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不是滥杀之人，虽然在梦中，这位吕少门主，作为先锋，正是屠戮墨门的主力。但在李悠眼里，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信徒罢了，并非罪魁祸首。

其实，要不是发现九天并非什么人族内部的叛逆者，或是投靠了妖族的人奸，而是远古先天神灵暗中不下的一步棋子。李悠可能就不管九天的事了。

这本就该是各势力情报机构该干的事，李悠取消了大阵的同时，也结束了李氏一脉的皇朝。这样的义务本就该谁有意入主皇城，谁负责。

但是发现了神灵的阴谋，超出了人族现阶段能处理的极限，李悠才不得不辛苦一趟，在上去接天关之前，还人族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

其实说起来，李悠一开始是很被动的。无论是海神，还是佛门，儒门的覆灭，都属于他们先招惹上的李悠和剑六，才被迫反击的。但是不同于剑六，对生命和死亡的漠视，但凡有可能，李悠都是只诛首恶，不愿牵连其他人，尤其是人族。

所以李悠没有对这位吕少门主下手，而是选择了隐在其身后。既然少门主找到了，那么顺藤摸瓜，门主应该也不远了。

这位吕少门主来到工台前，神识扫过上面的尸骸，眉头挤出了一个川字。

“妖丹完好无损，血脉浓度正常，连接一切正常问题出在灵气！一种未知的手法，截断了灵气的流通。这种手法呵呵，李悠！”

突兀的，李悠再一次被从灵气空间内挤了出来。

李悠苦笑一声，似乎对付自己遁法隐身的能力，在这些神灵中已经流传开了。另外，自己看走眼了。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吕大门主，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一个少门主。”

吕少门主傲然一笑。

“你们人族也是奇怪，区区百多年，思想就已顽固的石头一般。还是这样的少年好，满腔热血，即容易引导，也很容易对新事物深信无比。”

李悠说不后悔那是假的，这些神灵没有一个善茬。哪怕只是一缕残魂附身下来，且受肉体的限制。但是能发挥出来的战力依旧恐怖。自己要是刚才偷袭，还可能占据个先手。不过致良知啊，自己确实没办法随意对一个并无利害关系的人族痛下杀手。

只是很有趣，这位神灵和之前那几位不太一样，除了把李悠逼出来以外，并没有什么动手的迹象。反而似乎很想和李悠聊一聊。

李悠嘴炮功力深厚，倒也不怕忽悠。他也确实因为对这些神灵的情报太少，很想借机收集情报。之前的梦境，除了确定剩下的神灵大致附身的势力以外，但也没什么进一步的情报。

“你们既然号称九天，应该是有九位神灵吧？现在就剩三个了，不知作何感想？”

“哎！你们人族真是奇怪。我们原本认为你们人族思想更活跃，确实是替代妖族的合适族群。但是观察你们很久了，却依旧无法完全理解你们这些人族的想法。”

这话题李悠不想接，再说就该讨论哲学了，就真成聊天打屁，废话连篇了。

“你们？我们人族为什么非要替代妖族？这妖族不是你们为了复活留下的后手么？”

哎！吕少门主长叹一声，神色萧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蓝说你也是命运的接触者，不知你可曾看到过自己的末日？”

李悠回忆了一下，好像也就弟子们差点出事那一次，命运示了警。倒是自己，无数次危难，包括之前被海神算计，命运都没有动静。

当即摇了摇头。

“没有，我不是很相信命运，所以很少研究这门大道。”

“没有！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命运的眷顾者接触命运长河的第一次命运馈赠，就是自己的死亡。你怎么可能没有？”

啊？有这么一说？李悠的功法是手机中得来的，现实中也没再遇到过命运之道的修行者，一些常识性的东西确实不知道。但是很确定，关于自己死亡的信息确实从没见过。

但是无论李悠再怎么想转移话题，对方却似乎受了刺激，死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翻来覆去让李悠确认是不是真的没见过。

最后实在把李悠逼急了，干脆也就顺着他说了。

“你这毛神也是有趣，我凭什么就一定要看到自己的末日？知道什么是修行么？知道什么叫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么？知道什么叫生死簿除名么？不能求个长生，还修炼个屁。如果我死不了，那我会什么会有死亡的末日？”

