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皇后一边命人准备御膳,一边打发太监去金銮殿外等候楚王。
楚王散了朝之后,大多会来延福宫陪叶皇后用膳。今日难得皇上也来延福宫,正是培养父子感情的最佳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半个时辰后,楚王先来了延福宫。
叶氏起身,正要给楚王见礼。楚王已经抢上前来,托住叶氏的胳膊:“多日不见姨母了,姨母近来可好?”
这么一来,叶氏也不便再行礼了,索性站直了身子,笑着应道:“我整日待在内宅好吃好喝好睡,也不用操心朝堂大事,哪里会不好。”
叶皇后笑着接口:“是啊,我这个皇后整日操心劳碌,哪里比得上你姨母清闲自在。”
叶氏笑容一僵。
清闲自在几个字,刺中了叶氏的痛处。
安国公不愿也不敢沾叶氏的边,儿子常年不肯回府,叶氏在安国公府的日子十分寂寞。可不就是“清闲自在”么?
叶皇后报了刚才的一箭之仇,心情颇为舒畅,也不再招惹叶氏,笑着问楚王:“今日朝会上可有什么大事么?”?
楚王眸光一闪,笑着应道:“将近年底了,也没什么大事,都是六部衙门里的事。三哥和陈表哥不日就要归京,因为表哥平定了民乱,父皇龙心大悦,在朝会上褒奖了表哥一番。此次表哥回来,肯定会有厚赏。”
换在以前,楚王绝不会多心。不过,在知道了陈元昭的身世之后,父皇对陈元昭的器重看在他眼里,顿时多了几分难言的滋味。
如果陈元昭也是正经的皇子身份,圣眷绝不会弱于秦王!
秦王靠的是礼贤下士知人善用的贤名,陈元昭却胜在身手过人擅长领兵征战,立下赫赫战功,在军中极有威望。这一点,不管是秦王魏王还是他自己,都比不上陈元昭。
想到这些,楚王心中涌起类似嫉恨的微妙心情。
对着和父皇苟且生下私生子的叶氏,楚王自然也没什么好感。不过,身为皇子,演技似乎都是与生俱来的,楚王将心中的鄙夷忌惮隐藏的严严实实,陪着叶氏闲聊了许久。
当皇上驾临延福宫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幅欢乐和谐的情景。
皇上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聊的这么高兴?”
众人一惊,忙上前行礼。
皇上难得心情不错,笑着挥挥手道:“罢了,这里也没外人,不必多礼了。”
“皇上来了,怎么也不命人说一声。”叶皇后脸上犹有几分病容,精神还算不错:“忽然就这么进来了,吓了臣妾一跳。”
皇上瞄了笑意盈然的叶氏一眼,随口应道:“皇后还在病中,朕来探望皇后,自然不想要什么仪仗,免得惊扰了皇后。”
叶皇后只当没察觉到皇上的频频分心,一脸感动地应道:“皇上如此体贴,真是臣妾的福气。”
皇上询问了几句叶皇后的病情之后,才看向叶氏:“皇后忧虑成疾,整日躺在床榻上,没病也要闷出几分病来。你得了空闲,不妨多进宫陪陪皇后说话。”
叶氏含笑应了声是。
叶皇后心里那个气啊!
皇上说的倒是好听!其实不过是想让叶氏多进宫几回。当着她的面就这么眉来眼去,简直没把她这个正妻皇后放在眼底。
其实,这也是叶皇后多年心病郁积,才会如此敏感愤怒。
皇上年龄这么大了,对女色早已淡了,近年来几乎很少再踏足后宫。就算叶氏进宫,皇上也不过是见上一面,说几句话罢了。
当着楚王的面,皇上也比平日收敛了几分,和叶氏说了几句话,言谈间绝不涉及彼此,只说起了陈元昭:“......元昭此次立了战功,回京后,朕一定要好好地赏他。”
皇上金口一开,可比楚王刚才的话要有分量多了。
叶氏眼中闪过欢喜,忙敛衽行礼:“多谢皇上厚爱。”
皇上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搀扶起叶氏,幸好在手还没伸出去的时候就恢复了理智,及时地缩了回来:“元昭年少英勇,战功赫赫,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人的心理很微妙。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对皇上而言,叶氏在他生命中无疑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年轻时的狂恋情热,刻骨铭心永难忘怀。叶氏在他心里的地位,远胜过后宫嫔妃和叶皇后。
对陈元昭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身为天子,他欣赏忠心又厉害的年轻武将。身为父亲,他更是暗暗为儿子的优秀出色骄傲自豪。这样的情绪中,又夹杂了几分歉意和愧疚。
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也使得陈元昭在皇上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甚至隐隐超过了秦王。
自太子死了之后,皇上时常考虑立谁为储君的问题,虽然属意秦王,心中也不免暗暗遗憾。
如果陈元昭不是私生子,如果陈元昭也有皇子的身份,其实比秦王更适合做储君。
这些隐秘的念头,被皇上深深的压进心底,无人知晓。
......
用完了午膳之后,皇上又在延福宫里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离开。
皇上走了之后,叶氏也起身告辞。
叶皇后身子虚弱,不便相送,便命楚王送了叶氏一程。
很快,楚王便回转。
叶皇后强撑着的笑容淡了下来,冷笑一声道:“今日你也亲眼看见了。你父皇对陈元昭母子可上心的很。幸好陈元昭的身份见不得光,不然,这皇位轮谁做可说不准。”
楚王神色阴郁,眼中闪着冷意:“母后放心,我会暗中提防陈元昭。”
叶皇后嗯了一声,又低声问道:“他和秦王就快到京城了。刺杀太子的证据呢,他有没有暗中让人送回京城来?”
楚王神色愈发阴霾:“半个月前,我就收到了陈元昭派人送回来的迷信,说是已经找到证据,还抓到了两个活口。已经让人暗中送往京城了。可等来等去,一直都没等到。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听到这儿,叶皇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那现在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