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有．．．．．”步启走到售票处的窗口前，话刚说到一半。

窗户内的售票员探着身子将窗帘拉上，没有回复半个字。至于那个“暂停售票”的牌子，它似乎一直在窗口从未离开过一样，是的，包括正常售票的情况下。

步启走到售票厅的一角找了个地方坐下，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最近两天晚上降温比较严重，步启拿过书包翻翻看有没有能套在外面的外套。结果只有两件短袖一条裤子，以及一件较薄的夹棉袄。

这时候外面的几个拉活儿的黑车司机搓着手蹭了进来，外面应该比里边还要冷吧。

“小后生，你这是去哪里了？几点的车了？”一个年轻些的过来搭话。

“长治。”步启提高音调回答道，然后把那件外套穿了起来。

“刚才七点半又一趟来，你咋不早些来了？”那司机坐下来接着问。

步启先是一愣，然后开口问：“下一趟是几点？还有这卖票的什么时候才出来？”

“呀呀！这可说不好，瞧今黑来还有车么呢哇？”

“哦。”步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去墙边，仰着脑袋瞧上面贴着的列车时刻图表和铁道路线图。

“反正是去长治的车，今天黑夜是没有了！”年轻的后生悠悠说道，顺势歪倒在长椅上，搭起二郎腿轻轻的晃着。

“那你这今黑来就在这生生等一晚？搭车不？带你找个旅店么！”另一个一起进来的司机，看起来年龄比那后生大很多。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了。

步启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抬头看着图表上的信息。

“你就不用瞧上头那！好多都不对的了！”中年男子继续说道。

“是了！你就不瞧那火车？一晚点就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晚！”年轻的后生也跟着帮腔。

步启不想理会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腔调让人很讨厌。他一直保持着警觉，不论他们说什么只是不吭气。

“唉呀呀～真冷呀今天这天气！快赶上三九了！”

步启扭头瞅去，原来是起先一起围在外面的几个女人中的一个。只见她搓着手跺着小碎步也进来了，手里拎着没嗑完的瓜子。

“你在外头不冷？快些进来哇么？”女人又返回身去探出脑袋招呼外面的另一个女人。

“咋了么？还专门又回家一遭，怕家里的老汉儿丢喽叻？”躺在椅子上的后生嬉皮笑脸地问。

“快些给你点东西堵住那嘴哇！”女人把手里不多的半袋子瓜子团紧了砸过去。“咸吃萝卜淡操心。”

女人边说边找了个离年轻后生近点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摆手招呼后面跟进来的女人。中年司机也往一旁挪挪位置。

“我刚才是回去瞧瞧，看看老汉儿今天把那几张５０的给弄出去了没有。”女人边嗑瓜子边说，“你这倒霉蛋，开你娘的个破三蹦子怎么老是收假钱了？”边说边攥紧拳头捣那后生的腿。

“那你可咋说来！倒霉吧？要不还能咋解释？”后生动动身子换个姿势重新躺好。“反正你家那小卖铺每天来来往往那些的人，那都不是啥事。再说了，你帮忙甩出去我不是还有你的好处么。哪回让你白忙活来？”

“反正我觉得．．．．．你小子鬼大的了！”另一个不吭气的女人也跟着议论起来。

“哈呀！你们说说，火车站这地方！有几个好的了？你去你家隔壁饭店问问，吃了饭不给钱就跑了的外地人有多少了！都是过路的客，也不怕丢人败兴的！”后生仰起身子来辩解着。

“没啥说的都悄些的哇！”中年男子说话了，听口音和那几个榆次平遥这边的明显不大一样，八成是武乡那边的。

“二候我就问你一句啊！你说你这尽收着假钱，咋只收这五十的，就没见你收着过一百的来？”女人还是不依不饶的问。

“有你的钱挣倒对啦！我还想知道为啥净是五十的呢！是不？”那个叫二候的后生拿腿侧着拍拍中年男子的胳膊。

“瓜子也堵不住你那**。”说罢几个人哈哈哈哈的笑起来。

“噔噔噔！噔噔噔！”售票窗口那边传来叩动窗户的声音，却是从里边传出来的。步启听见后立马打起精神，准备往过走。结果窗户那边并没有要打开的迹象，那边嬉笑着的人们也并没有要安静下来的样子。

吵一点就吵一点吧，起码看起来还算是热闹。否则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些刚刚释然一些的心事。如果真的安静下来，那么孤独和不知所措又该开始蔓延脑海了吧。

步启点燃一支烟，临行前陈洋塞给他的一包哈德门。他站向售票厅的门口，望着外面一片漆黑里似有似无的几盏路灯。这样一个夜晚，他不敢细想自己今晚该怎样度过。

“吱啦——”售票窗户开了，步启回头看去，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烟扔掉，售票员便怒斥道。

“你们几个！能不能出气！这么吵干什么！啊？！”

“别躺在那里！这里是你们自己家里吗？瞧地上那瓜子皮扔的！！出去出去！嘻嘻哈哈的干什么！吵死了！”

“我们在这里排队等着买票呢呀！”小后生装着委屈的口吻和售票员调侃。

“别没事找事行吗？我不知道你么几个是干嘛的？再不出去我喊警务室的人过来了！”售票员板着一张铁黑的脸，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

步启本来还计划赶紧过来问一下车次的情况，看到这样子也没敢往前走半步。里面的几个男女也悻悻地站起身来往步启这边走来。

“真是没素质！”声音从屋里不远的地方传来，紧接着便是“砰——”一声把窗户关上的声音，干脆利落！

几个人还没出门便又折回身去，坐回原来的地方。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做声。保持了不到两分钟的样子，又开始叽叽咕咕的低语。

“唉？门口那个小后生，你问问他住店不？住的话拉你家不是倒好啦？”中年男子率先开口。

“他不是等着去太原的车呢？”女人瞪着眼问。

“不是太原，长治哇？估计今晚是没有了。”那个叫二候的回答道。

“怎么不早点说。”说着女人就往步启这边在走来，手里拿着那个一丁点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住宿等等字样。

“孩子，你这是要去哪呀？”女人满脸堆笑的问。

“长治。”步启淡淡的回答。

“长治的车早就没有了，你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呀！找个地方住宿哇！这黑来冷死个人咯！”

“不用，我等一下买了明早的票去候车室等着。”步启抬手又点燃一支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