“死不了”

吕少门主如遭雷劈般，呆立当场。

嘴里呢喃着，凭什么？

李悠柔声道：

“要不然你把遇到的问题和我说说？我从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帮你们分析分析，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吕少门主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起了一些早已被掩盖在历史尘埃下的远古辛密。

吕少门主体内这个神灵叫星，是在星光中诞生的先天神灵。他天生所掌控的权柄就是命运。

这是一个先天大道中都排名靠前的强悍大道，但却也是一个悲伤的大道。因为星在掌控权柄的第一时间得到的第一个命运长河的画面，就是自己的死亡。对于命运接触者而言，命运就是悲剧，因为他们会在开始就知道了结局。

星看到的就是第一次神殇，他亲眼看到自己是如何在天人五衰之下，悲惨死去的。恐惧从他有了意识的第一天，就深深的笼罩着他。

但是求生是任何生灵的本能，神灵也不意外，没人愿意死。

随着大世界逐渐稳定，各种神灵秉大道而生，这个世界越来越热闹。星开始和那些新生的神灵说起了末日的事情。但这些初生的神灵，力量虽强，性子却比熊孩子好不到哪去。在他们的意识里，根本就没有死亡的存在，更没有恐惧。

紧接着，随着大世界成熟稳定，外来的侵袭开始发生了，这些神灵被迫卷入了战争。初生的大世界，虽然本源不错，整体实力比李悠之前参加大比的世界强多了，但毕竟还是个幼儿。

随着战斗的激烈，有胜有负，这些原本自以为强悍无比，自信满满的神灵开始出现了伤亡。越来越多的死亡，逐渐让这些神灵真正认识到了死亡，开始对死亡有了恐惧。

这时候，这些对死亡有了畏惧的神灵们突然想起来了，有一个神灵很早就开始给他们说起死亡的事。

于是这些神灵找到了星，重新讨论起了死亡。

一直孤独地等待死亡的星，突然见到这么多神灵也和他一样，对死亡产生了恐惧，顿时有了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和认同感。他开始集思广益，讨论该如何避开死亡。

至于结论就是李悠熟识的那样，放弃神躯，以血脉的形式延续下去。并把自身意识深藏在血脉中，等到用血脉培养起的妖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后，不但可以重新复苏，甚至还能借助妖族的血脉延续，彻底逃离死亡的威胁。

李悠一脸惊诧的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星，心中已经无伐可可说。

其实李悠从黑大爷那里听说的上古传闻，心中早有怀疑。按道理说，先天神灵战力强悍，威能恐怖，本就是各个世界随着创世，诞生出的第一批主力护卫。

这就像人体的免疫系统一样，从出生就开始工作。按理说，没可能就是觉得这套免疫系统未来可能不够用，就直接毁了，重新建立一套。这也太不合理了。

但听完星的话，李悠终于看清了这段深埋的辛密原本的模样。感情所谓的神殇本只是星的神殇，但却被他利用众神对死亡的恐惧，生生搞成了整个先天神灵一族的神殇。这种行为算什么，李悠也没法界定。不过他也不关心，神族已经把自己玩成这样了，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他一个人族操心。他更关注的是，现在这些神灵陆续复苏，意欲何为？为何盯上了人族。

对这个问题，星的回答倒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只可惜并不是李悠希望的答案。

原因和李悠猜的相去不远。当神灵们舍弃了身躯，用血脉的形势创造了妖族。对这个世界来说其实是一种伤害，就像大病了一场，免疫系统刚从瘫痪中逐渐恢复一般，能力还很低下。新生的妖族在战力上可远远达不到先天神灵的层次。

万幸的是这帮神灵还没丧心病狂到不管不顾，其中木之本源的青帝由于顺利找到建木这个足以凭借一妖之力承载所有血脉的怪胎，所以还能保持一个先天神灵帝级的战力。

只是当青帝和建木融合后，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这个存在既不是青帝了，也不再是建木，两个灵魂发生了融合，竟然成了一个全新的存在，通天桥。

