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26章 路修篁,三虎歌(1 / 1)落萧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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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拓跋城的人生里,“拓跋”这个长辈对晚辈的私密称呼,只有三个人可以剑一个是他的父亲,一个是他的母亲,还有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位路修篁。

其他人,谁叫谁死。

路修篁,拓跋城与拓跋凤的童年挚友,比他们稍稍年长一些。出生地不详,来历不详,至于家族,到目前为止,拓跋城只知道他有一个跟自己父亲关系要好、却与某离奇死亡的叔父,以及一个年岁和他差不多大的、名叫路修洺的亲弟弟,现潜伏在无妄台明镜阁中为神教做暗桩,其他依旧不详。

按理,这样的一个三无人员,本来拓跋城是瞧都不会瞧他一眼的。可有趣的是,如此大相径庭的两个人,却偏偏成为了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就连向来看不起看不起地的拓跋凤,也是难得的认可了他。

追根溯源,这和路修篁的脾气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要让拓跋城和拓跋凤这对兄妹亲自来的话,那他们应该会:路修篁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许是由于打就修习道法的缘故,路修篁的性子很随和,不争不抢,不骄不躁,而且为人实在,从不对自己人耍心眼。简而言之,就是他非常的“干净”。

而拓跋城与拓跋凤这对兄妹呢,却恰好是路修篁的反面。从到大,他们一直都是“野心勃勃”的代言人。到玩具,大到权力,他们都只想牢牢的抓在自己手症绝不允许任何外人染指!无数的历史告诉我们,这样自私的野心家,注定是孤独无友的。可拓跋城和拓跋凤却很幸运,在他们并不算美好的童年里,还有一个路修篁。

能和野心家做朋友的,只有毫无威胁、且毫无野心的人。这句话,在他们三个人身上,体现到了极致。

“修篁,你还真在这定仙山做起道士来了啊,”拿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简朴的环境,拓跋城忍不住出言调侃道,“时候你就常想要得道升,做那上的逍遥神仙。怎么样,现在修行的如何了?何时准备飞升啊?”

“哈哈哈哈,儿时戏言,亏你这个大盟主还记在心里啊,”路修篁闻言,抚掌大笑。转而又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做什么神仙啊,得道升,谈何容易?不过也差不多啦,逍遥神仙这四个字,我起码已经做到了前两个逍遥。”

“你看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隐居于此。除了偶尔会有山下村民上山请我布道、医治等外,便再无尘世之事前来打扰。渴了有山泉相饮,饿了有野菜充饥,每对着朝阳打坐悟道,闲来就与自己下棋解闷儿,轻轻松松一便下来了。拓跋,你可能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单调、很枯燥,但我却是乐在其中啊。”

“嗯,也就只有你这个怪胎能乐在其中了,”一旁的拓跋凤声的吐槽道,“要换了正常人,估计早就被逼疯了!”

“丫头,嘀咕什么呢,”路修篁笑眯眯的反手给了拓跋凤一记爆栗,“再敢叫我怪胎,心我让你哥把你留在这儿挖野菜哦。”

“嘁,怕你啊!”拓跋凤捂着额头、同样不甘示弱的回瞪着路修篁,“我就担心你这破道观,容不下我这尊大佛!”

“佛又不住我道家的道观,你有点常识行吗?”

“你管我!我就要这么!当着我哥的面,你还敢凶我不成?”

……

望着眼前不断拌嘴的二人,拓跋城不禁有些恍惚,他突然有种又回到了童年时光的错觉。是啊,那时候多好啊,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虽然父亲每都很忙,但他却给自己与阿凤撑起了一片来、保护着他们不受伤害朋友虽然也是越来越少,但好在路修篁一直陪着自己,并且总是好脾气的包容自己的一切过分。如此想来……自己也算是曾经幸福过吧?

可惜好景不长,塌了,路修篁也被一位赏识他的师父给带走了。而自己,则是不得不用瘦弱的肩膀扛起几近分崩离析的朝盟,带着大家咬紧牙关、死里逃生至辽国避难。再后来就……

“拓跋?拓跋?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声声呼唤,慢慢地将拓跋城从回忆中给带了回来。愣愣的看着面带好奇之色的路修篁与拓跋凤二人,拓跋城这才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没、没事,只是看着你们拌嘴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些……从前的回忆罢了。对了修篁,有件事情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没抽出时间来找你听,你和党项人关系不错,可是真的?”

