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太君的话,净云大师双手合什说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祖先遗训,不知是哪家的祖先?”
“平阳萧家!”
“阿弥陀佛,老衲没记错的话,平阳传承百年的世家萧家早在四年前已烟消云散了,哪里还留有祖训?”
“净云大师此言差已,萧家依然还在?”
“阿弥陀佛,今日的萧家还是那个传承百年的萧家吗?”
“这……”
今日的萧家还是传承百年的那个萧家吗!
今日的萧家还是传承百年的那个萧家吗!
大师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老太君顿觉眼前一片明朗,祖宗的基业早在四年前就已毁在她的手里,今日的萧家是俊儿的富丽山铜矿和溪儿的颐春堂联合创建的,连世家的称号和门上金匾都是溪儿用颐春堂之功换来的,没有溪儿,哪还有今日的萧家!
那祖训早在四年前就该随那份衰败的基业一起埋葬的,可恨自己执迷不悟,让俊儿和溪儿白白虚耗了近四年的光阴!
见老太君沉吟不语,净云大师双手合什说道:
“阿弥陀佛,佛家常说,脱去这身臭皮囊,方能终成正果,这便是破而后立,女施主不脱离旧框,又怎能获得新生。”
“听大师之言,弟子如获新生,仔细想来,四年来,是弟子执迷不悟了,弟子早该来拜见大师的……”
“阿弥陀佛,世事繁杂,只在施主一念之间,施主,老纳少陪了。”
听着净云大师远去的脚步声,老太君朝大师离开的方向,深深施了一礼,这才由张姨太和侍书扶着,往回走去。
……
一辆印有萧府独特弯月标记的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沧海小筑门前,知秋等人上前打起车帘,一个一岁多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探出头来,看见知秋,咧嘴一笑,露出6颗小牙,奶声奶气叫道:
“秋,秋”
程苑从车里伸出头来,纠正道:
“扬扬,叫知—秋—啊—姨”
“姨,姨”
“扬扬真乖,来,姨姨香一个”
知秋边说边伸手抱住小扬扬,伸过脸去,扬扬撅起小嘴在知秋脸上亲了一下,蹭了知秋一脸的口水,闹的程苑的贴身丫鬟冬梅和冬雪在一边咯咯地笑了起来,冬梅止住笑,用帕子给知秋擦了擦,拍着手伸向扬扬说道:
“少爷,让奴婢抱,知秋姨歇歇。”
“走,走,”
扬扬边说边要挣脱知秋下地自己走。知秋忙蹲下来把扬扬放到地上,说道:
“扬扬小心,地上有石头……”
扬扬小脚一落地,便蹒跚的向前跑去,惊得一边的冬梅和奶娘忙追了过去,嘴里喊着:
“少爷,慢点,小心……”
看着虎头虎脑的扬扬蹒跚的背影,知秋暗叹一声,想起四年前三爷初见程姑娘便被她追杀的狼狈不堪的样子,记得三爷胸前的棉衣都被程姑娘划破了,露出白花花的棉,闹得太子的侍卫们好顿笑,还是自己带三爷去换了衣服,随后这对冤家几乎一见面就吵……
如今,两人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再看看自己家的小姐和二爷,一个不娶,一个不嫁,从小姐看二爷的目光中,她知道,小姐是喜欢二爷的,老太君年年劝,萧家年年来人接,小姐就是不回去,二爷也不催,就这么干耗着,真不知道,小姐到底耗个什么劲。
二爷也是个劲,曾经阻力重重,他不说放手,偏要爱的死去活来,不惜一切将小姐禁锢在萧府,甚至还想强暴她,现在那股霸道劲都哪去了,所有的人都希望他们在一起,没有阻力了,却又相敬如宾起来,真急死个好人……
“姐姐在屋吗”
程苑的话打断了知秋的沉思,抬头见冬雪已将程苑扶下马车,正立在那看着她,知秋忙站起身来,轻轻一福说道:
“三奶奶安,小姐在厅里等着您呢,快过端午节了,小姐正琢磨着包些粽子,连带着刚从南方带回来的上好的黄酒,准备一起给府里送过去,让老太君、大老爷尝尝呢。”
“姐姐的厨艺真好,妹妹就是学不会,三爷见天地泡在您这,哪是学艺,分明是惦记着姐姐做的饭菜!”
听着三奶奶的抱怨,冬雪,莺儿和海棠在一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院,梦溪早等着门前了,见程苑进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
“我正念叨着呢,妹妹就来了,快进屋。”
“姐姐这次回来,眼见着又长高了,这次不走了吧,能在平阳住些日子?”
