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又传来声音:“临江仙苏公子首投——”
临江仙乃是雅间名字,霍清然所在的这一间,名叫云松令。
萧玧命呈夙打开窗,几人向下看去,只见一名素袍学子装扮的年轻男子手持红绸箭隔着两丈远投壶。
一投,未中,学子的友人们纷纷扼腕叹息。
二投,仍旧未中,他只有两支箭,另一人上前,他只有一支箭,仔细地瞄了瞄那细细的壶口,然后手腕向前一送,中了!
友人们一齐欢呼起来。
司仪高声宣布:“临江仙陈公子,两丈,中壶!”
几人高高兴兴的返回雅间去了,虽然两丈远肯定不可能获胜,但是在这样一个场合投中,都是一大雅事。
司仪接着说道:“小重山韩公子投壶——”
这次距离直接拉远到了四丈,那位韩公子连投五支箭都没投中,憾然下场。
萧玧啧啧嘴说道:“这人也忒托大了,四丈投不了就不要选四丈嘛,这下可丢脸了。”
“虞美人陈姑娘投壶——”
“玉壶冰方公子投壶——”
“西溪子江公子投壶——”
……
几轮下来最远投中距离已经拉长到了八丈,又有好几人投了,均未能超过八丈。
“浣溪沙林姑娘投壶——”
司仪话音一落,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少女出现在场中,正是化名林菀的赫连莞。
“是她,看来她换到三楼雅间了,你觉得她能投中吗?”萧玧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中,嘴里却问着霍清然。
霍清然说道:“赫连莞箭术倒是不错,想必投壶也不在话下,至少八丈肯定是能破的。”
正说着,就见到赫连莞站在十丈处,周围传来不少惊呼声,想必都是惊讶一个女子竟然敢挑战十丈,不少人都认为她不过是博人眼球罢了,不可能投中。
赫连莞笑了笑,不理会那些惊呼,站定,举起红绸箭,瞄准那远得快看不清的壶口。
良久,手腕轻轻向前一推——咚的一声脆响,中了!
“浣溪沙林姑娘,十丈,中壶!”
“小姐好厉害!”侍女们发出欢呼,周围雅间里传来比方才更大的惊呼声,赫连莞骄傲地仰起头,扫视过四周雅间窗户。
雅间清平调中,一名男子身着黑衣,一身贵气浑然天成,举手投足无不优雅到极致。
男子望着场中女子,皱了皱眉。
侍者说道:“是公主殿下。”
一名年轻侍卫推门而入,对那金尊玉贵的黑衣男子恭敬回禀道:“公子,一切如您所料,三公子和那边来的人见面了。”
黑衣男子玉颜俊美无铸,凤目微敛,看着下方投壶的情况,并不答话。
侍卫问道:“公子,我们可还投壶?”
男子拈起一支红绸箭,修长如玉铸的十指细细把玩。
“既然都买了箭了,为什么不投呢?”男子凤目中寒光一闪:“蛇在洞中,不吓他一吓,他怎么有胆子出洞?”
雅间云松令中,萧玧有些尴尬地看着霍清然:“千聆,十丈,你没问题吧?”
霍清然说道:“待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接下来又是一批人投壶,但并无一人超过十丈,待到再也无人上场,司仪朗声问道:“可还有人要投壶?”
“你不去吗?”霍清然看着萧玧道。
萧玧连连摆手摇头:“我可不敢去了,要是被赫连莞看见了我超不过她的十丈不是颜面扫地吗?还是你去吧,再不去四千多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没了呀。”
霍清然拈起一支红绸箭,来到洞开的窗户前。
楼下的司仪又问了一遍:“可还有人要投壶?”
依旧没人答话。
雅间浣溪沙中,周芸谄媚地说道:“公主,看来这次的头筹非你莫属了,公主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我朝女中豪杰呀!”
赫连莞满面笑容地说道:“投壶而已,不过如此嘛,是这些人都太没用了。”
“公主说得是,那些个男子,还没有公主厉害!”周芸说道。
赫连莞呵呵笑着,等待司仪宣布她的胜利。
“本次投壶最终胜者是——”
司仪话未说完,突然三楼右侧雅间中嗖的一声飞出一支红绸箭,一声脆响问问落入场中的玉壶中。
司仪当场愣住了。
就在那红绸箭刚刚飞出时,另一侧的窗户中紧接着也飞出一支箭,紧随着第一支箭落入玉壶中。
两支箭都完全没有擦碰到玉壶的任何一处,直直地击中正中心。
片刻寂静过后,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呼。
“这……这有多远啊?”
“不知道,总之不只十丈吧!”
“这两位神仙是谁啊?”
“这也忒远了。”
“厉害!”
“从楼上直接投,春风楼还从来没有过吧?”
周芸愣在原地:“公主……这……这个……”
赫连莞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茶杯猛然摔在地上。来到窗前望向斜对面那间雅间投壶之人,正好瞧见站在窗前的霍清然。
“又是她!”赫连莞怒火中烧:“如此阴魂不散!本公主绝不饶她!”
周芸赶紧说道:“这不合规矩,哪有人直接从楼上投壶的!”
赫连莞身边的一名小侍女说道:“可春风楼也没规定不能在楼上投呀。”
周芸瞪了侍女一眼,小侍女声音越说越弱下去。
赫连莞咬着牙瞪了一眼侍女,侍女登时吓得赶紧跪下说道:“公主恕罪,奴婢胡说八道了!”
“掌嘴!”赫连昀说道。
侍女颤颤巍巍地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周芸道:“你擦胭脂吗?这么小力气!”
侍女加重了力道猛地再扇了自己一巴掌,立刻便疼得哭了出来。
“继续!”赫连莞说道。
侍女不敢停下,一声声脆响响彻浣溪沙雅间。
“我们走!”赫连莞说着就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周芸问道:“公主,这就走了吗?”
赫连莞狠狠地瞪着她说道:“不走还留在这儿等着丢脸吗?”
“是是是!”周芸赶紧跟着赫连莞离开了雅间。
萧玧震惊地看着壶里的两支箭,气呼呼地说道:“谁呀,谁抢我们的四千两?!”
司仪有些乱了,赶紧叫来小二们找来最长的尺子,一个在上一个在下拉起尺子量距离。
小二们量完距离后,小声地告诉给司仪。
司仪听完,当即宣布道:“清平调林公子、云松令秦姑娘,十八丈,中壶!”
又问了三遍是否还有人要投壶,雅间的客人们纷纷说道:“别问了,哪还有人敢投啊?”
司仪终于宣布道:“本次投壶最终胜者是清平调林公子和云松令秦姑娘!”
霍清然站在窗口,看着对面窗前的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凉太子赫连昀!
“是他。”霍清然自言自语道。
二人隔着宽阔的庭院对视,有风灌进雅间,吹得两人发丝飞舞。
赫连昀勾起唇角,轻声道:“有意思。”
小二送来了此次赢得的筹码,一共两千一百四十两白银银票。
萧玧捏着银票叹道:“哎,本来有四千二百八十两的,现在砍了一半,太心疼了!”
霍清然关上窗户,不再看那人,回身对萧玧说道:“你一个王爷又不缺钱花,该心疼的是我吧?”
萧玧道:“怎么不缺钱了?我马上要出宫开府了,没银子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呐?”
“王爷,您不是有俸禄和封地赋税吗?”呈夙疑惑地问。
萧玧道:“笨啊你,有人会嫌钱多的吗?”
呈夙挠挠头,憨憨地笑着说:“王爷说得有道理。”
几人笑着出了雅间,却见到赫连昀从走廊那头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