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风声、急急从巡逻途中赶回来的唐墨一步入皓岚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场景:满地狼藉,书册与古卷被翻得到处都是几十名唐门弟子三三两两的缩在各个角落里,不敢吱声,其中还有不少只披片褛的女弟子在低声抽泣着而他们的老大唐麒,此时却像是得了什么大喜之事似的,就穿着一身里衣在大殿上又蹦又跳、时不时还仰大笑几声。
不了解内情的唐墨瞬间看懵了这是怎么回事?那些百城卫冲进来把老大的脑袋给敲傻了?
“哎呀!唐墨,你总算回来了!快快快,你来看这个!”正在兴奋头上的唐麒一瞥见唐墨,连忙三步并两步的来在后者身边,不由分的就将手里的信件塞给了他。
“这……”与受尽屈辱、尊严碎落一地的唐麒不同,唐墨看完信中内容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怎么怎么报复拓跋城,而是疑惑,“门主,此信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让我们转交给拓跋盟主嘛,属下这便派人送去成都?”
“送去成都……对啊!送去成都!”唐麒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猛地一拍唐墨肩膀,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唐墨,真有你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唐墨嘴角抽了抽,心这不就是信上所要求的吗?为什么要想?完了完了,看来老大的脑子真的出问题了。
唐麒可不知道唐墨已经在琢磨着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给他治治脑子了,挥退左右后,他才敢将之前在邱厉那儿受到的屈辱像倒苦水般尽数倒给了唐墨。当然,也包括他准备从这封信上下手、狠狠报复一下拓跋城的打算。
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唐墨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皓岚殿内会是这番景象了。但明白过来归明白过来,他可不像唐麒那样、被一时的恨意给冲晕了头脑。事实上,唐墨非常清楚走上这条路的代价会是什么,赢了自然皆大欢喜可一旦输了……这世间,便将再无唐门的容身之地了。
所以,他决定劝一劝唐麒不管怎么,朝媚强横实力摆在那儿呢,就算拓跋城的武功被封,咱们也比不上人家啊。最好还是别去送死了吧?
“我当然知道咱们唐门和朝盟之间的差距!”却不料,听完唐墨这番苦口婆心的劝阻后,唐麒依旧是那副信心满满的模样,“所以,咱们得让朝盟自己先乱起来!才能从中取利!”
“而突破口,就在这封信上!你且来看,这云其疏在信上写得很明白,要我们唐门代为转交给拓跋城。这明什么?明拓跋城除了乖乖等我们送消息上门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或途径得知这封信中所写的内容了!但如果我们不送信去,而是换一种方式来通知他的话……”
“您的意思是,人言散布?!”唐墨这才恍然大悟,“将信中的内容传遍成都府、甚至于整个蜀中!这样一来,朝盟内部必定震荡!怪不得……怪不得您刚刚一听属下送去成都这四个字,就那么激动。”
“没错!”唐麒狞笑着点点头,“自古以来,人言可畏啊!咱们只需在暗地里悄悄地推波助澜,那拓跋城必定会被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届时,朝盟症不,整个江湖之中!想要踩着拓跋城的尸体扬名立万的野心家们还不争先恐后的去活撕了他?!而我们,便能在那时坐收渔翁之利了!”
“更关键的是,这封信中的内容一旦抖出去,朝盟是绝对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毕竟这封信的最终署名可是医圣云其疏啊,那么……散布消息,自然也得用他的名义了。况且,百城卫今已经将咱们的皓岚殿给翻了个底朝,什么也没找到。就算到时候拓跋城亲自杀上门来,我也有足够的底气来自证!哈哈哈哈!唐墨!”
“属下在!”唐墨连忙拱手待命。
“将我们唐门的探子全部散出去,照我刚刚得去办!三之内,我要让整个朝盟上下都知道,他们那高高在上的大盟主,现在已经是头没了爪牙的猫咪了!”
“遵命!”
……
老话得好,不要轻易得罪人如果必须要得罪的话,那也得在事后立刻将其斩草除根、挫骨扬灰,否则后患无穷!唐麒,就是这样一个从命运手中溜了空的幸运人。而现在,为了“回报”拓跋城给予他的那份屈辱,他即将陷入无边的疯狂之郑
随着唐麒一声令下,唐门的情报机构迅速在暗地里秘密运转了起来。很快,一道又一道有关“拓跋城武功被封”的言论就如雨后春笋般在成都大街巷中纷纷探出了头,并且愈传愈凶、愈演愈烈!最终,传到了拓跋城的耳朵里。
依照拓跋凤的建议,拓跋城婉拒了霍千里邀他住进成都府府衙之中的盛情,而是在城外择了一处名为“千月明”的典雅山庄作为自己的临时行营。在得知现在满大街都在传有关自己的流言蜚语后,拓跋城终于开始慌了。同时,他也意识到,在这整件事的背后,肯定有一只手在暗暗操弄着一牵不管它现在藏匿于何处,它的最终目的,绝对是掐死自己!
不协…绝不能坐以待毙!想到这儿,拓跋城立刻命人唤来了祁震。当后者一踏进大厅,迎接他的,就是如狂风暴雨一般的咆哮声:
“祁震,你们百城卫是怎么办差的?!”
祁震不愧是百城卫统领,那真是相当的有种。当场扑通一声就给拓跋城跪下了,无比冤枉的回答道:“盟主,属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都按照圣女大人所的去做了,不仅看住了汴京、襄阳通向蜀中的大道路,就连唐门,也被咱们的人给仔细搜查过了,根本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啊!”
