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灼热到能斩断一切的光线，迅猛地划过了大地然后迅速消逝。断掉的手臂被打向天空，断截处还冒着被烧焦的火光。半透明的屏障所散发出地白光在闪烁，结束释放的魔法来不及抵挡，被削掉一角的断剑刺进了诺亚燃烧的额头。

天上的乌云显出阵阵阴霾，时不时能看见其中闪烁的雷影。不知道是谁的血和雨水在地面混杂在一起，城市内的火光终于被尽数熄灭，同样也包括诺亚身上的炽焰。

“呃！”

半跪倒在地上，佐兰表情痛苦地捂住断掉了的左手臂。血液止不住的流出，脸色变得苍白疲惫。不仅身受重伤连魔力也已经耗尽，年轻的面庞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就连金色的头发也多了几分老化的抹白。不惜硬接下那个魔法也要制造机会反击，佐兰最开始也就没期望能毫发无伤的获胜，仅仅是失去一条手臂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甩了甩被雨水淋湿的头发，佐兰摇晃地努力站起身，望着躺在雨泊中的诺亚，断剑正无情地插在他的眉间。身体上的火焰已经彻底熄灭，红色的双眼失去了色彩，但脸上显现出的魔法刻印，仍然还残留在上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虚弱的原因，佐兰已经无法在从诺亚身上感到任何的魔力。

“你……到底是什么？”

对着死去的尸体说出心里产生的疑问。虽然诺亚的外表看上去类似于人族但是在她这个年纪，是绝对不可能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肯定不会是有着人类称号的九大种族中的任何一个。首先是带着骷髅面具的诡异家伙，随后是那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触手生物，最后又是这个拥有超越人类极限魔力的年幼法师。今夜所发生的不明白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西方城市传来的喧嚣被雨声掩盖，不知何时已经慢慢开始听不见了。士兵和黑衣们的战斗终于结束，燃烧着的建筑群们似乎也被雨水浇灭，这场骚乱总算是落下了帷幕。但佐兰知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他转头望着黑夜中寂静漆黑的北方，那里是港口的方向。而躺在地上死去地这位不知名的女孩，似乎对那里有着异样的执着。

但是自己的身体伤的太重，基本上已经无法在继续战斗了。如果那边又有一个这样或是像黑衣的强敌的话，佐兰毫无疑问肯定会败北甚至死去。

但就算这样……

这座城市和市民们必须得有一个交代，绝对要找出这场混乱的幕后黑手，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危险。即使身体受伤，也不能成为逃避的理由，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去。

“嘎吱”

撕下一块盔甲内的衣物，简陋的包扎好自己的伤口。用些许的风魔力将其封闭起来，控制住血液不在继续流出。呆泄在原地歇息了2分钟，佐兰看着诺亚无神的眼瞳心情暖味复杂。不管她的内在究竟是什么，自己终究还是杀了一个孩子。

“对不起。”

果断拔出插进诺亚额头的断剑，佐兰无可奈何地向她道歉。对已经死去的人这是十分的不敬，但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战斗，自己需要任何可以使用的武器，哪怕是一把已经断了的残剑。

“啊……”

“！”

微弱的低鸣声突然从背后传出，佐兰浑身一惊转过了头。他希望事情不会是自己现在所想的那样，连大脑都被剑给刺穿，她不可能还活着。

“……”

天空降下的雨水不断在诺亚身上蔓延，淋湿了他身体上的每一处衣袖。雨水落到地面会堆积成水坑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在诺亚倒下的身体周围，水似乎实在是堆积了太多了一些。

“该不会……”

佐兰转过身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剑柄，难以置信地认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在一遍遍确认过后却都只得到了一个结果。堆积在诺亚身旁的那些并不是雨水，而是从那已经被熄灭火焰的魔法刻印上，所外露出地另一种属性的魔力。额头的伤口停止了流血，刻印中涌出的水流包裹住了诺亚的全身。又再一次的，以治疗魔法般的速度，致命的伤口痊愈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哒。”

踏着已经形成一条小河的水坑，苏醒的诺亚从地面慢慢爬起。伸出手臂地上的法杖回到了他的手中，原本红色的眼瞳已然变得蔚蓝。他体内魔力的属性发生了变化，但力量却还是饱满到不断地溢出。无穷无尽，没有尽头。

“……嗯！”

来不及惊讶和震惊，连去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间都没有。佐兰竭尽全力向诺亚冲刺，他很清楚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完了。再次挥动断剑对着诺亚刺了下去，然而这次佐兰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了。

“咔嚓”

佐兰踩碎冻结水面的声音响起，脚下的地面早已变成结冰，只是在普通地呼吸都产生了寒气。因为长时间的降雨，城市本就变得冰冷潮湿，但还远没有到会让水面结冰的程度。然而佐兰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这些了，就在断剑的剑锋抵到诺亚身体的前一刻，随着他冰冷的言语说出……

“绝对零度。”

整个世界都停了下来。

“”

手中法杖的轻轻一敲，混杂着冰雪的猛烈寒风与蓝色法阵同时扩散。半空中数以千万计雨点化作了冰晶停留静止，辽阔大地的表层与河道，乃至地底深处的植被，都被蔚蓝色的魔力覆盖表面开始结冰。

没有雨声没有风声，什么都没有只是变得无比寂静。一切的复杂的情感与事务，所有看得见以及看不见的东西。都在此刻将自己的一切，永久定格在了这个瞬间。现在这里还存在着的，只有那能冻结一切的寒冷，以及头顶上那无数已然变成利箭的冻结雨点。