“是啊,”路修篁点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也不能我和党项人关系不错,应该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生前和党项人关系不错。我作为他唯一的关门弟子,自然而然地也就沾些光了。怎么,干嘛突然扯到党项人身上?他们惹你了?”

拓跋城微微颔首:“的确是惹到我了,而且惹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大夏王李德明的宝贝儿子、李元昊。”

“李元昊?”一听到这个名字,路修篁眉头顿时大皱,“拓跋,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啊。圣六年的甘州一战,李元昊凭借着其出色的指挥能力,在党项军中的声望瞬间达到了顶峰。攻取甘州之后,他又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出奇兵突袭西凉,再次大胜。甚至,就连隶属于甘州回鹘的沙州回鹘分部也被其军威所吓,主动归顺了李德明、乞和避战。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如今的李元昊,已经是党项人心目中的大英雄了,更是被李德明正式确立为了自己的接班人。所以,你现在想动他,恐怕……不太容易了。”

路修篁的这番话让拓跋城陷入了沉默之郑良久,他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床沿、一脸悔恨的叹道:“唉,可惜!可惜!当初李元昊担任党项密使来我神教时,阴骨师就不止一次的劝我:要么立刻软禁此人、将其作为人质以胁迫李德明要么就尽早将其诛杀、以绝后患。可惜我都没有听进去,只觉得阴骨师太过题大做。现在看来,是我远不如阴骨师啊!”

“拓跋,如果你真的这么恨他的话……”到这儿,路修篁明显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眼拓跋凤后,才接着对拓跋城道,“我倒是可以帮你。当然,刺杀或毒杀李元昊是不现实的,现在的李元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边防护极为严密,非亲信之人,近不了他的身。但是,我却可以从他的子女们身上下手,应该多少能帮到你一些。”

“哦?你打算怎么做?”

路修篁重新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详细的为拓跋城讲解起了自己的想法来:“我师父他老人家曾应李德明之邀,专门为李元昊看过相。当时,我师父明面上得全是好话,但等回来后,他却私下告诉我:李元昊虽然面相不凡,但却暗藏凶恶。纵然命中有大富贵,恐怕也享受不了多久。而且不止他一人,他的妻妾子女很有可能也会受其影响、鲜有善终。”

“李元昊有一子名为宁明,为其野利夫人所出,眼下正得宠。算算年纪……现在应该也就六岁左右吧。我与党项族还算有些旧情,可以借此接近李宁明。然后再……”

“然后再将其大卸八块!烹成肉羹!叫那李元昊亲口尝尝自己儿子的滋味儿!路修篁,你是这么打算的吧?”拓跋凤一脸兴奋的插嘴道。

“呵,你看我像是会杀饶人吗?还大卸八块,我连大卸八块一只鸡都费劲,”路修篁苦笑着对她摊了摊手,“不过,我却可以改变那个孩子的思想。相信我,这会比直接杀了他,更让李元昊难受。”

“李元昊出身行伍,素来将拳头至上奉为真理而视儒家、道家、佛家等为污物,不屑习之。所以我猜,他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教育,估计也不会文明到哪里去。既如此,我便可反其道而行之,将我道家黄老之学与儒家仁之学尽数授予李宁明,让他彻底脱变成一个仁慈善良,且不喜荣华富贵、只一心求着得道成仙的好孩子。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李元昊的家里可要乱了套了!”拓跋城眼睛一亮,心中顿时明了,“轻则狂风暴雨,重则腥风血雨!反正以李元昊的嗜杀与暴躁脾气,父子反目这一结果是注定无法避免的了!哈哈哈哈,好啊修篁,真有你的!不过……这个计划同样也对你危险无比吧?万一李元昊舍不得动李宁明、转而拿你开刀怎么办?那你岂不是必死无疑?”