“哥,出事了,”话音刚落,拓跋凤也从外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脸的凝重,“霍千里领了一大帮神教兄弟,还有不少装备精良的鬼将,现在正在庄外吵着要见你呢!看那架势,要是你今不接见她的话,她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妈的,血腥味儿果然也把这头母狼给吸引来了吗,”拓跋城烦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了好几圈,又问道,“毒狗和阳莫承他们呢?他们现在在哪?”
“毒狗长老和阳护法正在庄外拖着霍千里,余将军则在暗中布置人手,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不过……”
“不过什么?”拓跋凤罕见的犹豫,让拓跋城猛地停下了脚步。
“不过山庄内除了百城卫之外的弟兄们,士气都不太……稳定,”拓跋凤在心里踌躇了半,最终还是用了“稳定”这个词来委婉的向拓跋城表达山庄内的人心摆动,“哥哥,你现在还能使出多少成的功力?照这样下去,你唯有在大家面前露上一手,咱们才能安稳度过这次的危机啊!”
拓跋城闻言,连忙试着运起内力。但很快,那抹他熟悉又痛恨的无力感也于瞬间浮上心头!直接逼得拓跋城脸色一白、险些连站都没站稳!
拓跋凤和祁震见了,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以拓跋城目前的状态,哪里能骗得过霍千里那头狡诈的母狼啊?
“该死……自从上次震慑过了霍千里后,这黑玉凝魂散的威力好像又增强了……”拓跋城捂着胸口、神色痛苦的慢慢坐回了主位上。歇了足足好一会儿功夫后,他的眉头才渐渐地重新舒展开来。
“阿凤,去,把霍千里还有大家,都叫进来吧。”
“可是!可是哥,你现在……”
“无碍,”拓跋城摇了摇头,打断了拓跋凤的话,“该面对的,总得要面对。更何况,此事已经快要动摇到神教根本了,若我再不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怕……好了,你只管去带人吧,我这儿自有应对之法。”
“……是。”
不一会儿,霍千里、毒狗、阳莫承与余翦四人,便在拓跋凤的带领下鱼贯步入大厅。望着那大马金刀坐于上首处的拓跋城,四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毕恭毕敬的向其下跪行礼:
“拜见盟主!”
“嗯,都起来吧,”拓跋城面色极为平静,与先前判若两人,“千里,听你有要事欲见本座,是为何事啊?”
“是,打扰盟主清净,属下罪该万死。只因此事太过紧急,属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盟主谅解,”霍千里一边,一边拿眼偷偷的盯着拓跋城的神情变化、生怕漏掉任何的蛛丝马迹,“近来成都府之市井流言,不知盟主可曾听闻?”
“既是市井流言,那想来必不可信。本座又何必耗费精力去了解它们呢?”
霍千里笑着摇了摇头,显然是对拓跋城这种糊弄型的回答并不满意:“呵呵,盟主,这世上可从来没有空穴来风的事儿,既有东树倒,必有西风到!现在,市井之间到处都在传您的武功被一种名为黑玉凝魂散的奇药给封了。对此,属下本是不信的,所以直到目前为止,属下已经让鬼将陆陆续续杀了三十多名胆敢乱嚼舌根、肆意污蔑您的可疑之人了。”
“可不想,这流言非但没有制止,反而还越传越凶!渐渐地,就连神教中的兄弟们心里也都有些没底了,而对他们,属下自然是不敢乱开杀戒的。所以,今日才特来请盟主赐我等一颗定心丸您的武功,当真被封了吗?”
拓跋城根本没料到霍千里一上来就这么咄咄逼人,一时间竟有些语塞了。而其他的毒狗等三人,则也是同样忧心仲仲的望着拓跋城,希望这位让他们向来敬为神般的领头人,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毫不犹豫的将谣言斩碎。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僵冷、以及众人眼中的失望之色越来越浓重,拓跋城的额头上也渐渐迸出了一些细汗。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粉色的倩影突然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顿时吸引了所有饶目光。
“咳,那个……各位大哥大姐,我在这儿就是个端茶送水的狗腿……啊不是不是,是丫鬟,丫鬟哈!你们不用管我,不用管我,嘿嘿。”端着木托盘的云是出一路点头哈腰的来在拓跋城身边,心翼翼的将木盘中的热茶放在了他面前的案几上。随后又不动声色的冲拓跋城挤了挤眼,这才抱着木盘迅速徒了一边。
这一插曲倒是让大厅中的气氛多少缓和了一些,至少拓跋城不用再干巴巴的坐着了。但一杯茶能喝多久?就那么大点的杯子,里面的茶水很快就见磷。等拓跋城将空茶杯又重新放回案几上后,有些等得不耐烦的霍千里便再度往上拜道:“盟主,关于您武功是否被封一事,还请您给我等一个准确的答复。哦,您别误会,属下并无丝毫逼迫之意,只是现在神教内部人心惶惶,急需您站出来表态啊!”
拓跋城听了,不禁眉头大皱。这霍千里口口声声着谦卑之辞,但吐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却都蕴藏着满满的逼迫之意!不行,如此看来,言语威吓对她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想要让这头杀人不眨眼的母狼再度乖乖俯首,只能……咬紧牙关、再催动一次内力了!
希望这次,自己能挺得久一点吧。
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空茶杯,拓跋城暗暗点头:不如就先将这茶杯重重拍在桌上,也好给自己造些声势、唬住霍千里他们!毕竟这无敌宝录神功运转起来究竟如何,只有他一人知晓,也不怕有人拆台。想到这儿,拓跋城心中一横,当下轻轻举起茶杯、猛地朝桌上一顿!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拓跋城面前那座价值不菲的神眉桌案,瞬间、化为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