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秦墨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血腥场景，他突然有点想吐。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房间里那个服务员，从开始到现在不断出现的突发状况让他完全没法冷静下来，只能被动的接受并去努力思考现下的情况。

那个服务员明显受伤了，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被外面那些怪物所伤，但一想到各种小说电影里丧尸的感染方法，秦墨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外面还有两个怪物在拼命地砸着门，虽然一时间还进不来，但是他们现在也没法出去，秦墨实在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再次面对那种怪物。

想到此，他也暗暗捏紧了手里的锤子，凑近顾欣雪，小声问道：“如果被那些丧尸咬了……是不是也会被感染成丧尸？”

顾欣雪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嗯。”

她没有告诉他，被丧尸咬伤之后的人，不一定是变成丧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觉醒成为觉醒者。

不过通过这种方式成为觉醒者的概率太低了，没有人会蠢到去冒这个险，而面前的人，显然不是那个幸运儿。

听到她的回答，秦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顾欣雪上前一步，看着那个服务员，低声试探道：“先生，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服务员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了头。房间的光线虽然不是很好，也足以让两人看清他的样子，此刻，服务员脸上已经满是暴起的青筋，而他的双眼也变成了暗红色。

秦墨又被吓了一跳。

看到服务员这样子，顾欣雪也不意外，轻叹一声，她退后几步站在了秦墨身后，出声道：“他已经没救了……墨墨，杀了他。”

“什……啥？！”秦墨顿时惊讶地看向她。

“只要砸碎他的脑袋，他就死了，很简单的。”顾欣雪的表情很认真。

秦墨有些无措：“不是……你让我去……杀了他？！”

“嗯。”

“可是他……他说不定还有救呢？他现在也没有攻击我们啊！”

“马上就是了，他只是还没有彻底转化而已。”

“可是……我……”秦墨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杀人，是他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二十年文明社会的熏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就算现在面对如此突变，提到杀人，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被捕，然后坐牢。

他害怕，他害怕杀了人之后会坐牢，也害怕杀人本身这件事情。

让他杀人，他做不到。

可是面对自己的女友，他又拉不下面子去承认自己害怕。

顾欣雪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她微微皱眉：“你在害怕？”

秦墨没说话。

“你在害怕什么？”顾欣雪与秦墨对视着：“他已经被感染了，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为人了，甚至他马上就会起来攻击我们。还是说你在害怕警察？你还没看出来吗？现在警察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整个城市到处都有人在被杀，也有人在杀人——我们都有可能活不到明天了，谁还会去在意这些事情？你在游戏里不是杀过很多丧尸吗，怎么到现实里就不敢了？”

“可是……”秦墨还是在犹豫。

“没有可是，他要不死，我们就得死，你明白吗？！”顾欣雪苦口婆心地说着：“而且就算事后警察会来找我们，我们也算是正当防卫啊，你在怕什么啊！”

最后，她举起了手中的锤子：“再说了，我刚才不也是杀了一个人吗？就算要坐牢，也有我陪着你一起啊！”

秦墨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纠结之中。

说到底，他现在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在如今这个社会里甚至还只是一个孩子，骤然面对世界的巨变，他不可避免的会陷入到巨大的迷茫之中，二十年以来养成的人生观与价值观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打破，也没有人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接受这些事情。

顾欣雪心里当然明白这一点，她曾经也是有亲身经历过的，面对世界如此巨大的变化，她当初甚至还崩溃了好几次。心里承受能力低点的，连直接选择自杀解脱的人都有。

对于秦墨能不能跨过这个坎，顾欣雪是毫无疑问的肯定的，不然他上一世也不可能爬到那么高的高度。她心里清楚，秦墨现在需要的只是时间。

但她没法给他这个时间，上一世从末世爆发直到她和秦墨死，整个过程中最关键的时间段就是末世初期了，绝大部分觉醒者都是在这个时间段里觉醒的，既然她能重活一世，那么她就不可能浪费宝贵的时间，在末世初期占据先机，对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然而对于秦墨此刻的抗拒和纠结，她却给不了多少帮助。这个坎只能他自己来跨，过得去就生，过不去就死。

打破房间里的沉默的，是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过的服务员。

他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呼噜声，抬起双手似乎极度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见状，顾欣雪提起了手里的铁锤，又看了秦墨一眼。

在末世里活了这么多年，她也有了不少经验了，但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初经末世的人，让她杀丧尸她还在行，但让她干这个，她就有点无从下手了。

尽管有些心急，她还是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冒进了，或许应该循循善诱的，悠着一点，应该更容易让他接受。

那么这只丧尸就让她来解决吧。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手的时候，秦墨突然猛冲到那服务员身边，扬起铁锤照着他脑袋就招呼了下去。

顾欣雪动作一顿。

服务员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不过却没有死，秦墨由于太激动导致那一击偏了方向，只是在他的额角砸出了一个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脸。

一不做二不休，秦墨像是发狠了一样再次扬起锤子狠狠砸下。这次可怜的服务员没能躲过去，脑袋直接像西瓜一样被砸的爆开，血浆崩了一地，秦墨还没完，抡着锤子继续砸着已经碎了的脑袋。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地上的脑袋已经成了肉沫，秦墨终于收了手，他丢掉锤子，坐在了尸体旁边，全身都在颤抖。

顾欣雪赶紧跑到了他身边，也丢掉手里的锤子，蹲下身把秦墨抱在了怀里，像在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

秦墨反手抱住她，脑袋深深埋在她的胸前，声音有些沉闷，语调也很怪异，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呵，怎么样？”

“很好，很好，你做的很棒。”顾欣雪柔声安慰着。

“嘿嘿……杀人也挺简单的啊……”秦墨的身体仍然在颤抖：“我也杀了人了……就算坐牢，我们也一起坐。”

“不会的，不会坐牢的。”顾欣雪仍然在安慰着，声音越发温柔。

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在她意料之外了。

不过，真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