“……”

充满敌意与警惕的目光注视着诺亚，佐兰直到最后一刻，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浑身都被冻结成冰块的他，现在已经连思考都无法做到了。无论是谁来都会大吃一惊吧，这世上竟然有人能雕刻出如此精致细节的冰雕。然而可惜的是，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咔嚓！”

同样结冰了的法杖尖端轻轻一碰，佐兰僵硬的胸口就出现了裂痕。诺亚魔法刻印上外露出的水流，也同样化作了寒冰。只是轻微的晃动和走路，最终都会脱落在地上变成碎屑，随后便又有新的结冰在他身上涌现。

现在诺亚只需要些许的用力，佐兰就会化为无数的碎块消逝。就算等到这些结冰融化也不会有人认得出他，佐兰将彻底地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都是你的不好……谁让你，一定要来阻碍我。”

面无表情地脸颊，说出的话也一样横冷无情。握紧抵住佐兰胸口的法杖，诺亚没有迟疑开始用力。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时间突然也静止了下来，脑海中又再次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所发出地无奈叹息。

“啊啊……果然还是变成这样了。”

身体上的结冰一点点地消逝，魔法刻印的裂纹变得模糊。蔚蓝色的眼瞳又变回了原本的颜色，身体里的魔力也在同样飞速流逝，诺亚的全身上下一动也不能动。只有自己脑海中那道声音，不受任何影响地诉说着歉意。

“对不起，希望你别怪我……只有这样，才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选择。”

“！”

脑海中最后的话音落下，冻结一切的魔法被强制解除。时间又再次恢复了正常的流动，天空中融化的倾盆大雨瞬间落下，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打击水声。而诺亚面前同样解除了冻结的佐兰，也把断剑刺进了诺亚近在咫尺的身体……

“！”

“呜……噗咳！”

过去的回忆结束，诺亚模糊的视线所看到的，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色眼睛。纯白色的空间内，无论是形状还是体积都看不出来。只有他躺在地板上流出的血，是这里唯一引入注目的鲜艳颜色。

“哈……”

微弱的呼吸声有规律的响起，这是诺亚觉得自己还活着的最后证明。已经连可以感到疼痛的知觉都失去，意识也模糊的什么都想不明白，直到整个世界都变一片漆黑为止。

“欢迎回到现实，诺亚。”

又是脑海中那道熟悉的声音，唤醒了诺亚快要消逝的意识。同样的样貌与同样的声音，除了灵魂一切都完全相似的两个人。默默擦拭着诺亚出汗的额头，白露出无奈地微笑俯视着他。

“这就是，你会来到这里的全部经过。”

白说着的目光带着歉意，诺亚瞪大了眼睛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情。自己之所以会受这么重的伤，是因为被佐兰给刺穿了腹部。但在那之前阻碍自己，强行解除自己魔法的人……

“白……是你……”

“嗯，是我干的。”

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白干脆的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正是他从中作梗，让诺亚故意被佐兰刺伤。

“为什么……？太过分了，这很痛啊。”

虽然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诺亚还是责怪地注视着白。不懂啊……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这个人之前明明还说他们是一直在一起的兄弟，但是现在居然故意来让人伤害自己。

面对诺亚的责怪白的眼神也变得愧疚，他其实并不想伤害诺亚让他感到痛楚。但是自己必须要这么做，如果真的让他和那个蓝色的家伙见面了，那对他们两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受伤。

“这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好。你要是找到了那些家伙，我们就不在是我们了。”

低下头白和诺亚的倒映着对视，同样的黑色长发垂到了他的耳边。就像在照一面镜子，然而两个人的内在和所拥有的记忆，却都大不相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诺亚虚弱地答道。

从回想过去到现在究竟过了多久，而自己保持这样重伤的状态又过了多久。明明感觉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但自己却一直维持着这个状态，既没有死去也没有被治愈。只是永远着维持这个状态……

“不过，如果我不阻止你，你现在就已经把那个黄头发的家伙给杀掉了哦。你难道想这么做吗？应该已经不会再被那冲动本能给影响了吧。”

“……”

听着白的话诺亚感到困惑。仔细想想自己刚才体会到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想去北方呢，甚至不惜杀掉那个素未蒙面的人……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我觉得那是人类为了逃避失败的事实，所说的借口。”

又再次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白说着抬起头望着漆黑一片的虚无天空。

“但是……当你又一次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我真的已经不得不去相信了。”

“……”

“不管重复多少次，不管度过怎么样的经历，你还是无法抵挡它们。我们要是能一直……待在那座孤独的山洞里，究竟该有多好。”

露出悲伤的表情不经留下了眼泪，白紧紧抱起诺亚的身体。在被这无尽的黑暗包围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白对诺亚诉说着自己的孤独，神情中流露出了无尽的懊悔与难过。

“过分的人是你啊，总是这样自说自话，从诞生起就一直这样。我究竟有多么的烦恼，现在的你肯定也不理解吧。”

“……”

听着另一个自己哭泣的声音，诺亚的心中也感到一阵揪心的难过，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用尽力气举起一只手臂，诺亚轻轻地搂住了白的肩膀。

“对不起……”

“……”

白闻言突然吃惊地停止了哭泣，感受着诺亚在耳边轻声说出的词语。

又是……这个令他感到熟悉的词汇。

“没事的。不管未来发生什么，这次我都会永远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白在诺亚耳边轻声说道。

“无论会牺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