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到了吗?”
“暴雨连天,无法观测襄阳烽火。”
“那有什么消息吗?”
“渺无音讯。”
“今天城内有无异样?”
“一切如常,只不过因为粮食问题,西城的居民发生过动乱。”
“情况如何?”
“已经压制。”
吴柳青抬起了头,此时离冯啸天玉李夙去向援军送信已经过去三天了,上庸城一直被团团围住,根本无法查探军情。他摇了摇头,跟手下说道:“退下吧。”
“遵命!”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把时间拖下去对你们有什么作用呢?”吴柳青已经被这些问题困扰到这几天寝食难安,满脸胡渣。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啊!”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一名气喘吁吁的卫兵跑了进来,扶着门说道。
“说!”吴柳青心中一惊,他意识到,定然是敌军有所行动。
“大水!断流的水源来了!”那名卫兵惊恐地大喊着,“快逃啊将军!”
“什么?”着杂乱的话语,让吴柳青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敌军日前驻扎鹰鸣山,堵住水流,漫天大雨连下了三天三夜。”卫兵吞了一口口水,“敌军现在放开了水流,大水直接冲进了上庸城啊!”
积攒了三天三夜,决堤的洪水此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上庸城。城内所见到有人影的地方皆有大水。房屋、商铺尽皆被一冲而散。居民、士兵、牲畜被冲得四处漂零。整个上庸城此刻已经沦为一片废土,哭声、喊声、喧哗声随处都能听到。
还没被水流拍打而出的人都在痛哭家离子散,已经被水流冲得四处流浪的人们都在一边吞着河水,一边呼天喊地,盼望有人来救。
绝望与死亡,便是此时最能形容上庸城的词语。
吴柳青趁着水位尚低,带着一行随从跨上马,飞驰而出,欲要突围。身旁都是呼救声,他难道不想救生,他难道不想救吗?他眼角有泪水滑落。但是他能救吗?他拼命地用鞭子抽打着马臀,恨不得要把马臀拍到破烂,只求能更快一些,能再快一些!
世事难料,又一波洪水袭来,如同浪潮一般席卷而过,直接冲得吴柳青一行人仰马翻。吴柳青身处洪流中,动作无法自已,只能随波逐流,一直吞着河水一直在呼喊救援。
但是,又有谁能救他呢?
半个时辰后。
上庸城破!洪流冲过,无人生还。
但是,冯啸先和李夙此刻哪里知道?他们此时背靠着背,一人提着一柄长刀,另一人提着一杆长枪,已经被重重包围起来。
身边一起突围的队伍早已经被冲散,想必凶多吉少。冯啸先和李夙身体各处都有伤痕,被擒拿住看来只是时间问题。
这里有多少人?冯啸先不知道,他只知道自从昨天遭遇到伏击之后,他们已经杀了一天一夜,两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看了看裹在怀里的密件,心中已有决断。
“李夙,现在要爆发突破了,不然会越来越多人围过来!”冯啸先压低声音说了一声,然后用自己剩余不多的力气抬起长刀,一招破垒已然使出,一丈宽的刀气划破长空,呼啸而出。
李夙也没愣着,长枪闪动,来回刺穿敌人的身体。
两人慢慢地一边杀敌,一边往东边移动。刀与枪,是军人杀敌的兵器,两人在幼时习武的时候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它们。这就仿佛是命运的嘲弄般,两人今日恐怕就是要死在沙场之上。
“咻!”一支冷箭穿过人群,直接刺进了冯啸先的胸膛。
“师兄!”正在前头开路的李夙泪洒当场,他忍不住回头看向自己的师兄。
哪料冯啸先抽了李夙一耳光:“直视前方!就是那条路!”
李夙当然知道师兄说的是哪条路,他强忍着眼泪,长枪如同麻木般来回抽动、拍打着敌人。而冯啸先此时仿佛不管不顾了,他狠狠地折断胸膛的箭矢,咬紧牙关开始在透支着自己的体力。他的大刀疯狂地劈砍着,数不胜数的刀气冲击而出,无人能靠近。
“咻,咻!”两道精准无比冷箭破空而来,射向两人。
冯啸先早已料到此招,他迅捷地闪避过去,那支箭射中了一名士兵的头颅,脑浆横飞。但是此时李夙根本没看后面,不知道有这么一支箭。
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冯啸先脚步重重地跺击地面后,狠狠地飞向李夙,在挡住箭矢的同时,运用内力直接将李夙拍飞。
李夙在远处落地了,脚底下的士兵根本反应不过来,统统被一枪刺破了头颅。他回头一看,只看到自己的师兄为了吸引更多的火力,竟然往回跑,手中大刀在身体周边旋转,靠近的人尽皆被拦腰斩断。
“不!”李夙当然知道师兄想要干什么。
冯啸先停住了,他不跑了,他颤抖的手扶住了自己的长刀,矗立在人群中央。而他杀神般的表现,自然引得周边的敌人全部去围杀他。可是每个靠近的人,不是头飞出去,就是手飞出去或者身体化作两段。
李夙这边的士兵少了许多,他看到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塞进了一封密令书信,他明白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师兄了。他咬了咬牙,怒吼着提起长枪,此时宛若狼如羊群般向东边那条两人梦想着要靠近的小道杀出去。
不再麻木的长枪如游龙般在敌兵的身体穿梭着,成群的敌人像是连成串一样被刺破胸口。李夙眼里没有着丝毫的感情,嘴角抽动着,就像在数着数字一般。
终于,李夙突围而出,他抢来了一匹军马,在小道中呼啸而过,消失在尽头。
冯啸先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吐了一口满满是血的口水。手里长刀开始慢了下来,内力早已枯竭,但他就像是一名士兵一样,挥舞着失去内力加持的长刀。
箭矢不断射进冯啸先体内,他的手和脚也随着敌人的刀光飞到一旁。最后的最后,他闭上了眼睛,笑着迎接了死亡。
“父亲,母亲,孩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