“放心吧,我会尽量低调行事的,”路修篁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如果实在是躲不掉,那就只能坦然面对喽。不过,我可不会一个人白死。如果那个叫李宁明的孩子真的全身心的投入了修道之中的话,那么,我会再视情况传他一套错误的修炼功法,保准叫他……走火入魔。这样一来,我也算是有个垫背的了。”

“修篁……”拓跋城神色复杂的望着路修篁,几度张口欲言,但最终却只是化作了一声长叹,“唉,多谢。我拓跋城此生能有你这样的朋友,足矣!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你应该清楚啊,我是绝不会强迫你去做这种事情的。”

“你问我为什么呀……对了拓跋,你可还记得时候,我叔父为明决公所推演出来的那首三虎歌吗?”路修篁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拓跋城的疑问,而是话锋一转,突然谈起了另一件看似和眼下无关的事情来。

“当然记得,”拓跋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一山分南北,两虎且争斗。北虎披荆棘,南虎囤香油。再有一虎来,欲霸青山楼。三虎齐撕咬,至死方为休。你的叔父写完它后的一个月,便在夜间离奇去世了。听我父亲,他是因为……泄露了机。”

“是啊,现在看来,的确是了,”路修篁脸上情不自禁的闪过一丝悲伤,“一山分南北,两虎且争斗。这十个字应该是当今宋、辽两国吧。北虎是指辽人,因为辽人善战,所以是披荆棘南虎则是指宋人,因为宋之富裕,远超前唐。就是纵观历史,也鲜有能与之相抗者,自然就是囤香油了。”

“让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欲霸青山楼的第三只虎,究竟是指谁?居然能和宋、辽两大强虎同归于尽?!实在是……不可思议啊。但现如今拓跋你来了,我才终于想明白这第三只虎,十有八九、就是指那李元昊!”

“哦……原来如此,”拓跋城心中的疑惑瞬间全部解开了,“所以,你才想为我去阻止那第三只虎吗?为了……保护我?”

“是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辽国若有灭顶之灾,那拓跋,你和阿凤丫头,也活不聊,”到这儿,路修篁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其实是个没什么用的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一点点道法心得外,就再无别的长处了。如果能用我去开启李元昊的灭亡之路、不让这首三虎歌应验的话,那我就是死,也值了。”

“不行,这对你不公平!”拓跋城猛地低吼一声,毫不客气的回绝了路修篁这一提议,“区区李元昊,我以前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在、以后就更不会!可修篁,你是我和阿凤唯一的朋友,你对我们来意义重大!我绝不允许你去冒这个险!”

“就是!”拓跋凤也红着眼眶在一旁附和道,“不过是一个党项族罢了,姑奶奶我有一千种办法灭了他们!我现在就给你想一个!比如……比如让宋、辽两家合力,封锁所有通向党项的商路、官道,再联系回鹘等党项以西的势力,坚壁清野。如此,五年、不!三年之内,就能让他党项全族上下活活饿死!哪里需要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道士去乱牺牲?!”

看着拓跋兄妹脸上焦急、紧张的神色,路修篁心头顿时流过一丝暖流。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坚定了只身前往党项的那个计划。

“拓跋,阿凤,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我都了会低调行事的嘛。而且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扭转李宁明的思想后,我还能用反间计继续挑唆李元昊与其他子女的关系,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买卖啊。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反对呢?”

“可你……”

“拓跋,如果你真的拿我当朋友,就请尊重我的决定,”路修篁抬手打断了拓跋城的话,“你的父亲明决公,为了避免三虎歌中的预言,毅然决然带领着朝盟想要从懦弱无能的赵家人手中救回下、重造汉唐之强军。因为他知道,宋人若败,必定败于军事。可惜,苍无眼,不助明决公。下人也纷纷视明决公为洪水猛兽,实在是悲哀啊。”

“明决公失败了,所以你又想用没有思想的活死人来取代下人。我明白,你是想通过消除思想这一治本手段,来消除三虎歌中的预言。因为只有让人们没了思想,一切的贪欲、罪恶、战争、陋行才会得以终止。叔父,明决公,还有你,你们每个人都是那么的努力,努力想要让这个世界走向更好。可我呢,我这些年又做了什么呢?挖野菜、打坐悟道、喝山泉、看朝阳……和你们所做的事情比起来,究竟哪个有意义了?”

“所以,拓跋,我不想再这么无用下去了。请让我帮你,好吗?”

路修篁真诚感饶语气与目光,让拓跋城有些不敢与其对视。三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久好久,最终,还是拓跋城重重的咳了一声,在路修篁满是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抬起头来:

“好,本座允许你前往党项,进行开启李元昊灭亡之路的计划。但是,本座有一个要求,你……必须要答应。”

路修篁挥袍起身,郑重无比的向拓跋城拱手微拜:“请盟主吩咐!”

“不论成败,活着回来。”

“路修篁,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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