这通天桥不但灵魂意识产生了变化，就连实力也有了诡异的变化。完全不知缘由的，一个木之本源的血脉，一个参天古树，结合后竟然诞生了恐怖的空间法则。

就是凭借通天桥恐怖的空间威能，把这个世界藏入了一个空间裂缝中数百年，才让这个世界躲过了失去神灵的脆弱期。

天道至公，一切只为了进化发展。所以神灵作死这事，差点把世界陷入危险，天道并没什么什么惩罚。反倒是通天桥表现出来的全新力量，引得天道开始了对新兴妖族的扶持。

有了通天桥这个榜样，天道自然对妖族的潜力抱有极大的希望。

但是天道往往只是一种大势，其本身并没有思考能力。但是神灵们有，他们也惊诧于青帝的变化。于是开始暗中分析，也想掌控类似的力量。但却不想像青帝那样，因为灵魂的融合，失去了自我。

原因很快研究明白了，这些先天神灵对比了自身和妖族的灵魂，才发现自己的灵魂虽然强，但相比于生灵，却有着明显的缺失。与其说是一个灵魂，不如说是从某个完整灵魂上剥离出来的一部分。

正是由于这种缺失，一旦尝试和妖族的灵魂结合，对方完整的部分就会优先填补这些神灵残缺的部分。当这个灵魂完整后，妖族灵魂也就成了神灵灵魂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自然这个新的灵魂也就不能再认定为神灵或者妖族的灵魂了。

这是神灵灵魂先天残缺决定的，并不是简单就能解决的。于是很多神灵开始思索解决之道。

其实，弥补之道也很简单，他们在之前的征战中，接触过其他世界的神灵，见识过其他世界神灵的解决办法，信仰之力。

信仰补神法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从信徒的灵魂中夺取一小部分，聚少成多，先把自身灵魂补充完整，再去吞嗜妖族的灵魂，也就不会影响自身的意识了。

只是信仰之力需要信徒，只有最纯粹的信仰，才能用来补充灵魂，而不会反噬。这就要求信徒不但要信仰坚定，灵魂还要够强，且没什么反抗之心，最好还能主动奉献。

海神蓝最先用海族开始了试验，即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是信仰之力确实有用，确实可以补充灵魂。但失败在于需要的数量太过于庞大了，整个陆地的妖族加起来也就只够满足一两个神灵的，而且陆地妖族由于传统问题，统一信仰又极为困难。

这时候人族崛起了。这个脆弱的种族原本并未被神灵们看在眼里，他们连一丝血脉都承受不了，而且属性混杂，在当初创立妖族时差点被神灵们给顺手抹除了，留着也不过是为妖族备的口粮。

但就是这个种族，在得到先天玄宝后，开发出了强悍的灵魂力。神灵们这才意识到天生万物皆有用。于是他们一边偷偷地扶持人族崛起，一边也开始尝试掌握人族的信仰。

当初要不是神灵们偷偷影响了妖族，且压制了一些妖族进攻人族的心思。人族的崛起将更困难，哪怕到现在，人族的元婴高手面对返祖妖王其实也是没什么还手之力的，就像当初李悠第一次直面忽尔扎时的那种无力。

所以星说完这些，问了李悠一个拷问内心的问题。

“我们帮你们崛起，给你们生存的空间，甚至引导你们的文明。现在拿走一些信仰之力，有什么问题么？”

这话问的李悠一愣，沉思了良久，一抹灿烂的笑容才挂上嘴角。

“呵呵，没想到就连我都差点被你绕晕了，现在我是真相信是你制造的神殇了。不过，对不起，关我屁事！人族的信仰是自由的，给谁倒是无所谓。但是，人族的未来只有我们自己能定，任何企图干涉的都只能是敌人了。”

星没想到李悠这么油盐不进，再说话就带上了威胁。

“你在大世界应该待不久了，到了接天关，我们能发动的力量可就不是大世界中这么受限严重了。当年你们的道祖，油盐不进，就只能消失了。倒是佛门和儒门还算识时务。”

威胁？杀气在李悠眼中慢慢的升腾了起来。