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量着眼前之人,一袭月白锦衣,没有繁复的点缀,只在袖口处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几朵金色的莲花,显得很是随意,但不失高贵优雅。
当目光扫到他腰间挂着的那枚似曾相识的玉佩,顾卿颜眼中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这是一枚上等翡翠雕成的莲花玉佩。那玉佩上的莲花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翠色温碧,好看得很,也很符合他的气质。
不管是材质还是外形上看,这枚玉佩绝非凡品。
特别是上面雕刻的莲花只有皇宫御用的玉雕师傅才能雕刻得出。
而且,至少要有三十年以上雕刻功底才行。
身上佩戴着如此价值不菲的玉佩,且能够随便进入钰王府花园的,又加上眼前之人气度非凡,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优雅,可见其身份不简单。
所以,他很可能是皇室中人无疑。
可眼前之人她从来都没见过?
而皇上的诸位皇子,除了外出学艺的三皇子她没见过外,其他的皆已见过。
难道他是?
想明后,顾卿颜低眸,不卑不亢的说道,“奴婢不知是景王殿下,请殿下恕罪。”
猜到他的身份后,顾卿颜并没跪下行礼,嘴里虽恭敬说着请恕罪,但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东皇清倒也没在意,眼里反而闪过一丝赞赏,“你是如何知道本王的身份?”
“殿下气度非凡,腰间所佩戴之玉佩价值不菲,其上面的莲花只有皇宫的顶级玉雕师傅才能雕刻得出来。”顾卿颜垂眸盯着他腰间玉佩答道。
只是,她越看怎么就觉得这玉佩好像在哪见过?
脑海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失了。
“顾小姐,很聪慧!仅凭腰间玉佩就猜到本王的身份。”东皇清微微一笑,如流水般静谧。
“殿下过奖了。”顾卿颜恭敬地说:“奴婢不打扰殿下赏花了,先行告退。”
“嗯。”东皇清轻颔首。
顾卿颜转身往洗衣苑走去,右脚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行动甚是缓慢.
看着她步履蹒跚的背影,东皇清眼中有怜悯,有同情,也有惋惜,还有其它不明的情绪。
“顾卿颜,你去哪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一步入洗衣苑的门,小环就拦在她面前大声质问。
“麻烦你让开。”她知道小环是故意找茬,不予理会,只是叫她让开。
“不让!”小环扬声道,“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就不让开。”
小环陡然拔高的音量,引来洗衣苑不少婢女来围观,看热闹。
顾卿颜不想把事情闹大,淡淡的说,“没去哪,我只是走得慢了些。”
小环明显不相信她所说,挡在她的面前依旧不依不饶,“我都回来半个时辰了,你现在才回来,真的只是走得慢了些吗?不会是又去勾引谁了吧!”语气里充满鄙夷和不屑。
“我腿脚有点不便,走得慢自然跟不上你的脚步。”语气虽是淡淡的,但眼底却是冷意闪现。
右腿在牢中被人生生打断是她此生都不愿提及的痛。为了不让她们知晓花园偶遇景王一事,她才不得已提及。
“是啊,小环姐姐,她是个瘸子,走路怎么会跟得上你的脚步?嘻嘻……”听顾卿颜说到腿脚不便时,一婢女讥笑道。
“对啊,小环姐姐,她是瘸子!嘻嘻……”众婢女哄堂大笑。
顾卿颜眼神冷了冷,眸底一片幽寒,但语气还是如刚才一样,淡淡的,不卑不亢,“小环姑娘,现在是否可以让开了?”
想起刚才去挽香院的路上,顾卿颜讽刺她的话,小环愤恨难平。本就打算不会轻易放过顾卿颜的,却瞧见不远处王嬷嬷手拿着鞭子正走过来,她冷哼一声,让开了。
顾卿颜把从挽香院取回来的衣服放置一旁后,回身一看王嬷嬷正站在跟前看着自己,她恭顺的垂眸问道,“嬷嬷有事吗?”
对于她的恭顺,王嬷嬷还是挺满意的,说道:“这挽香院取回来的衣服由你负责洗,洗好之后明日一早送去挽香院。”
后院主子的衣服一向由专门的婢女负责洗,平时都不准她碰触。用王嬷嬷的话来说,她的贱手不配碰主子的衣服!
今日怎么会让自己负责洗?
顾卿颜疑惑,同时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试探的问,“嬷嬷,这后院主子的衣服平日一向都是由专门的婢女洗的,您让奴婢洗恐有不妥吧!”
“让你洗,你就洗!怎么那么多废话!你敢不听话试试!”王嬷嬷扬了扬手中鞭子,仿若凶神恶煞。
“是,奴婢这就去洗!”她不敢再有质疑,转身端起衣服往洗衣池走去。
有了前车之鉴,她早已明白如何收敛锋芒,凡事懂得隐忍,委屈求全。
王嬷嬷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丝算计的笑。
“嬷嬷!”小环走过来轻声唤道。
王嬷嬷回身一看是小环,问道:“事情办得怎样了?”
小环连忙对王嬷嬷谄媚的说道:“嬷嬷,您放心,一切稳妥!”
秋日的夜晚,墨黑的天空有着少许星辰黯然点缀着。
残月如钩,斜挂在天空,淡淡的光辉笼罩着静谧的夜,神秘、宁静而美丽!
洗了一整天的衣服,手泡在水里一天有些泛白,甚至都脱皮了。现在已是晚上亥时过后,终于可以不用干活了。
顾卿颜站在窗边,望向窗外。
暗沉沉的夜空,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沉重压抑。
从被东皇钰送入刑部大牢那一刻起,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足足三百六十五个日夜,甚至有时都忘了月亮洒在地面上的光辉是什么样的。
可惜,现在是九月初,斜挂在天空的不过是一轮残月,看不到满月如镜的画面。
相对于月朗星繁,她更喜欢这样的黑夜!
因为在黑夜中,会觉得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看不见自己的忧伤,可以遮掩一切想遮掩的。
不记得,曾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她和疏楼哥哥一起躺在香零山那棵千年古树上的小木屋屋顶,静静的观赏夜空。
那时的他们——
屋顶为席,苍穹为被。
遥望夜空,携壶畅饮。
何等洒脱,何等快意!
只可惜,如今已物是人非。
苏怜心一死,一切皆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