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清定了定神,宽阔的侧身挡住顾卿颜面前,春风拂面般让人忘却刚刚的悚骨场面,“皇叔,顾小姐既已得父皇赦免,皇叔现在杀死她就是违抗父皇圣旨。再说皇叔就算要她死,也得顾虑下沈疏楼将军的感受吧。如果因为顾小姐的死导致沈将军无心抗敌,动摇军心可就不好了。”
东皇钰看着面前的东皇清,丰神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里的深渊也让人看不清深浅。
东皇清话语间的威胁不言而喻。
现在符城被围困,沈疏楼带领将士正在奋力抵抗西玄大军。一旦他听到顾卿颜之死,必会方寸大乱。
西玄大军只要在此时发起进攻,符城必不保。
符城一旦丢失,东凌国也就危矣。就算上官瑜带领的五万援军赶到都没用。
东皇清也就吃准了东皇钰不会为了一泄私愤杀顾卿颜,弃东凌国的安危不管不顾。所以,他才能够在东皇钰盛怒之下救下她。
东皇钰倏而双手放在背后,目光落在跌倒在地上的顾卿颜身上,低吼道:“还不快给本王滚下去!”
听到东皇钰让她下去,她眼中并没多大欣喜和感激,反而抬眸复杂的看了眼东皇清,“奴婢告退。”然后,脚步踉跄的离开东皇钰的视线。
顾卿颜下去了,东皇钰也随之甩袖离开前厅。
众人见主角都离开了,也没呆下去的必要了,随意的客套闲聊几句,也一一告辞了。
所有人都走了,唯有东皇子溯还坐在椅上不动。
东皇清见他不起身,提醒道,“子溯,人都走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三哥,能不能等下再走啊。”东皇子溯起身过来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道。
“子溯,你想留下来干嘛?”
“我……我想去看看顾卿颜。”东皇子溯看了看东皇清,犹豫着说。
东皇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走吧,子溯,别惹皇叔生气了。”
说到会惹东皇钰生气,东皇子溯顿时退缩了。
刚才皇叔生气时那如地狱修罗般可怕的眼神,他不是没见过。
现在想起都毛骨悚然。
“好吧。”东皇子溯点了点头,和东皇清一块离开了钰王府。
顾卿颜从前厅狼狈地离开后直接回到了住处。
自回来后,她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床沿。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苏怜心为什么要这样诋毁自己,诬陷自己?
苏怜心被那些世家公子小姐欺负时,是自己替出她出头的。
她一个苏家的庶女,如果没有自己替她撑腰,她在苏家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虽然,自己偶尔会对她大呼小叫,但从来都没有打骂过她?她为什么要对赵家兄妹撒那样的谎?
那次去花月楼,也是她央求自己带她去长长见识。她自己硬要喝酒,自己拉都拉不住。结果却变成自己逼迫她陪自己逛花楼,喝花酒。
苏怜心啊,苏怜心啊,我把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我对你掏心掏肺,没想到最后朝我捅刀子的就是你。你于心何忍?
我们是朋友,你却背后这样算计我。
从始至终,她以为最好的朋友不过是她以为的罢了。
在对方的心里,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惹人厌的人。而她却傻傻的以真心相待,到头来看到的都是假象,但她却被假象所迷惑,所丢失。
我顾卿颜到底有多不好,哪里对不起你苏怜心,你要费尽心思的算计我。
顾卿颜突觉一阵心凉。一年前她被送进大牢,被所有人抛弃时的感觉都没有现在这般难受。
现在,她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在脑子里拼命为她找借口,她不是故意的,她是有苦衷的,她们是好朋友好姐妹,她怎么可能呢?
可是,当事实赤裸裸地呈现在自己面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恐怕从一开始她接近自己,就已经动机不纯了。
思及此,一个人影突然出现。
“谁?”掩去眸中情绪,她站起来,履薄临深的问道。
“是我。”东皇清轻声说道。
这大晚上的,他怎么会出现?
虽然惊讶他的出现,但想到他白日毕竟救了自己,她感激的说:“多谢景王殿下的救命之恩。”说着,准备下床给东皇清行礼。
东皇清伸手制止住了她的动作,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她,道,“这药有活血化瘀的功效,你每天晚上涂在脖子上,不出三日红肿便会消退。”
多亏东皇清的提醒,顾卿颜才想到自己脖子上还有东皇钰留下的伤。
全身已伤痕累累,又岂会在意这一点小伤。
注意到她的神色,东皇清面上露出一丝看不懂的情绪,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温润的面上有一丝决然,“你若想离开这儿,我便现在带你离开王府。”
顾卿颜惊诧的看着东皇清,余光扫向被他拉住的手腕。他忽然想到什么,尴尬的松开她的手,温润的面颊染上一丝可疑的红。
直视东皇清的眸子,她黯然一笑:“多谢殿下美意,只是王府还有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抛下他独自离开。”
“你还放不下他?”东皇清清亮的眸子有一丝黯然。
东皇清脸上的黯然,她尽收眼底。只是,她不明白,自己跟东皇清加上今日总共才见了三次,其中两次都是他在帮自己。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算是认识,连熟识都算不上,更别说是朋友了。他现在的言语和举动都出乎她的意料。
今天的东皇清太反常了!
刚才,他眸子里闪过的莫名情绪,她看得清清楚楚,其中好像夹杂着心疼,怜惜,喜欢……
摇摇头,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东皇清怎么可能是喜欢自己,他不过是见自己可怜,同情罢了。
顾卿颜侧过头,她自知东皇清误会自己口中说的“他”了,但她不想解释,毕竟他喊东皇钰一声“皇叔”。
东皇清微微叹气,从怀中掏出一块赤金令牌,郑重的塞在顾卿颜的手里,“若是日后有什么难处,拿着令牌来景王府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手中的令牌顾卿颜自然知道,这是当今圣上所赐,见令牌如见东皇清本人,可见令牌何等重要。她不明白东皇清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她。
“多谢殿下。”她感激道。虽然不一定用得上,既然他送给自己,到时也可以做不时之需。
东皇清淡淡一笑,恢复往日的云淡风轻,转身离开。
顾卿颜将令牌放好,不管用不用得上,先收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