“大夏天的,还是北方凉快,听说苍山的风景不错,颐春堂去年在那开了家分店,过些日子再凉快些,想去那儿转转。”
听了这话,程苑一噘嘴抱怨道:
“姐姐真让人羡慕,自由自在的游山玩水,笑傲江湖,多好,哪像妹妹,天天被扬扬拴着,哪也去不了,以前常随父亲闯荡江湖,细数数,还不如姐姐这两年走的地方多,早知道,不这么早嫁了……”
“三奶奶快别这么说,这话要是传到三爷耳朵里,又该抱怨我家小姐将您给带坏了……”
“还说呢,二爷就常常抱怨我们奶奶把李小姐给带坏了,常说李小姐四年前在府里时,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端庄贤淑是出了名的,自打那年南下遇到我们奶奶,结拜了姐妹,心就变野了,见天的……”
听了知秋的话,冬雪在一边顺着说道,正说着,发现四周的空气异常的沉寂,抬头见众人都闭了嘴,知秋正一个劲给她使眼色,猛想起李小姐和二爷的情形,忙咽下了后面的话,低下头去。
见众人都站在那看着她,梦溪回过神,笑着说道:
“你看,光说话了,竟忘了让妹妹坐,妹妹快坐,莺儿上茶”
两人分宾主落座后,程苑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
“妹妹今个儿来,是给姐姐报喜的?”
“报喜?”
“姐姐不知,静贵妃从宫里传出急信,说是太子已求谨帝下旨赐婚,要娶您做太子妃……”
“天!三奶奶,您疯了,这是什么喜讯!”
听了这话,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知春尖叫起来,打断了程苑的话,连知秋和莺儿也惊的脸色煞白,看着程苑。
这几年,萧俊可是沧海小筑的常客,这儿的人都认定了萧俊是未来的男主人,小姐真被下旨赐了婚,那真是一个“悲剧”。
“看把你们急的,我这才说了半截不是。”
“我的三奶奶,您说话可不兴这么大喘气,会害死人!”
哪是她大喘气了,分明是被知春强行打断的,怎么沧海小筑的人一个个都跟霸王似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听了知秋的抱怨,程苑不满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
“这不,老太君听了这信儿比谁都急,和大老爷一商议,最后去了趟净云寺,可巧有缘见到净云大师,受了点化,总算开了窍,昨个儿和大老爷拜了宗祠,将祖训改为:萧氏家主主母必须是贤良淑德之人,姐姐,这祖训是特意为您改的,今个儿一大早,老太君就催妹妹过来,给您通个气,想请您回府,是就这么着回去,还是要请个三媒六证的,举行个隆重的婚礼都随您,有什么条件姐姐尽管提,老太君要妹妹什么都答应您……”
“祖训真的改了!”
“太好了!太子殿下四年来总算做了件大好事!”
程苑话音一落,知秋等人便拍起手来,这个消息当真是大快人心。
这四年来,梦溪游历山水,偶尔萧俊有空陪她,大都是和太子三人行,梦溪和萧俊没说啥,三人相处融洽,一路吟诗做画,谈古论今的,知秋、萧夏等人可是恨得牙跟直痒,恨不能把个太子给人间蒸发了。
可惜,人家是万岁爷的儿子,他们颐春堂也没那势力。
如今听说太子求万岁赐婚的传言逼老太君改了祖训,众人的心情那是一个字,爽!
小姐和二爷终于苦尽甘来,修成正果了。
汗,这知秋的脑袋让门挤了,这也叫好事!
好在她前些日子进宫为谨帝瞧病,隐晦地提起曾经的毒誓,婉拒了谨帝有意将她指给太子做侧妃的想法,还好谨帝信佛,崇尚因果报应,又忌讳她是萧家的下堂妇,已承诺不会下旨,否则这圣旨一下,怕是哭都来不及,少不得她厚着脸皮不承认休妻之说,撕毁休书,乖乖地回到萧家。
看了知秋一眼,梦溪脸色沉郁,端坐在那儿不语。
她是嫁给他,不是嫁给老太君,敢情闹了半天他一点也不急,倒是老太君着急,他就那么自信她不会跑了,又或者奉旨嫁给太子,三年前她说等他,本以为他会积极想办法说服老太君废了祖训,可这一耗就是三年,不是太子横插一脚,逼急了老太君,怕是她真要等到地老天荒了,对于这一点,梦溪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没了祖训,很想他能向现代人那么浪漫,拿着钻戒向她求婚,想到这是古代,她也不难为他,但他至少应该亲自来接吧,如果这个消息不是程苑带来的,而是萧俊,梦溪或许不会生这么大的气,萧俊哄一哄,她也就乖乖地随他回府了。
毕竟她爱惨了他。
原本三年的光阴就耗的她火大,萧俊没来,梦溪更是心火上涌,她原本是不记仇的,但此时不觉想起他曾经的霸道和自以为是,新仇救恨一起涌上心头。
左右她才19岁,在前世正是花季年龄,不急,他那么愿意等,就再等两年!梦溪发狠地想着。
“小姐,您怎么了?”
“姐姐怎么不高兴?”
程苑知秋等人兴奋的叫嚷了半天,才发现本应最开心的梦溪,神色有些不对,不觉同时问了出来。
听了两人的话,梦溪才回过神来,看了程苑一眼,缓缓地说道:
“我曾发誓要孤独一生的,这些想是老太君也还记得,程苑回去传话,就说我感谢老太君的厚爱,我和二爷的缘分早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