临时更改了。”
“原来是这样只是如此一来,咱们的时间就会比较仓促了,”听完陈宕的解释,九冉脸上这才露出了理解的神色,“不过也还好,仅仅布置五条地道而已,一夜的时间足够了。那关于宋天子,盟主和耶律大人有什么进展了吗?这才是重中之重啊!要是宋天子不来夺剑场的话,那咱们这么多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放心吧九冉,今日早朝,耶律大人就会朝见宋天子。届时,只需他将先前拟定好的那番说辞往上一提,再有其他人从旁作势,大事必成!”陈宕信心十足的说道。
“哦?当真如此有把握?”
“哼,当然!宋天子可笑!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脱了那身天家袍子,他又算得了什么?!”一提到那个深宫中的小皇帝,陈宕眉宇间就满是轻蔑与不屑,“只要咱们大辽在边境和外交上施施压,再说些刺激他的话,你信不信,他肯定火急火燎的往咱们给他挖的坑里跳!哼,终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稚嫩无比,如何能与咱们盟主斗?”
“话虽如此,但轻视之心还是要不得的,”看着眼前狂妄无比的陈宕,不知为何,九冉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在深宫之中混了那么久,直至帝王之位,我不相信那年幼的宋天子会像你想得那般蠢笨不堪。总之唉,罢了,怎么说这也是盟主和耶律大人他们要操心的事情,我们还是别多管了。陈宕,我就先走了,今晚戌时三刻,咱们准时会和!”
“好!九冉,一切小心!”
“嗯!”
“启禀宫主!营外有一黑脸大汉求见!”时值正午,忙活了一上午的盛独峰等人正准备休息吃饭,帐外就突然响起了守卫的通报声,“来人自称宫主旧友,姓包名拯。还说有要事欲与宫主商议。我等不敢专断,特来请宫主令!”
“哦?希仁兄?他还在汴京?”盛独峰一听包拯之名,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赶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站在帐门外定睛一瞧,嚯,果然是包拯一般不容易认错!
“哈哈哈!希仁兄,真是好久不见啊!”昔日旧友重逢,这对被近期一系列事情给烦的焦头烂额的盛独峰来说,实在是一大喜。当即大笑着迎了上去、并主动给了包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早就听闻希仁兄高登进士,得圣上赏识,被封为大理评事、出任建昌知县一职了,小弟真是发自肺腑的为你感到高兴啊!本以为这次来汴京无缘能见希仁兄了,却不想终是见着了!”
“咳,盛小兄弟,你就别取笑我了,”虽然是旧友重逢,但不论是包拯还是盛独峰,都没有丝毫的距离感,反而要比以前还亲切三分。苦笑了一声,包拯脸色有些尴尬的说道,“不怕小兄弟笑话,包某现在又是白身啦!”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盛独峰闻言一愣,“希仁兄,莫非是了!一定是你初来乍到,得罪了些不该得罪的人吧?唉,希仁兄,你这才入仕途,有些地方就算你不屑去同流合污,但多少也得懂些人情世故啊!这样,你遇上了什么麻烦?尽可告知于我!小弟替你出面去摆平它!”
“不不不,小兄弟你误会了!”包拯连忙拉住了盛独峰、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这一芝麻小官,又没家底又没贵人,谁吃饱了撑的来为难我啊?其实都是我自己的原因,家中老父母年纪都大了,身边缺个知冷知热的亲人,所以我才不愿意去走马上任的。只等我尽心侍奉完家中父母,若还有机会的话,再尽心侍奉于庙堂!”
“希仁兄至义至孝,竟不惜舍官弃爵!小弟佩服!”盛独峰本以为包拯是得罪了什么权贵,万没想到他竟是因为要侍奉家中父母才主动放弃了这来之不易的官爵,对此,盛独峰大为震惊。但震惊之余,就是对包拯浓浓的钦佩之意了,“不过,凭希仁兄的才华,就算再重头考一次,也必定能轻松高中啊!哈哈哈哈!来来来,咱们也别站在这儿吹风了,且进去说话!”
“哎不了不了!盛小兄弟,实不相瞒,今日包某来找你是有急事的,说完就走!”
“哦?是什么急事能让希仁兄亲自跑来一趟?”盛独峰饶有兴趣的猜测道,“难不成是有关这次的品剑大会?”
“不错,”包拯点点头,“盛小兄弟,你也是这次品剑大会受邀的掌门人之一,那你应该知晓,明日就是上品之剑夺剑的日子了吧?”
“当然。而且这好像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吧?现在整个汴京城都传遍了。怎么,希仁兄也对这夺剑感兴趣?那好说!等明日,希仁兄跟着我进场便是。小弟那位置虽称不上绝佳,但总比那散台上看得清楚!”
“哎呀,不是不是!”包拯急得连连摆手,“盛小兄弟,你别打断我、听我全部说完可以吗?我告诉你,据可靠消息,咱们圣上已经决定要在明日亲临夺剑场了!”
“什么?!!”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