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家在胡同最深处,一个很小的院子。
院门是黑色实木门,一米见宽,两个人并排勉强挤进去。小院很破旧,院子里杂草丛生,墙体斑驳破败。墙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蓝砖。
正房和厢房的门窗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掉落。但是通过破败的墙体可以看出,这些房子曾经也是被修建的十分精美的。
“大爷,你就住在这里吗?”苏瑾好奇问老者。
“是啊,虽然很破,但至少我也有个容身之所。”
老者叹口气,指了指正房,说道:“我老伴就在里面,你们快跟我来看看吧,她病的实在不行了。”
老者说罢,快步走进了正房。
余佘和苏瑾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么破的房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老伴啊,一直给我煎饼的好心人听说你病了,特意来看你。如果你病得厉害,咱们就去医院。好心人说了,会帮咱们出医药费的。”
老者在里屋,冲着床上大声说道。
余佘和苏瑾在客厅,由于房间太昏暗,他们没能看清里屋的情况,只是隐约觉得,在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老伴啊,你说什么?不能麻烦外人,可是你这病得厉害,都吃不下饭了,再不去医院,我怕你……”
老者说着,竟呜呜的哭出声来。
“怎么还哭上了,实在不行就去医院。”余佘说着,就走过来安慰老者。
他拍了拍老者的背,下意识就向那张残破的床上看去。
借着昏暗的光线,余佘就看到在里屋那个破败不堪的床上,躺着一具阴森森的白骨。
在床头那张布满灰尘的桌子上,放着四个煎饼,其中有一个已经发霉变质。
“人死不能复生。”
身后传来苏瑾的声音,“你老伴早就转世投胎去了,你为何还要留在这个世上?”
“什么转世投胎,她不一直好好地躺在那里吗?”老者伸手指着床上那具白骨说道。
“你再仔细看看。”苏瑾一道灵符打过去,那具白骨变得更加阴森可怖了。
一切都回归现实,幻觉不在蒙蔽老者的双眼。他看到的,也是一具早已干枯的白骨。
“啊,孩他娘!孩他娘!你去哪了?”老者一下子扑了过去,双手颤巍巍的扶住床板,失声喊道。
老者哭了半天,似是突然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身后那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
紧接着,他又快速折返回来,扑向苏瑾。
“你还我老伴,你把我媳妇弄哪儿去了?我孩子他妈这是怎么了?”老者步伐轻盈,嗖的一下就穿过了苏瑾的身体。
他一下子扑了个空,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余佘皱眉看着老者,轻声问道:“你不是说你没有孩子吗?”
“那他们是谁?”余佘从桌上拿起一张全家福,擦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指着照片里的三个年轻人问老者道。
全家福已经泛黄,但好在还能分辨出照片内的人。
照片内一共有五个人,分别是老者和他的老伴。还有一名男子,容貌与老者有几分相似,应该是他的儿子。
另外两人分别是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年轻女人应该男子的妻子,那小姑娘就是他们的孩子。
这张全家福看起来其乐融融,幸福美满。
可是,这老人为何说他无儿无女呢?
看到这张全家福,正在失声痛哭的老者声音戛然而止。
目光惊悚的盯着余佘手中的照片,颤抖着右手,指着照片中的男子吼道:“是他,就是他!”
“就是他杀的我!”老者颤声吼道:“他开车撞了我,不但不送我去医院,还用刀砍我。用钳子拔了我的牙。”
“他不是人,他是魔鬼,杀我的魔鬼!”老者惊悚万分,躲在门后再不敢多看余佘手中照片一眼。
“儿子杀死了老子,还拔光了老子的牙。”
余佘轻抚下巴,疑惑道:“这是有多大的仇啊?”
“该不会是有杀父之仇吧?”苏瑾秀眉紧皱,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他不就是他爹嘛。”余佘嫌弃的看了眼苏瑾,眼神像是看白痴一样。
“笨哦,他如果不是他亲生的呢!”苏瑾怒道:“你可曾看过《西游记》,唐僧他爹不就是被他养父给杀了嘛!认贼作父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如果是你,你会收养你仇人的孩子吗?”余佘反问道。
“这个嘛。”苏瑾挠了挠小脑袋,眼珠滴溜溜快速转动。
“这得分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下你也不会干这么蠢的事儿!”余佘把全家福翻转过来,就看到后面写着一行字。
2013年3月初三,祝魏小米生日快乐,特拍此照。
爷爷:魏景山
奶奶:徐桂花
爸爸:魏建国
妈妈:罗梅
女儿:魏小米
“一家人的名字全在。”苏瑾看了眼魏景山,问余佘道:“你说那开发商说这个村子有鬼,吓得不敢拆迁了,说的该不会就是他吧?”
“他怨气这么重,一直待在这里不肯走,肯定不会让人把这里给拆掉。”
余佘叹口气,“唉,这也怪不得他,他被自己儿子给杀了,怨气能不重嘛。”
“并非是亲儿子。”苏瑾强调道。
“无所谓,人都已经死了,这事儿就让它沉浸历史的长河吧。”余佘新官上任,懒得调查。
他可没有做侦探的梦想,相比于奔走劳累,余佘更喜欢躺在茶馆里喝茶玩手机。
“行了,既然没有额外的惊喜,就把他送进地府吧。”余佘回忆着游本昌工作笔记上的记载,打开地狱之门,将魏景山送了进去。
“你干嘛,还没问清楚呢,怎么就放他走了?”苏瑾语气有些埋怨。
“还问什么?你看他残存的那些意识,又能告诉你什么?”余佘说道。
“也对哦。”苏瑾小声嘀咕了句。
“对了,你说他为啥看不到那具白骨?”苏瑾看向床上那具白骨,问余佘道。
“或许是因为,意识的无限循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